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造成意外,他也不停留,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了,他開著車,很從容的消失在-了路燈能照到的馬路上。
趙凡塵沿著下水管道,在遇到第一個有下水井的地方,他沒上來,在第二個井的時候,他還是沒有上來,在轉了一個方向的第二個井的地方,趙凡塵爬了上來,十大十字樓口,趙凡塵斷定那個人不會在這裡下手,計算著時間在紅燈的時候,趙凡塵爬了上來,面前的出租車司機面瞪口呆,滿身泥污的趙凡塵打開車門,很例外的打破了不打車的習慣,直接坐進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輛出租車裡,抹了一把臉上的泥,道:「花園別墅區。」
司機張了張嘴,趙凡塵扔給了司機兩張帶血污的鈔票,綠燈亮了,出租車駛了出去,趙凡塵回頭看了看,沒有發現那輛車的蹤跡,悄悄地出了一口氣,趙凡塵沒敢對司機說真地址,既然能夠對他的行蹤瞭解的這麼清楚,要殺他的人勢力肯定不小,這個時候走錯一小步都是要命的。
車停在了花園別墅區的門口,在司機驚駭的目光裡下了車,等出租車走遠了,趙凡塵才一瘸一拐的繞過幾個道口,翻過柵欄進了別墅區,這個小區裡住的人很少,當初選這個小區,就是為了安靜。
靠在牆上,輸入密碼,門打開了,進去之後,屋子裡的燈亮著,這證明有人在,靠在沙發上,喊了幾聲,也沒人出來,趙凡塵怕驚醒老柴的母親,樓上自己的房間有藥,褲子和襯衫都爛了,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都沒睡覺的,敲了敲李佑的門沒有動靜,趙凡塵相信只要有老柴和狗娃在,家裡是不會出什麼事兒的,當時也沒有多想,就上樓了。
推開門,低頭在抽屜裡找藥的時候,趙凡塵猛然感覺到背後一寒,暗道一聲不好,抽身一閃,-抽屜被砍碎了,抓起桌子邊的衣服架,向後砸去,砰,衣服架齊齊的斷了一截,趙凡塵雙手握著衣服架,站在他對面的又是一個戴面具的人。
唰。
戴面具的人手裡握著的精緻的匕首,在他手心裡打了一個轉,在從空裡劃出一串刀花,手法掌握的精準,犀利,這種匕首比一般的匕首長出來一截,他右腳拖地,左腳往前一竄,手裡的匕首刺向趙凡塵的脖子,把衣服架當棍用,橫掃了出去,那個人硬挨了一棍,手裡的匕首一偏,扎進了趙凡塵的肩膀上。
肩膀上一疼,趙凡塵握著衣服架的手有些鬆了,戴面具的人拔出匕首,拖著的右腳,踹在了趙凡塵的小腹上,趙凡塵忍著疼,使出一記重手,打在了戴面具的人胸口,他悶哼一聲,倒退出去好幾步,趙凡塵趁機抓起床上的被子扔了過去,戴面具的人被蒙住了頭,掄起手裡的衣服架,砸在那個人的腦袋上。
木質的衣服架斷了,匕首劃破了被子,沒有一點兒遲疑的扎向趙凡塵的胸口,他不得不向後一退,戴面具的人一腳揣在趙凡塵的小腹上,嘩啦一聲,窗上的玻璃碎了,趙凡塵跌了出去,聽著耳邊的風聲,還沒來得及思索,趙凡塵就落在了一推沙子上。
雖然不疼,但巨大的衝擊力,也夠受的,瞥了一眼站在窗前的那個戴面具的人,他伸出手,對這趙凡塵做了一個手勢,是殺的手勢,這時候那個人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好像聽到了什麼,就迅速離開了。
呲著牙,一手壓著肩膀上的傷口,趙凡塵很感慨道:「命大啊!哪兒來的沙堆啊?我愛死沙子-了!」
原來沙堆是下午的時候才拉進來的,別墅裡的排水管道壞了,要重修。
禍福相依,大難不死之下,必有後福,趙凡塵在想著自己大難不死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福?
