對於趙凡塵在做什麼,蕭雅從來都不回去追問,一個男人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在這個世界上誰能夠分得清楚好和壞,錯和對,不管他對別人怎麼樣,在別人眼裡如何,蕭雅只知道這個男人會對自己的女人好,她一直都相信,從小時候趙凡塵拍著胸脯說,等我我來娶你的時候,她就不可理喻的相信著,要是在小時候俘獲了一個女人的心,她的心裡就很難在住進去別的人,蕭雅說,女人的心都很小,只能住一個人。
狼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不再去屋頂了,後來趙凡塵聽狼說,師傅姬東皇的神韻他永遠也學不來,那是與生俱來的,狼還是幾乎不說話,沉默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必不可少的東西,聽說蔡老太來了之後看了一眼狼,冷言冷語的道:「你連一師傅一半的本事都沒學到。」
晚上的時候,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坐在院子裡喝的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外面來了一個人,一個很特別的人,梳著大背頭,鬍子刮得很乾淨,穿著花格子襯衫,大花褲衩,踩著一雙劣質的涼拖鞋,脖子上掛著一個翡翠小佛像,很扎眼,據說光這個小佛像就值三千萬,是當年慈禧太后老佛爺的東西,後來被民國時候的孫殿英掘了慈禧的陵寢,和那枚傳世的珍稀的夜明珠一併送給了一生酷愛翡翠的宋美齡,最後不知道怎麼幾經轉手到了這個人的手裡。
梳著油亮的大背頭的男人手裡拎著兩瓶精品五糧液,走過來,不管不顧,逕直坐下,給幾個男人空著的杯子裡滿上酒,操著一口有些蹩腳的漢語,道:「我今天來只是喝酒的。」
大背頭的男人掃了一眼幾個人,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大口,伸手扯過一隻被狗娃撕了一半肉的雞腿,張嘴叫就咬,含糊道:「我還沒吃飯呢?還有別的菜沒?」
三個喝的昏天黑地,光著膀子,烏煙瘴氣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狼一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隨他便的高深樣子,趙凡塵似乎有些喝大了,讓狗娃進廚房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都弄出來。
半天之後,狗娃從廚房裡拿出來幾根黃瓜和蘿蔔,五個男人一人啃著一根黃瓜,喝著五糧液,相互之間扯著犢子,小四喝醉了把自己小時候偷雞摸狗,脫女生褲子那點兒破事兒都給抖落了出來,狼還是沒有醉,臉都沒有紅,梳著大背頭的男人真是沒吃飯,將盤子裡的殘羹剩菜都用手抓的放進嘴裡了,又順手拿起一根白白淨淨的蘿蔔啃了起來。
扯著嗓子,趙凡塵抹了一把額頭淋漓的大汗,道:「這酒還真他娘烈!」對面穿的花裡胡哨的男人,瞅了一眼趙凡塵手裡的酒瓶子,道:「烈嗎?你喝的是二鍋頭。」
瞇著眼睛一看,手裡確實拿的是老柴的二鍋頭,趙凡塵也不覺著尷尬,道:「你來得有點兒晚了?蹭飯都趕不上飯點兒?」
「不晚,一點兒都不晚,有這個就足夠了。」男人揚了揚手裡啃了一半的蘿蔔,掃了一眼這個院子,沒有一點兒徵兆的道:「幾十年前,這個地方我也來過,你知道一個男人大難不死之後,會是什麼嗎?」
對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樣的話,趙凡塵從來都是抱著聽就行,決不當真的姿態,那都是成功之後的人給那些正陷在水生火熱裡不能自拔的無知小民編製的童話,已經成功的那些人,站在食物鏈金字塔的頂端,告訴你不要害怕,要迎難而上,那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本身就是在用已經成功之後的理論,來告誡一個還在為明天能不能吃上飯而在努力掙扎的升斗小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喝得有些暈暈乎乎的腦子幸虧還沒有被酒精燒壞,趙凡塵尋思了一下,道:「是比大難更大的災禍,一個男人在經歷災禍之後,得到的也許不會是同情,而是莫名其妙的祝賀,更有可能會有一些你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會是超乎你的想像之外的,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應對接下來要發生的災禍。」
若有所思的望著趙凡塵,摸了摸自己的大背頭,幸好還沒有亂,男人不否定,也不肯定的道:「當你在經歷大難不死之後,不會看到一點兒後福的跡象,在你顛沛流離,狼狽不堪的回去之後,你看見一大幫人正在參加你的追悼會,他們在經受了一次不是很特別深刻的人生教育之後,然後若無其事的大家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抽煙喝酒打麻將,你突然無意之間發現在你的靈堂後面,你最好的兄弟和你的女人正在心安理得的搞著,你會幹什麼?你是當場就砍了他們,還是在等他們達到**的時候砍了他們,我會選擇後者,畢竟他們也不容易。」
男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看不出一點兒出離的憤怒,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一點兒的心理變化的波動,一個人的定力能夠修煉到這種程度,真是讓人咋舌,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夠忍受的呢?
