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她悲痛地大吼,猩紅著眸子,瘋魔一般衝了上去。舒榒駑襻
黑衣男人擰擰眉,不耐煩地低罵了聲,「找死!」隨後一記強猛的掌風揮了過去。
秋菊嘴裡噴出一口污血,身子倒在地上再都難以站起,「小姐……為什麼要殺我家小姐……」她嚎哭著,淚水如泉湧。
黑衣男人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彎腰將已然斷氣的楚娰清抗上肩膀,「要怪,就怪你家小姐太值錢!」
話畢,他步履匆匆,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口妃。
「不要,不要帶走小姐!求你……」秋菊絕望地喊著,哭的歇斯底里,她咬爬起身就要去追,然剛走出兩步,背後一隻手驀地搭上她的肩膀。
「丫頭!別追,我還在!」來人淺綠羅裙,白色斗笠,全然不同打扮,可聲音是如此熟悉。
秋菊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整個人瞬間呆住,「小……て」
「噓……」楚娰清抬手摀住她的唇,低聲道,「丫頭,對不起,為了戲演的真,事先沒有告訴你!」
「嗚嗚嗚……」秋菊聞言,直接撲倒她肩膀上泣不成聲,「小姐什麼都別說!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楚娰清警惕地張望了下四周,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丫頭,有話回府再說!這裡不安全。」
「嗯,好。」秋菊抹乾臉上的淚,綻放一抹釋然的笑,今日的情緒可謂是海浪一般,大起大落。
主僕二人一路疾走,很快回到將軍府。
楚娰清摘下白紗斗笠,端起涼茶痛飲起來,「今日一切順利,追殺令的事估摸著馬上要解決了。
秋菊每每憶起方才凶險萬分的一幕,依舊後怕不已,實在憋不住地問,「小姐,你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仔細想想,破綻百出,憑小姐的功夫,不可能一招就敗下陣來。
「我和君墨昨日商議了一番,決定主動出擊,引蛇出洞!」楚娰清坐下後,將計劃娓娓道來。
「剛剛死的那個女人是假扮的嗎?」
「嗯,是天牢裡的死囚,君墨將她偷運出來,再給她一張人皮面具,代替我去死!我們答應她,會好生安頓她的家人!」
「高招啊!七爺可真狡猾,那那下一步該怎麼做?」秋菊忍不住拍手稱讚道。
「剛剛殺死女囚的人,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冷血殺手---胡彪。他眼裡只認錢,而他一定會趕在今晚去見買兇之人,兌現金銀!君墨已經派人跟上了他,天黑之前會有消息過來!」
**
夜晚,月朗星稀,帝都郊外十里坡。
茂密的草叢裡,楚娰清和慕容君墨躬身隱在其中,靜靜等候殺手胡彪和幕後之人接頭。
等了近兩個時辰,就當以為計劃告吹之時,胡彪背著一個鮮血淋漓的麻袋疾速趕來。
「出現了!」楚娰清偏頭,用唇語對旁側的男人說道。
慕容君墨亦是釋然一笑,懸了幾天的心總算放下,他撥開草叢,探出頭去觀望,待看清那一抹藻綠色身影後,臉色驟變。
楚娰清見他怔住,不由得心中泛起疑惑,忙輕手輕腳地動了動身子,欲一探究竟。
「小心。」慕容君墨卻一把將她腦袋按下,他神色微凝,寬厚挺拔的身軀擋在前面,遮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慕容君墨,你看清了嗎?到底是誰?」楚娰清急不可耐欲知曉真相,奈何男人偏偏不肯讓她看。
慕容君墨不作答,雙臂緊緊地箍住她的纖腰,俯身壓了過去,薄薄的唇覆上她的。
「唔……你做什麼?」楚娰清愕然瞪大明眸,要說的話盡數回到胸前裡,清冽的寒香撲面而來,一時間,她仲怔住,任他放肆。
慕容君墨細細地吻著她,極盡溫柔,似三月的暖風,唇舌繾綣著,撩起陌生的悸動。
楚娰清回過神來,不由得羞憤交織,她拚命地掙脫,卻又不敢太大動靜,怕引得敵人主意。
慕容君墨吃定她這一點,愈發放肆起來,品嚐完嬌嫩的櫻唇,輾轉而下,吻上那天鵝般白皙的頸子,「清兒……」
