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口氣復道,「我與韓隱自小長大,從未見他對哪個女人上心過,唯獨你,別於旁人。舒銚鴀殩是我私心了,喜歡你,便捨不得讓你離開。你又是個倔性子,認定了,便不肯輕易放下。除非那人絕情,如此,我便私底扣了信,一心只圖你安心留下。千雪——,我——」
「我不會怪罪王爺,多年來,王爺對千雪相知相惜,疼愛有加,深怕這上京的雪冷落了千雪。千雪對王爺只有感激,又怎會怨怪?只念世事無常,我與他有緣無分罷了——」千雪淡漠,心中雖傷感,卻實對耶律休哥無半分怨恨,若說氣憤,即便罵了他,終究不過是一時之氣。
他牽住她的手臂,但見她的反常,擔憂道,「你若想哭,想罵我,想打我都可,莫如此憋屈著,你不是隱藏之人,倒是叫我措手不及了?」她輕鬆一笑道,「王爺還當我是七年前那個莽撞丫頭嗎?一切都已成定局,即便我如何對王爺氣惱,我和他終究是曾經,回不去了——」她低頭輕撫著懷中的孩子,無奈歎氣——
耶律休哥正欲又勸,知瑤端茶進來對他搖頭,他向門口走去對知瑤道,「你好生安慰一下,還有那些信——」知瑤會意點頭。
旋即倒了一杯茶道,「姐姐的淡漠真的讓王爺出乎意料?」千雪莞爾一笑,瞅著眼前的木匣道,「幫我把它收起來吧,就放在床底的木箱裡,好生收著,日後也算是個念想。」
知瑤道好,抬眸問,「這便一來,如何對他交待?」千雪聞言,心中咯登一下,喃喃道,「他的情意千雪終是無福氣罷了——」
「姐姐放下了,只怕他——哎——」知瑤歎口氣,深望著窗外——
這幾日,千雪因托著沉重的身子哪也無法去,便獨自靜在家裡。侍香見她站在楊樹下,暗自思緒,便拿了披風過來道,「七月天了,有些風了。」千雪伸手接下飄落的樹葉道,「是呀,今年的秋風確實來的早了些——」旋即,見梅秀忙在屋裡,復問,「好幾日未見竹清,可是探親的日子?」遼國的婢女侍從每月都有輪流探親假。侍香低眉,眼眸閃爍。
千雪了然問,「可是又打發了出去?」侍香道,「本想瞞著夫人的——」千雪擺手道,「不必說了,我明白。」耶律斜軫最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搬弄是非,當日,她沒有過多從竹清口中探問淒淒母親之事,便是怕禍及她,可終究是——
「千雪!」門口,耶律斜軫竟帶著耶律金娥,穆易走來,千雪忙俯身,公主打住道,「夫人不必總對我客氣!」千雪低眸。耶律斜軫過來道,「公主明日要去宗廟拜佛祈福,想著你多日未出門,且你自從懷孕都未曾拜過菩薩,進過宗廟,便來問問你,可想去?」
宗廟都是皇室貴族才有資格拜見的祠堂,她一個外族人——,耶律斜軫見她皺眉道,「你是我耶律姓的女人,無人敢說三道四。」公主笑道,「這次只我邀了幾位哥哥,也是夫人相熟之人,沒有旁人。」
千雪自是明白耶律金娥的好意,瞟了一眼公主旁邊的穆易,不敢多做停留,道,「可我這身子,實會拖累大家,便不去了。」耶律金娥過來握起她的手道,「本想沾沾你的喜氣,原是夫人不給我面子,哎,算了——」
千雪忙道,「公主,千雪怎敢——」耶律斜軫笑道,「她與你玩笑的。」耶律金娥抿唇一笑,對穆易道,「咱們回去吧。」穆易抬眸瞅著千雪道,「公主說的沒錯,夫人總關在這院中,實未免單調了些。」
千雪躬身送過公主和穆易,耶律斜軫便及時擁住她的身子,頭輕靠在她的肩膀處柔聲道,「這是什麼香?如此香?」她握住他旋放她腰間的雙手嗔道,「王爺又說笑?」
他輕笑,低語在她耳邊道,「真的不去,可是有你想見之人?」她猛地撩眉,回頭道,「是曉京嗎?」他點著她鼻頭瞇眼道,「耶律奚底也在被邀之內。」她眼前一亮,他終於肯讓她見了,感激道,「謝謝。」他頓時冷了表情道,「總記掛著別人,卻都不曾見你對我如此?」
「王爺也會吃醋?」她笑嗔。他瞅了她半響,低頭要吻她,她止住道,「在外面呢。」他拉下她的手,雙眸含著異樣的星光,低語道,「想要你!」她瞠目,臉噌的一下串紅。
他低眉笑道,「我從不渴望過任何一個女子,除了你,千雪,搬到我的寢屋吧,別再抗拒我?」她落下眼眉,此事他曾多次提及,她一直未允肯,只不想惹他家人覬覦的目光。
「如今連孩子都有了,難道你還欲躲我?」他挑起她的臉龐,瞇眼柔聲,「雪兒?」她咬唇瞅著他的深情,「好吧,只明日搬,可好?」
「好。」他輕輕擁住她,千雪心中呼了一口氣,望向門口,念及方才穆易那抹依舊深情的眼神,久久沉思——
香煙裊裊,輕風吹過,金樽金身,慈目玉面,耶律金娥十分虔誠的跪在佛主面前,真心求拜。千雪一同拜揖後,旁邊便來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只見她一身乾淨素衣,一手持佛珠,一手豎起在胸口溫和笑道,「老身已在後院設了素食,請公主和夫人候駕。」
耶律金娥雙手合住道,「無故來打擾,驚擾師父了。」那尼姑道,「公主言重了。」
千雪跟隨她們身旁道,「不知師父法號?」那尼姑道,「莫空。」旋即抬眸瞧了她一眼,自顧行了禮。千雪一面走,一面四處尋看,但見路過之處,無比簡單利落,乾淨素雅,真真是一塵不染。邁過門檻時,莫空忙過來同侍香一同攙扶她道,「路不平,夫人要慢些。」千雪謝過,見她年事已高,道,「師父在此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