別墅裡,一桌子飯,圍著六個人。
狗娃和老柴還有小四和藍勝,李佑在吃飯的時候,小四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裡的人說趙凡塵有危險,狗娃一聽就衝了出去,小四覺得有些不對,又想不出哪裡不對,給趙凡塵打電話無法接通,最後留著李佑照看老柴的母親,其餘的人都出去找趙凡塵。
開著車走了一半的時候,小四突然知道哪裡不對了,狗娃和藍勝去外面找。
老柴和小四回別墅,一看,防盜門密碼鎖鍵上沾著血,小四就知道出事兒了,打開門,老柴已經閃了進去,順著腳印,老柴跟上了二樓,進了趙凡塵的房間,滿地凌亂不堪,木屑玻璃碎了一地,被子丟在地上,到窗口一看,趙凡塵躺在沙堆上,滿臉血污的衝自己咧了咧嘴,老柴冰冷的心有些顫動了,是什麼能夠讓這個一無所有的土鱉一直堅持著,苦苦的支撐著?即便是在生死危機的時刻,趙凡塵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小四和老柴手忙腳亂的把趙凡塵扶進了別墅裡,趙凡塵疼的滿頭大汗,呲著牙,勉強一笑,噓聲道:「小點聲!別吵醒了老人家!」
小四第一次看見老柴冷的像冰一樣的眼神,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他看趙凡塵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小四也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東西。
沒去醫院,傷口是老柴包紮的,很專業,靠在沙發上,吸著煙,吞雲吐霧,煙能緩解疼痛,小四和老柴也坐在旁邊,李佑摸著發酸的脖子,四個人都不說話,老柴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時候,有些侷促,李佑被人打昏了,老柴總是有辦法的,所以李佑就醒了。
砰,門推開了,狗娃和藍勝慌張的闖了進來。-
狗娃都不敢看趙凡塵,像是犯極大的錯一樣,低埋著頭,站在趙凡塵的面前,低聲道:「小凡哥!」
趙凡塵笑笑,笑的很真誠,道:「狗娃過來坐下!來啊!」
狗娃一路低著頭,不說話,坐在趙凡塵的身邊,似乎一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合適。
「狗娃你要知道,你不欠我的,你們大家也不欠我的,一點兒都不欠!相反倒是我欠你們的。」
「我從來不會想到,沒錢沒勢的趙凡塵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受傷的次數是不少,但是不讓我死就成,哪怕是殘了,廢了,我還得接著活,不是嗎?就連做夢的時候,我都在想,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我在這條路上到底能走多遠?不過這些想也沒有用,我不奢望以後能有多大的勢力,有多少錢,更不奢望去左右別人命運,我只想爬到我麼們不用再看別人臉色,不被別人抓在手裡捏來捏去的位置,最起碼,我們能夠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吧?」
趙凡塵盡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真誠無比的看著幾個人道:「我知道要爬到哪個地步,很不容易,但只要我死不了,就還得接著活,我還記著你爹告訴我的那句話,上天要你失去所有,只是因為他要給你更多,哪怕就是現在讓我趙凡塵再次一無所有,身無分文,只要還有一口氣,我還是要接著活,接著往上爬。」
上天要你失去所有,只是因為他要給你更多。
小四在嘴裡,默念了一遍。
很平凡的一句話,撐起了所有人的夢想。
「小凡你要再這麼說,恐怕我們就在這兒坐不下去了,一個人就算沒什麼大出息,但也總活的對得起爹媽,褲襠裡帶個把,那就得要幹出一點兒大老爺們幹的事兒,我這人其實一無是處,以前的時候別人都說我全身都是毛病,甚至有人指著我的鼻子,當面罵我是個廢物,注定一輩都成不了什麼的大事兒,我還記得我丟了工作時,我們家親戚的嘴臉,在那時候我看來猙獰可怖,醜陋無比,人情冷暖只有自己知道,他們不會在乎你幹什麼,只會在乎最終的結果,窮還是富。」
小四臉上帶著笑,摘下眼鏡,放在桌子上,用一種別人想像不到的語氣,看著幾個人,道:「也許我當時要是忍一忍,沒準現在就是個合格的公務員,吃皇糧了,可是褲襠裡總是有個玩意兒告訴我,我他娘的是個爺們,就是為爭那一口氣,我也要幹出一點兒事兒來,我不能老讓人戳我爸媽的脊樑骨,他們已經被人指點了一輩子了,說他們沒出息,養了個兒子更沒出息,我不能讓他們活著受人白眼,死了還是受人指點,好勇鬥狠我肯定不行,不過我相信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兒用處的。」
老柴罕見的用不是冷的發顫的眼神看著幾個人,慢慢地道:「我不是一個好人,也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過,再苦再難的日子我都過來了,從我答應你的時候開始,我就沒想過再換人,即便我想換,老媽她也會騙我耳刮子的。」
狗娃很鄭重其事,像是在發誓一樣嚴肅,清晰的道:「俺答應過爹娘要跟你混好了才能回去的,俺還答應過俺姐照顧你的。」
藍勝給趙凡塵添了一杯茶,送到手裡,噗通一聲給趙凡塵跪下。
趙凡塵趕緊伸手去扶,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快起來,有話起來說!這玩意兒折壽!」
藍勝正色道:「小凡哥,你聽我把話說完,這些話必須得跪著說,既然大家都說了,我本來不想說什麼的,可是不說,我又覺得我對不住你,和李佑窮人家的孩子,我們窮怕了,是你救了我們,還給我們錢,讓我們住這麼好的房子,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房子,在我們甘肅哪窮山溝裡,誰家要是能蓋兩間大磚瓦房,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兒了,你給我們的錢,在我們那兒都能蓋出好幾棟樓了,出來打工的時候,我娘就說了,男娃就應該吃苦,不吃苦,將來連自己的媳婦都養不住,來到這個世上總該是要留下些什麼的,不然死了埋進土裡都沒臉見祖宗,我不知什麼大道理,只認死理,我們不想這一輩子就這麼憋屈死。」
趙凡塵想到了一句話。
男兒不展同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