他啞聲低喃著,黑眸蘊著駭人的欲.望,體內一股邪火猛然竄向四肢百骸。
「放開我……混蛋!」楚娰清被迫倒在草堆裡,冷聲喝斥,對於其他男人的觸碰,她渾身緊繃著,異常反感。
「清兒…讓我來愛你?好不好?」慕容君墨停下動作,琉璃般出彩的黑眸深深地凝著她,發自肺腑地說道。
她似薔薇的刺,妖嬈而魅惑,不知不覺竟烙進他心底,再都無法拔出。
她果敢,堅強,灑脫,敢愛敢恨!偶爾不經意露出的柔弱,又讓他萬分心疼。
「……」楚娰清抿唇不語,一把將他狠狠推開,憤然站起身,她抬眸望去,空蕩蕩的十里坡哪裡還有殺手胡彪的影子。
慕容君墨拍拍身上的草根,神色落寞地站起來,「清兒……對不起,我無心冒犯你了!」
「你認識那買兇之人對不對?」楚娰清冷然挑眉,那一刻,她陷入從未有過的迷茫,這世上,能信的人還有誰?
「我保證,你往後可以安然度日!不會再有什麼追殺令出現!」慕容君墨走上前,篤定地說道。
「算了!誰沒有秘密?我不問了,再說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楚娰清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落寞地朝回家的路走去。
慕容君墨佇立在原地,凝著她遠去的背影許久。清兒,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他在心中暗道。
*************************************************************************
天胤宮,皇帝剛用完早膳,起身預備去早朝。
「父皇!」慕容君墨火氣騰騰地衝了進來,他的身後,侍衛抬著一副擔架,白布遮住不知名的屍體。
「老七?出了何事?」皇帝皺眉,淡淡覷了眼血跡斑斑的白布。
慕容君墨冷哼一聲,抬手猛地掀開白布,殺手胡彪橫躺在上面,面色泛黑,四肢發脹,不難看出是中毒而亡。
皇帝依舊面不改色,挑眉反問,「你都知道了?」
「父皇究竟想做什麼?身為一朝天子,竟買兇殺人,讓全天下人去欺負一個弱女子?」慕容君墨憤然責斥,黑眸裡交織著失望,痛惜,無奈。
「她不過是個妖女,蠱惑你的妖女!朕這麼做,是為民除害!」皇帝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說的振振有詞。
「父皇!如果你非得取她性命!先殺了兒臣!」慕容君墨怒火中燒,一掌將擔架擊得粉碎。
皇帝厲聲喝道,「逆子!你想氣死朕嗎?」急的面紅耳赤,胸口劇烈起伏,猛地咳嗽起來。
慕容君墨擰眉,於心不忍,走上前扶住他,「父皇……來人,傳御醫!」
皇帝一把反握住他的手,緩了緩氣,「不用了!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老七,你該知道,朕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父皇,我身在異國他鄉十五年,早已嘗盡世間冷暖,心無所依,只求能和相愛的人白頭到老,江山與我來說,根本輕如鴻毛。」慕容君墨扶著皇帝坐下,發自肺腑地說道。
「老七……都是朕虧待了你!如今朕能做的,只是盡量彌補!」皇帝悵然說著,眼眶泛起微紅,平日裡嚴苛的臉容,此刻看起來異常蒼老。
「父皇,兒臣不孝,怕是不能順從您的意願!」慕容君墨立場堅定,冷下心腸。
皇帝精銳的眸子轉了轉,低低咳嗽兩聲,「如果你不爭江山,你以為你能保全你的女人?」
「那是以後的事。」慕容君墨眸低掠過一抹不安。
「老四的心思,朕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猜透!但朕能確定,他不會安於現狀!或許正蟄伏著,等待絕好的時機!」皇帝瞇起眼睛,緩緩道出心中的顧慮。
慕容君墨雖憎恨慕容熠塵,此刻卻覺得他可憐之極,日日活在算計中,還是被親生父親算計。
「可四哥身體殘缺,是坐不上那龍椅的!」
皇帝搖搖頭,「他不能,若扶持自己的孩子上位呢?」
孩子!慕容君墨聞言,不由得心中一緊,聽宮裡的人說,楚娰清曾經為他流過一次孩子,官方上說是刺客襲擊,怕是皇帝一手策劃的!