反正坐在對面的趙凡塵是沒想到,一旁的狼只是抬起眼皮瞅了瞅這個男人,又繼續沉默著。
當年也就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坐在趙凡塵對面的男人在經歷了人生的第一次大難之後,回去當著所有再給自己開追悼會的人,親手宰了自己的女人和一起出生如死多年的兄弟這一對名副其實的狗男女。
他這一輩子幾經浮沉,被人陷害過,背叛過,即便是在眾叛親離,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再無翻身之日的時候,他還是翻身了,就靠自己多年前留下的後手,不僅翻身了,從此再也無人敢攖其鋒,從一個只知道把鑽石塞進屁眼裡或是吞進肚子裡藉機逃跑,被人抓住打到半死的礦工,再到後來的今天,可以說他經歷過外人無法想像到的苦難。
趙凡塵很真心的和對面的男人碰了一杯,道:「來,喝酒!」
「也許再見面的時候,你不會喜歡我這個人的,因為我一直都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很多人都討厭我。」男人喝著酒,摸著自己的胡茬道。
「我從來不會喜歡一個男人,喜歡男人的男人,那是閒的蛋疼的變態,我尤其是厭惡長得比我帥的男人,再有就是年輕的時候,長得比我帥,到了一定年齡的時候,又比我有底蘊的男人,就像你這樣的。」趙凡塵說的都是心裡話,也不怕對面的男人生氣。
「哈哈…」對面的男人朗聲笑道:「我年輕的時候長得一點兒也不帥,到了現在是一點兒底蘊都沒有積澱下來,我倒想知道在你眼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狗娃,老柴和小四三個人都回屋裡睡覺去了,還剩下一點兒酒,趙凡塵給剩下的兩個人和自己分了,道:「你年輕的時候帥不帥,這我不知道?不過你現在很有底蘊這倒是可以看出來的。」
幾十年的浮浮沉沉,生生死死,幾經滄桑,依然雄起,甚至風頭更勝的他,就換來了這麼兩句不著邊際的話,對面的男人似乎對趙凡塵給與自己的評價有些不太滿意,詢問道:「這就沒了?」
「沒了!」趙凡塵擺出一副大人物的囂張氣焰道。
「看來我今天的酒確實沒有白喝,最起碼知道了一件事情,還有對我這個人不怎麼討厭的人。」對面的男人低頭看了看脖子裡掛著的翡翠小佛像,笑得有些耐人尋味。
趙凡塵想起了一個人,道:「有人跟我說過,人這一輩子要是能夠做到不怎麼讓人討厭,光這一點就很難了。」
男人的語氣裡聽不出一點兒火氣,不溫不火的道:「這麼說我應該感到很慶幸,你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滿口胡謅的本領真不是白給的,趙凡塵隨口道:「這倒不用,要不你哪天請我吃頓飯?就算是答謝我了你看怎麼樣?」
「不過我的飯基本上是沒人敢吃的?」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並不大度的刻薄。
趙凡塵像是弱智一樣,對男人臉上的那抹特有的刻薄表情視而不見,道:「怎麼?不好吃還是有毒?」
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空酒瓶子,酒也喝完了,菜也吃光了,對面的男人並沒有回答趙凡塵的話,他站起來,也不說話,踩著劣質的拖鞋,晃悠著走了,可是接著他就聽見身後傳來的一句讓他差點兒就忍不住返身回去想要剁了趙凡塵的話,「就這麼走了?記著,你還欠老子一頓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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