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他?」蕭後竟也知道?他沉聲道,「他的槍法獨具一格,我曾與他交過手。舒榒駑襻至於太后,她一向敬重愛國死士,英雄惜英雄,自是竭力救治,以恩報怨。除此之外,恐其他人不認得他了。」為安她心,他只能實話實說。
千雪聞言,心中鎮定了幾分。蕭後要保他,便少了七分危險。只他的傷勢令她擔憂。她求著耶律休哥,「讓我見他一次,就一次,我見過他安好便安心了,求求你——」
「不行!」他甩開她的手,拒絕道,「你有了身子,韓隱欣喜的模樣你也瞧見了,若有個閃失,我和他何談兄弟情分?」
她落寞鬆開雙手,沉聲道,「那我自個兒想辦法!」她死死地望著眼前的大帳,正欲邁步,他扯住她的手臂,瞅著她無奈道,「真拿你沒辦法。」
「謝王爺!」千雪忙躬身作揖。
耶律休哥眾侍從歇息後,買通了公主大帳外的守衛,帶著千雪入了帳內。千雪瞅著木榻上楊延輝,他臉上毫無血色,唇邊慘白,已乾燥的裂開了皮。身上的傷因被衣服遮著,看不到。但雙臂的箭傷清晰可見,映出絲絲血影。她不自禁盯了他半響,正欲伸手觸碰他的額頭,耶律休哥擋住她的手,對她搖頭,「外面的侍衛說熱症已退去了些,你安心吧。」
她皺眉,輕叫了一聲,「四郎,你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耶律休哥牽住她的手腕催促道,「該走了!」
千雪一千個不放心的回頭瞧去,倆人剛撩起帳簾,竟見耶律金娥定格在門口。千雪失色,耶律休哥則淡定一笑道,「公主,幾日未見,可是消瘦了些許。」
一身素衣,毫無粉黛修飾的耶律金娥道,「可是來探望穆易?」耶律休哥點頭,旋即見她瞧著低眉的千雪,忙引見道,「你們還未見過,千雪,見過碧蓮公主!」千雪忙抬眸,上前作揖道,「司徒千雪見過二公主!」耶律金娥瞅著她,瞥見她微隆的小腹,眼前一亮道,「原是斜軫哥哥的摯愛,有孕在身,不必多禮。」
「千雪略懂醫術,正巧我說來瞧瞧穆易,便拖了她來。」耶律休哥道。耶律金娥溫婉一笑,忙撩簾對千雪道,「既來了,便與他仔細瞧瞧。」
耶律休哥欲拒絕,千雪卻疾步跟了進去,他無奈搖頭跟了進。千雪這次才仔細查看了一番楊四郎的傷勢。耶律金娥摸著他的額頭急道,「原是方才退了下去,怎地又熱了起來。」忙叫侍女去打溫水退熱。見千雪皺眉,復道,「太醫瞧了好幾個,傷口之所以癒合不了,只因這熱總退了來,來了熱。喝了藥湯,總不見效,夫人可有法子?」
千雪凝眉,瞅著他被白布緊裹的身體,這樣束縛,的確不利於熱量散發。太醫只是擔心他傷口不勒住,便不會很好的癒合,但如此這般,卻令他體內集蓄了火氣和炎症。
她抬眸道,「公主若信我,便幫忙把他身上的衣服退了,還有這些白布條。」耶律金娥皺眉,看向耶律休哥,耶律休哥點頭道,「公主不妨試試。」
耶律休哥上前按照千雪的吩咐退了穆易的衣服,解了繃帶,最後只在他身上蓋了薄被。千雪又道,「公主叫人來幫他擦身,莫不可碰著他的傷處。然後再餵他喝了退熱湯藥,我這裡有些祛痛治傷藥,你也一同讓他服了。若是此法管用,公主叫太醫重新為他治傷,只好生看住他,莫不可讓他動彈,把縫合的傷口崩裂,莫惹了其他病疫才好。」
耶律金娥點頭感激,護在穆易身邊道,「我會親自守著他!」千雪黯淡了眼神,耶律休哥道,「公主也莫要熬壞了自己的身子。咱們走了。」
他旋即拉起千雪的手臂,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低吟聲,「爹——爹——」千雪頓住腳步,耶律休哥手下握住她的手,搖頭,示意她,此處不可久留。
千雪離帳幾十米,沉沉的吸了口氣,雙手緊緊握住胸口,還好,他活著,雖胸口,手臂,頭部皆有傷,但她檢查過了,太醫縫合的甚好,倘若熱症退了下去,他定能安好。歷史沒有騙他,楊四郎是活著的!
耶律休哥在她身後輕扶著她的身子道,「回去吧。夜已深,萬一他回帳瞧不見你,定急了。」她轉眸道謝。在路上她問他,「為何你沒把楊四郎的身份告訴公主或者耶律斜軫?」他聳聳肩,歎道,「若不是大家各為其主,我和他會是朋友。」她感激一笑,他終是她認識的那個重義氣的耶律休哥。
待至帳口,他囑咐道,「你的那幾個貼身侍從約莫是見過穆易的,事關性命,別叫他們走了口風。至於韓隱,他雖不是小氣之人,但你心中該有個底限。李繼遷能接受爾詩,阿史那都亦能接納爾歌,但他們都不是他,你我都沒有十分的把握。如今他大權在握,左右巴結,奉承之人不在其數。免不了居高不勝寒,故萬不可把你和楊延輝之事告與他。」
她點頭會意。他復道,「外事便是外事,與你無關。從前的楊延輝已死,如今活著的只是穆易!」
「我明白。」見過耶律金娥對四郎焦急的神態,擔心的眼眸後,她已明白。從今往後,她和他不會再有瓜葛。
六月的天,甚是炎熱,千雪倚靠在院內的一顆槐樹下乘涼,侍香端來一盤子道,「最近的梔子花開得極好,養了泡茶最是香。」千雪接過瓷杯道了謝。望著牆上爬的紫葉草道,「這花長得真好。」心中卻念道,已半月了,亦不知他的傷可痊癒。前日已叫田無盡去打探,說是好了許多。因不敢太過頻繁去探聽,她只能暗自心裡為他祈禱。
侍香見她最近心思又沉重起來,便道,「是呀,不止咱們院子的紫葉草,鳳尾蘭,旱傘草盛開了,花園中的梔子花,杜英都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