只是,他永遠都猜不透,皇帝不待見慕容熠塵竟然到如斯地步,連著親孫子都不放過。
**
日子平靜的過了幾天,一晃到了昭陽郡主生辰。
夜晚,楚娰清思前想後,打消心中顧慮,她換上一身緋色雲錦裙,拿了精心準備的禮物出門赴宴。
「小姐,一定要去嗎?若是……」秋菊不知為何,自傍晚後,左眼皮不斷地亂跳,是不祥之兆。
「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若是爽約,昭陽會難過的!」楚娰清摸了摸秋菊的頭,安慰道。
「噢!那早去早回!我等小姐回來再睡覺。」
「我知道,好了,再不走我該遲了,若是玩的開心,指不定今晚回不來了。」楚娰清留下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昭陽郡主生辰宴沒再宮裡舉行,而是別有新意,選在玉涼湖,王公貴族齊齊聚在偌大的船舫裡。
絢麗的宮燈浮在水面,璀璨奪目,朦朧、迷離。
舞姬們水袖飛舞,露足在甲板上搔首弄姿,樂師們沉醉在音色裡,撫琴、吹簫奏出天籟之音。
昭陽郡主身著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不理會眾人的訕媚慇勤,獨自扶著欄杆翹首以望,嘟嘴嘀咕,「楚娰清,你若不來,本郡主往後再都不理你了!」
生辰之日,最好的朋友缺席,難免心中低落。
「楚娰清,你個沒心沒肺的!肯定跟男人廝混去了,將本郡主的生辰拋到九霄雲外。」
「慕容昭陽!果然在背後說我壞話!」楚娰清不知何時,鬼魅一般掠到她跟前,伸手就狠敲一記。
「哎喲!痛死了!來人,還不拿下傷本郡主的人!」昭陽努努嘴,做了個鬼臉,又笑的比花還燦爛。
「我來,你就這麼開心?別告訴我,你對我動了心!」楚娰清打趣地說道。
「你懂什麼!」昭陽黯然垂下眼瞼,略帶哀傷地凝著平靜的湖面。
「我怎麼不懂?看看,禮物喜歡嗎?」楚娰清狡黠一笑,輕輕彈開手裡的畫卷。
昭陽待看清後,啞然失語,微紅了眼眶,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畫捲上有三人,一人是她,其餘兩人既陌生又熟悉。
「他們是我父母嗎?真像!」昭陽暢想著,面色柔和、寧靜。她是遺落民間的孤兒,五歲起入宮,得皇帝的萬千寵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知曉,她其實是孤獨、寂寞的。
「昭陽!生辰之日,你最期望來的,應該是你親生父母,你看,如今他們來看你了!也知道了,他們的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
昭陽感動地盈眶,「楚娰清,你不愧是最瞭解我的人,我要同你作一輩子的朋友,將來我們的孩子也要!」
「呵呵……你也不害臊!還未嫁人,就想著生孩子了。」楚娰清揶揄道,小手不自覺摸向腹部,小寶啊小寶,聽見你昭陽姨的話沒?
