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她的手沉聲道,「宋帝以我宗帝年幼,用一個女人參政,誤傳我大遼根基不穩,視為可乘之機,便想一舉奪我幽州,殊不知我大遼的厲害之處。舒榒駑襻」他意氣風發,仿若勢在必得。
她低眉不語,他蹲下身體與她平視道,「我知你與楊家交好,在你心中楊家便是你的家,但千雪,你要明白,如今時過境遷,你已是他的女人,他的深情,太后的寵愛,皇上對你的敬重,還有我們對你的疼惜,難道你要拋在一邊不顧嗎?你叫我手下留情,可曾想過是他們先來進犯,他們可會放過我遼兵?」
她撩眉,心頭一縮,他說的對。是她太自私,她要保住楊家,難道就不想要保護耶律斜軫,耶律休哥他們嗎?
他覺察他的語氣有些過重,忙舒了一口氣道,「話也說回來,還未交戰,誰勝誰負,確未是個定數。刀劍無眼,莫明日你見不著我了,也是一朝一夕之事——」
「不要!」她驚呼,不停的搖頭,眼眸噙著淚水,她不要他們任何人離開她,不要也不可以!耶律休哥回眸一笑道,「與你說笑呢,豈能當真了,真是傻到極致了。」
她凝眉,她只知此次戰役楊家的下場,卻不知耶律休哥他們的?縱使遼國勝了,但戰場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他的提醒恍若當頭一棒敲醒了她,她是阻擋了不了歷史的前行,倘若天道逆轉,耶律休哥他們怎麼辦?楊家人是她的親人,難道他們便不是了嗎?她腦中亂成一團,為何她所愛之人要互相爭奪,互相殘殺,為何受了楊家的恩惠,還要將她送到這裡得耶律斜軫他們的寵愛,為何她不是一個普通女子,為何?何來為何?她心中輕笑,事實本就如此,唯一的法子便是接受!
耶律休哥瞧著她驚慌的眼神,抓緊她的肩膀笑道,「放鬆些,我雖為武將,但絕非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宋人是人,遼人也是人,這些我比你懂。只是各位其主,大家皆非本願。誰不想安穩居家過著和睦的日子?但身為人臣,備受恩澤,身為民官,自當保家。上,對的起宗室廟堂,下。對的起黎民百姓,才是男兒之為。千雪,你可想通?」
她皺眉,他的話句句在理,字字敲著她的心窩。放鬆繃緊的神經,展開眉頭道,「我明白了,我只是耶律斜軫的女人,再無其他。」
他笑道,「這便是了,何苦為難自個兒。」他起身要走,她忙叫住他的背影道,「還有一事?」
他轉身,她沉聲道,「為了知瑤,為了你那顆管不住的心,平安的回來!」
他綻開笑容,仰首伸出右手大拇指道,「安了。」
千雪早早便睡下,卻左右靜不下心,門輕輕被推開,耶律斜軫撩簾入內,她忙側身閉眼。他過來,坐在她炕邊俯身瞅著她道,「沒睡著何故裝睡?」他翻過她的身子,她睜眼瞧他道,「不是說這幾日不便過來嗎?」
他點著她的鼻頭,故作不高興道,「怎得,不願見我?」她搖頭,見他要掌燈忙道,「別——」他瞅著她道,「黑乎乎地坐著,有何好。」
他擦亮燈光,屋內頓時亮了起來,他過來握起她的手柔聲道,「天還早,坐起來,陪我說說話。」他拉起她,她坐在他面前低眉不語。他抬起她的頭皺眉,「侍香說,你晚上沒吃?」她道,「下午受了冷風,胃裡脹,吃不下。」
他挪開棉被,為她披了外衣道,「我叫人準備了宵夜羹,橫豎吃些。」她搖頭,他道,「算是陪我。」他打橫抱起她,她忙道,「幾步而已。」他笑道,「我喜歡抱著你。」
他端起碗勺竟要餵她,她欲接過,他道,「幾次抱著你,都覺得你太輕了些,我若不如此,你定敷衍我。」她喝下他一口口餵下的湯羹,被他這麼盯著,不知覺,竟一碗下肚。他笑著,自顧吃自個兒的。見他吃完,她為他又盛了一碗。他抱過她在膝上,眼神示意她來喂。千雪無聲一笑,坐在他膝上,一勺勺的餵他,期間,不免他與她唇舌相融在一起。
吃完,他就這麼抱著她,不肯放她下來。她窩在他胸口道,「我給你讀書可好?」他眼前一亮,她溜下他的膝,拿起木桌上的書,過來正欲坐下,又被他拉入懷。她無奈道,「王爺何時這般粘人了?」
他瞅著她道,「再過幾日,便要出征了。總該讓我有個念想。這些年來,雖時時能與你見面,卻是躲躲閃閃,兢兢戰戰,尤其是你,對我亦若即若離,更使我無法釋懷。如今你在我身邊,我才安心了些許。只還未能給你個名分。」
「我是真心留在你身邊。」她道。他摟緊她道,「我知道,當初許我不過是權宜之計,但日子久了,你是否還未弄白自己的心?」她凝眉道,「王爺到底想要千雪如何?」
他指著她心口道,「身子和心我都要,你肯給我?」她咬唇道,「已經在這裡了,你若不信,奴婢也沒辦法。」他邪氣一笑,旋即寞了表情道,「告訴我,你和楊家有何關係?」
她心中撲通一聲,他怎的會突然問這些,是誰在他面前說了什麼?亦或是她的掩藏不夠深?
「遜寧只說你同楊業的幾個兒子是朋友,可是如此?」他緊鎖著眉頭。她搖頭輕聲道,「他們——也是我的親人——」
「嗯。」他囫圇哼唧了一聲,復問,「兩國交戰,必有損傷,你希望誰贏?」她瞅著他,他在逼她?還是在試探她?當下,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可怕!她看不懂他,亦或是她從來都沒看懂過他!
他敲醒她的額頭瞇眼道,「亂想什麼呢?」她輕撫著額頭,掩住內心的恐慌。他旋即擁住她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要你牽扯進來,雪兒,你可明白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