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一面在屋裡踱步,一面手裡拿著蒲扇散熱。舒殘顎副滿婷進屋,見她此狀,急搶下她手中的蒲扇,埋怨道,「您就不能消停點兒。」
千雪又要拿蒲扇,滿婷不讓,無奈,她一屁股坐在木凳上,解開領口,問滿婷,「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麼,怎的如此熱?」
滿婷揚起頭道,「發熱湯啊。小姐可別小瞧這湯藥,我娘小的時候經常熬給我和妹妹,能治各種風寒。」
千雪見她說著便偷偷的轉過身,忙站起低頭瞧去,滿婷正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淚。
「想家了?」她拉滿婷坐下來道,「我准你假,回去看看你娘親。」滿婷聞言,急道,「不可。」「這有什麼可不可的,你想去就是了。」千雪道。
「滿婷是不會把小姐一個人丟下的,我知小姐待我如姐妹,但尊卑有分,我雖有福分伺候小姐,但絕不會做一個棄主背信之人。即使滿婷回家,娘親若知道我丟小姐獨自一人,她也不會讓我進家門的。」滿婷越說越發急。
千雪安撫道,「好了,好了,隨你就是了,只要你別再掉眼淚了。」滿婷笑著點頭。
說話間,門簾拉開,孟四娘走進屋子,笑道,「在屋外便聽見你們主僕兩個的笑聲了,嘖嘖,這是什麼天,真就那麼熱了。」她瞧著千雪手邊的蒲扇皺眉不解。
滿婷道,「您快說說她吧,前兒下雨,推著不叫她去散步,她偏去,這不,昨兒個就不舒服起來,我熬了湯她又不肯喝,好不容易求著喝了,又是蒲扇,又是扯衣。」
千雪挽著四娘坐下,笑道,「你瞧瞧,真不知她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就這麼成天念叨我,感覺身上都要長毛了。」
滿婷瞅著她,不理,逕直出屋倒茶去。
千雪努努嘴,也不理她,轉眸問道,「四嫂今兒怎麼有空?」
說起來,這天波府就她消閒,其他人不是聚在一起舞槍弄棒,便是商討御遼步兵之事。哪如她這般人物,吃了睡,睡了逛,逛了休。有時想想,那富家小姐估摸著就是這麼養成的!
四娘道,「方纔,碰著七郎了,說來你這兒探病,便過來了。看著你沒事,也就放心了。」
她一面道,一面眼神閃爍,似乎有些話憋在心裡不敢開口。
千雪釋然道,「四嫂不拿千雪當外人,千雪也是個知輕重的人,來府裡這麼久了,承蒙大嫂與四嫂照料,在千雪心裡,一直把四嫂當作親嫂嫂。您有話直說便是?」
四娘抿了一口茶,然後緩緩放下道,「嫁給四郎三年,也未曾有過半個子嗣,實對不起他。」
見她哀傷,千雪道,「孩子是種緣分,四嫂不必過於在意,而且四哥是個開胸之人,斷不會為了此事責怪與你。」心中卻想,這男尊女卑的時代,生不出孩子便把全部責任推到女人身上!什麼破規矩!本來十月懷胎夠辛苦的了,還得背負一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名!哎——真不公平!
四娘低首默了默,道,「我明白。」隨後抓住千雪的手,祈求之音,「求你,嫁給四郎!」
「啪!」一聲脆亮。千雪直直望著腳下的瓷器片。
「小心點!」聽見響聲的滿婷撩簾進入,一邊低頭收拾,一邊念叨,「瞧我家小姐,老這麼毛躁。」旋即,起身問四娘,「驚著夫人了?」
四娘搖頭,見千雪在晃神,走近一步道,「我知他心裡有你,前兒他站在雨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不行!」千雪猛地抬頭,對上四娘的眼神,道,「千雪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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