「對了,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畫出我父母的相貌?」昭陽百思不得其解,親生父母的長相隨著年紀的增長,愈發模糊起來。
「很簡單,根據你的五官特點,加上一些大膽的想像力,就畫出來了!」楚娰清雲淡風輕地說道,實則用了整整一夜時間。
「你不愧為大昭國第一才女!這也能做到?」昭陽豎起大拇指稱讚道,又滿心歡喜地觀摩畫卷。
兩人在甲板上愜意地吹風,說說笑笑,時辰過的飛快。
慕容子喧孤身一人站在角落裡,擰著一壺清酒,不時豪飲幾口,烈酒入喉,方能片刻摸去心中的痛楚。
一縷涼風拂過,帶來淡淡的芝蘭香,他驀地轉頭,不可置信地啞聲喚道,「清兒?」
我記得你歷來自律,很少飲酒!」楚娰清不由分說,奪了他手裡的酒壺扔向湖中心。
「清兒……我。」慕容子喧心中一喜,一時間找不到言語。他那樣欺騙,傷害了她,她並未放在心上,反而回過頭來關心他。
楚娰清一臉認真地說道,「子喧……你不用覺得愧疚,那件事,我不怪你了,真的!錯不在你!」
「清兒,我沒想到會得到你的原諒!」慕容子喧釋然一笑,抬手去撫摸她漂亮的眼瞼,黑眸裡漸漸蘊上沉痛的神色。
鬼醫的線索愈發渺茫,而她的眼睛……
「子喧?」楚娰清對他奇怪的舉動,有些不知所措,不止一次,他經常盯著她眼睛出神,露出複雜的神色。
「最近有沒早些睡覺?悉心調養身子?」慕容子喧驚覺失態,忙收了手。
楚娰清點點頭,摸向平坦的小腹,「嗯,為了他,我也得好好吃飯,睡覺,修養!」
慕容子喧正欲說些叮囑的話,船頭忽然傳來一陣唏噓聲。
「快看!她就是從冰棺裡爬出來的女人!」
「真的假的?埋在冰湖整整八年,還能死而復生?」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聽說四爺至今不娶正妻,都是為了等她!」
「哎,真讓人羨慕,不僅長的漂亮,還擁有一份難道的真愛!」
甲板上,各種複雜的目光投向姍姍來遲的慕容熠塵、夏馨梅兩人身上。
昭陽酸溜溜地嘟噥一句,「哪裡漂亮了?病怏怏的,一臉哀怨,還不如……」話說了一半,不安地睇了眼旁側的楚娰清。
「九妹,難道你不知,愈是看似柔弱的女人,愈能引得男人垂憐、呵護?」慕容君墨不知何時,來到兩人身後,別有深意地說了句。
楚娰清面沉如水,淡淡覷了眼慕容君墨,轉身扶住欄杆欣賞迷離的夜色。
「你能逃避多久?」慕容君墨慍怒地責問一句,湊上去,伸手將她狠狠揉進懷裡。
「你做什麼?」楚娰清臉色微沉,牴觸地推他。
「做給他看!你沒有他,照樣活得有生有色,而不是躲在角落裡淒苦抹淚!」慕容君墨說的義正言辭,手臂不肯鬆開半分縫隙。
楚娰清怔了怔,索性不再反抗,不錯,她要徹徹底底忘記那個男人,那個負心漢!沒有他,一樣能活得出彩!
昭陽被兩人親密的動作震得不輕,而後陰測測一笑,「楚娰清!手段不錯!竟把七哥這樣的極品給降了!」
極品?慕容君墨嘴角輕抽,「九妹!你這張嘴還是不饒人!得趕緊將你嫁出去才好!」
慕容子喧神色黯然,悄悄睨了楚娰清一眼,末了悄然離開。
夏馨梅繞過眾人,笑容和煦地走過來,「九妹!這是我和塵送你的生辰禮物!」打開錦盒,一枚金鑲玉在夜色下泛著幽光。
九妹!不稱呼一聲郡主,全然以四王妃是身份自稱。
昭陽不屑地勾唇,遲遲沒有去接,故作無知地問,「對了,你是四哥新納的妾室嗎?很眼生!」
夏馨梅面露尷尬,依舊得體地笑道,「九妹,記得八年前,還是我教你騎的馬!有一回不慎摔下馬,你……」
「好了!小時候的事我哪裡記得!」昭陽厲聲打斷,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人雖討厭,但是如假包換的夏馨梅,四哥的摯愛。
夏馨梅將手裡的錦盒再次遞過去,「九妹!看能不能彌補八年來缺掉的禮物。」
「謝謝!」昭陽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收下厚禮。
慕容熠塵轉著輪椅,靠近夏馨梅,拉住她的小手關切地問,「怎麼樣?還習慣嗎?若是不適應,我們即刻回府。」
「我沒事!今晚難得的機會,能得見故人!」夏馨梅輕搖頭,斷然拒絕男人的好意。
昭陽冷冷睇了眼你儂我儂的二人,渾身不自覺泛起雞皮疙瘩,無奈地搖搖頭,走向楚娰清,「對不起,或許我今晚不該讓你來的!」
「沒事!我已經放下了!」楚娰清如此平靜地說道,垂眸看向昭陽手裡的金鑲玉時,不由得臉色驟變。
那是前幾日,德容店舖裡,她刻意讓給夏馨梅的玉,裡頭參雜了特殊香粉,假以時日,悄無聲息,臉上會起紅疹,繼而證實她心中所想……
卻不想,那玉夏馨梅陰錯陽差送給了昭陽,不過,是有心,還是無意?她不得而知。
「四哥眼光不錯,玉挺漂亮的!」昭陽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玉珮。
「別碰!」楚娰清一把奪過玉珮,揚手不假思索地扔進湖中心。
昭陽不明所以,憂心地問,「楚娰清,你不會是已經放下了嗎?對著玉發火作甚?」
「呃……」楚娰清尷尬地笑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清兒不高興,扔一塊玉發洩而已,九妹你若是心疼那玉!明日七哥送你十塊八塊的!」慕容君墨豪氣地說道,又投以楚娰清一記魅惑萬分的笑。
***********************************************************************
船舫裡,雅致的小間。
梅妃臨窗而立,癡癡地凝著深愛的男人,一抹嫉恨、不甘漸漸浮現眉梢。
姐姐!為什麼會是你,搶走塵?任何人,我都可以下狠手除掉,可唯獨你不行!
她神色萬般痛苦,陷入從未有過的彷徨。
「梅兒?怎麼蹲在地上了?「皇帝同群臣喝了幾杯,不忘回到小間看她。
梅妃掩去眸低的暗光,冷然啟唇,「臣妾沒事!簪子掉地上了而已。」語聲淡漠,拒人於千里之外。
皇帝噎了口氣,沉聲道,「陪朕出去見下各位官員的夫人!」命令的語氣說道。
他作為一朝天子,寵愛一個女人到如此地步,而那女人卻不領情,依舊如同進宮時冷漠相待,試問後宮哪個女人不是眼饞他的榮寵。
「臣妾身子不適,皇上還是請皇后娘娘去吧。」梅妃依舊不改口,她不要出去,看他們兩人恩愛纏綿,她會克制不住,會瘋魔的。
皇帝心中一堵,思忖半晌,緩和語氣道,「梅兒,你不願見他們,但朕的孩兒或許想見呢?你忍心讓他悶在屋裡?」誘哄的同時,大手愛憐地摸向她的小腹。
梅妃牴觸地挪開身子,眼中掠過嫌惡的神色,「臣妾真的不舒服!還望皇上不要逼迫!」
「哼!罷了。」皇帝冷哼一聲,憤然拂袖離去。
他剛邁出小間,甲板上傳來眾人驚愕的呼聲。
「快看,是水妖女!湖中心那裡!」
湖中央一抹鬼魅的白影漸漸浮現,她身姿窈窕,青絲如瀑,香肩微露,僅僅一個背部,就美得讓人心驚。
皇帝癡迷的凝著她,一時間忘記了言語。
皇后眸低掠過一抹精光,上前貼心耳語,「皇上,臣妾早已派人在水下埋伏好,她今晚插翅難飛!」
「皇后,可是真的?」皇帝激動地拉起她的手,***熏心地問。他作為君王,最喜收羅天下美人,愈是得不到的,愈有高昂的興致。
「臣妾哪回說過假話!今日是算到水妖女會出現,索性將昭陽的生辰宴搬到玉涼湖,皇上不會責怪臣妾委屈了那孩子吧!」
皇帝皺眉,更緊一分握住皇后的手,「這些年,你辛苦了!是朕委屈了你!」
「皇上……」皇后鳳眸裡水光盈盈,小女人地依偎在男人懷裡,唇角勾起滿足的弧度。
就在此時,水妖女果真被侍衛用漁網帶上了船,她匍匐在地上,雙足裸露著,身子微顫。
在場眾人,皆是投以疑惑,驚奇,興味的目光。
唯獨慕容熠塵依舊正襟危坐著,眸光沉靜如水,大手一如以往,輕扣著椅背,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楚娰清若有所思地凝著地上氣若游絲的女子,不由得聯想起美人魚,那個只在神話裡出現的物種!
但,是人是魚!早已吸引了皇帝的佔有慾。
眾人還未來得及看清水妖女的真容,皇后廣袖一揮,吩咐下去。
「來人!將她帶回房內,讓孫御醫好生診斷!」
***************************************************************************
於是眾人悻悻地散開,繼續把酒言歡。
直至子夜時分,皇帝站在船頭,衣袖一揮,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他揚聲豪氣地說道,「昭陽!今日生辰可有什麼心願?無論摘心攬月,朕都能替你辦到!」
「兒臣什麼也不要!只求能永遠陪在父皇身邊!」昭陽撒著嬌,撲倒皇帝懷裡,臉上洋溢的是揮之不去的幸福神色。
雖沒有親生父母的愛,可養父亦是待她,視如己出,不知羨煞天下多少人。
皇帝朗聲而笑,大手寵溺地輕拍了她的後背,「你這鬼丫頭,還是長不大!」
宮宴正式結束,群臣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最後,只剩下皇室幾人,按照歷來習俗,會齊齊圍著圓桌坐下,朝壽星敬酒。
楚娰清作為一個外人,硬被昭陽留下,略顯尷尬地留在席間。
「不用拘謹,你早晚得習慣這樣的場合!」慕容君墨湊近她,唇角勾笑,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
楚娰清狠狠剜了他一眼,冷臉相對,最後只得發愣盯著杯裡的菊花茶。
慕容熠塵,太子,慕容君墨也陸續進來,互相睇了眼,安靜落座。
慕容子喧早早離席,不知所蹤。
楚嫣然落落大方地站起身,「父皇,子喧身子不適,今日就由我來倒酒!」
「嗯!」皇帝欣然點頭,坐在昭陽旁側。
楚嫣然端起酒壺,裊裊娜娜地走到皇帝跟前,嫻熟地倒了一杯清酒,接著是皇后、昭陽,太子、端親王、慕容熠塵、慕容雨軒、楚若藍……
末了,再將自己的酒杯酌滿。
眾人起身,慕容熠塵伸出手臂,皆朝昭陽敬酒,「九妹(昭陽),生辰快樂!」
「謝謝!」昭陽心情頗佳,連著痛飲了三杯,「父皇……咦?你怎麼不給兒臣碰杯?」
此時,皇帝大手緊緊攥著一張紙條,鷹眸裡風雲湧動,他一拍桌子,厲聲呵道,「楚娰清,你腹中的野.種是誰的?」
楚娰清心中一咯,不卑不亢的回道,「臣女不能說!」
「啪!「慕容君墨驚得摔碎手裡的酒盞,銳利的眸子掃向慕容熠塵。
昭陽臉色驟變,放下酒杯,不安地握住楚娰清的手。
楚嫣然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痛快地飲了一杯,計劃告成,往後天下人都會恥笑她的不潔!
「好個不能說!仗著父親是鎮國將軍,一而再再而三地敗壞昭國民風,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動你?」皇帝劈頭蓋臉地怒斥,眼中火氣愈盛。
「皇上,您消消氣!她許是一時糊塗,做出傻事。」皇后忙上前,柔聲勸慰。
「朕只問一遍,孩子是誰的?」皇帝推開皇后,鷹眸一掃,看向幾個兒子。
慕容熠塵薄唇輕啟,坦然回道,「孩子是兒臣的!」
慕容君墨訝然抬眸,猜不透他何故這麼快承認。
楚娰清心中一緊,濃濃的不安縈繞心尖,手心也滲出一層薄汗。
「老四!老十五死的時候,你還記得當初答應過朕的事?」皇帝拂袖摔掉酒杯,嚴苛地質問。
慕容熠塵動了動唇,語聲壓的極低,「兒臣當然記得!兒臣當年錯手殺死剛滿月的十五弟,曾立下誓言,此生再不會孕育兒女,以此贖罪!」
一提及十五弟,憶起沉痛的往事,慕容君墨眼中的恨意漸漸騰升。
楚娰清心中驀地一痛,她深切感受到慕容熠塵渾身散發的那種悲涼之感。錯手殺死自己的親弟弟?最難過的是他才對!
「很好,你還記得!「皇帝冷然一笑,揚手吩咐道,「來人,端一碗紅花過來!」
「父皇!」慕容君墨臉色大變,他憤然拍桌而起,「你不能動她!孩子是無辜的!」
「來人,將端親王趕出去!」皇帝衣袖一揮,朝著禁衛軍統領吩咐。
「楚娰清!我們走!」慕容君墨急紅了眼眶,不管不顧地上前拉起她。
皇帝卻背後偷襲,主動出手,一掌擊中他的後背。
慕容君墨眼前一黑,挺拔的身子轟然倒地,他伸手,極力地去觸摸楚娰清,奈何使不出半絲氣力。
昭陽嚇地花容失色,「父皇…」
皇帝暴吼一聲,「老四留下,其他人統統滾出去!」
太子,十三、楚嫣然、楚若藍悻悻地離開,皇后遲疑了半晌也離開了,昭陽不肯走,硬被禁衛軍統領架了出去。
「父皇…兒臣求你,不要動楚娰清的孩子!」
「父皇,兒臣今日生辰,你不能殺生!」
屋內靜下來時,內侍很快端了一剜紅花進來,刺鼻的藥味頃刻間瀰散開來。
楚娰清深吸口氣,鎮定自若地退到牆角,衣袖裡滑出防身的匕首,凝神警惕地盯著皇帝。
「老四!朕命令親手餵她喝下!」皇帝冷然吩咐,渾身散發的陰鬱之氣,宛如地獄而來的修羅。
「父皇……」慕容熠塵黑眸裡交織著痛苦的神色,遲遲不肯接下那碗。
「來人,將她擒住!」皇帝眸光一轉,覷向角落的楚娰清。
楚娰清憤然低吼,手裡的匕首利落刺向敵人,「不准傷害我的孩子,否則,不要逼我弒君!」
「弒君!」皇帝聞言,頓時怒不可遏,「楚娰清,你好大的膽!要謀反嗎?」
謀反?兩個字說的極重,亦是說給慕容熠塵聽。
「像你這樣的暴君!殺了又何妨?不過是為名除害。」楚娰清被逼到絕境,大逆不道的話脫口而出。
「老四!你心中是否也是這樣想?」皇帝轉頭,厲聲質問。
「兒臣從未這樣想過!」慕容熠塵袍袖中的手握得指節泛白,篤定地答覆。
「既然沒有想,沒有異心,那就證明給朕看!證明你的忠心。」皇帝端過藥碗,硬生生塞到他手中。
彼時的楚娰清因為飲下楚嫣然悄悄下的軟筋散,與禁衛軍搏鬥了兩個回合,很快敗下陣來。
她蜷縮在角落,驚恐萬分地瞪著朝他走近的男人。
慕容熠塵手中藥碗微顫,轉著輪椅來到她跟前,「乖,喝了它!我當初立下誓言,你若真的愛我,就不會讓我受到詛咒對嗎?」
「不……不要,求你,放過我,放過孩子。」楚娰清臉容蒼白如紙,苦苦哀求著。誰能救救她!親手父親要親手殺掉孩子,好可怕的噩夢!
她將頭痛苦地撞向牆壁,奈何怎麼也逃不出這個噩夢。
「乖!不會很痛,有我在。」慕容熠塵眸光一凜,大手捏住她的下顎,將絕情演繹到底。
「他是你的孩子,你親生的孩子!」楚娰清淚眼婆娑地凝著他,拚命地掙扎,殘存零星的希望。
她極力哀求著,深深望進他幽深的黑眸裡,癡心妄想,他會為了她,放棄多年的謀劃,帶她逃離魔掌。
「我知道!可我不愛你,更不會愛那孩子!」慕容熠塵殘忍地話冷冷迸出,狠下心腸,將藥盡數灌入她嘴裡。
呵,好一個不愛!不愛!徹底粉碎了她的希望,一顆心頓時痛的千瘡百孔。
原來,孩子遠遠不抵至高無上的權位!她究竟愛上了一個怎樣冷血無情的男人?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要如此懲罰她?
苦澀蔓延喉間,楚娰清沒有哭,反而咯咯笑了,「呵呵呵呵……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無人知曉,那一刻,她經受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