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一抹黑影悄然潛入大殿,他恭敬地掬禮,「梅妃娘娘,四爺請您今晚去府上一趟。舒榒駑襻」
「塵……他……」夏沁梅豁然抬眸,她喜色縈上眉梢,不可置信地問,「楊護衛,塵他終於肯見我了嗎?」
楊廣頓了頓,不忍心打碎女人天真的想法,只得回道,「恩……娘娘去了便知,請喬裝一下,我在殿外等您。」
「好,有勞楊護衛了。」夏沁梅亦是禮貌地回了一句。
楊廣悄悄睇了眼夏沁梅的肚子,而後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他眉頭深鎖,心中歎道,四爺啊四爺!如今三個女人,個個如狼似虎,你怕是難以取捨了彗。
夏沁梅心中鬱結之氣盡除,她整個人容光煥發,「春兒,你快看看,我今日的妝容得體嗎?衣裳呢?是不是顏色太素了?」
春兒喜笑顏開,「娘娘,您無論怎麼穿,都是大昭國最美的女人!四爺可算是相通了,肯見娘娘。」
「塵……」夏沁梅溫溫一笑,轉身從進房拿出了一個暗紅色的木漆錦盒,裡面裝的都是她滿滿的思念攤。
整理一番後,夏沁梅迫不及待地隨楊廣朝四王府匆匆趕去。
入府後,楊廣推開慕容熠塵主臥的房門,抬手做了個請示,「娘娘,她就在裡面。」
「嗯。」夏沁梅深吸口氣,邁著蓮步悄悄走了進去,「塵……」
「塵,你睡了嗎?」夏沁梅輕聲問了句,隨即撩開紫色幔帳,待看清眼前的人,她整個人瞬間呆住。
夏馨梅並未入睡,她身著雪白的中衣靠在軟榻上看書,聽聞動靜亦是震驚不已地看著來人,「妹妹?」
「姐姐?是姐姐嗎?」夏沁梅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為什麼會這樣?姐姐不是死了嗎?八年過去了,可如今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
心中有驚,有喜,有惑,而更多的是恨,怨恨!她好不容易能靠近慕容熠塵一分,而好夢被殘忍地打碎。
那一刻,她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她深知,姐姐回來,她只會輸得一敗塗地,再都難以翻身。
「妹妹……這些年你還好嗎?」夏馨梅並未發覺她神色異常,從軟榻上起身輕輕擁住她。
夏沁梅一怔,反手圈住她的腰身,僅存的零星希望也瞬間破滅,來人不是假的,無論聲音,容貌,神態,都跟她記憶中的姐姐如出一轍。
「姐姐。」夏沁梅輕喚了聲,眼角眉梢皆是得見親人的喜色,無人知曉她內心真實想法。
「沁兒,八年不見,你長大了,也漂亮了,姐姐差點認不出你了。」夏馨梅明眸裡蘊著薄薄的霧氣,哽咽地不成聲。
她抬手,輕柔地替妹妹整理.發間鬆開的金釵,動作一如往昔充滿愛憐之意。
夏沁梅記憶被拉回多年前,一抹愧疚油然而生,姐姐雖是她的情敵,可亦是給予她生命和溫暖的人。
兩姐妹重逢,一併躺在床上說著各自八年來經歷的事。
末了,夏馨梅沉臉問道,「你嫁給皇上做妃,可是心甘情願?」
夏沁梅心中一咯,唇角牽起一抹苦澀,「姐姐,都過去了,我在宮裡待了近五年,皇上待我如初,不知道羨煞天下多少女子。」
「可他比你整整大一輪多,塵他怎麼能……」夏馨梅言下之意,是滿心的責備、無奈。
「姐姐,塵哥哥不過是為了救我,我舊疾無法治癒,唯有皇上有權派人煉製仙丹,延續我這破敗的身子。」
「這件事,我會跟他問清楚,沁兒,對不起,都是姐姐不好,讓你受苦了。」夏沁梅垂眸說道,緊緊握住她的手,似是要彌補多年的缺失。
「姐姐……」夏沁梅欲言又止,心中暗道,姐姐,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明明知道塵只是屬於你的,而我卻存了不好的心思,覬覦了他整整八年。
第二日,慕容熠塵從冰湖趕回來,他神色悵然,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冰湖的冰棺裡保存八年不腐的屍首果真不在了,那如今回來的,是如假包換的夏馨梅。
膽如今,楚娰清在他心中又該置於何地?
馨兒說,前幾日,一群頑皮的孩童不小心撞碎了她的棺木,而她不過是假死,得以清醒過來,卻不知時間已逝去八年。
「塵哥哥,你回來了,昨晚你去哪裡了?也不陪姐姐!」夏沁梅打開門後,就撞見一臉凝重的慕容熠塵。
夏馨梅面上一喜,快步走到門口,「塵,是不是太過震驚?都不知道怎麼面對我?」拉住男人的手,一如往昔笑顏如花。
「馨兒。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苦了。」慕容熠塵凝著那魂牽夢繞的容顏,眸光一痛,將女子緊緊擁入懷裡。
他還在懷疑什麼?眼前的女子如此真實,是他的馨兒,獨一無二的馨兒,他愛入骨髓裡的女子。
「塵哥哥,你跟姐姐好好敘舊吧,我現下該回宮去了。」夏沁梅望著那刺眼的一幕,亦是笑的毫無破綻。
「嗯。」慕容熠塵淡淡允了聲,臨走時,夏沁梅神色微凝,悄悄塞了一個紙條在他手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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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娰清傻傻地守在後院等候,直至第二日夜幕降臨,依然不見慕容熠塵的身影。
舞傾城坐在院子裡撫琴,鳳眸若有若無地瞟向她。
花無邪慵懶地躺在桃樹上假寐,聽著幽幽琴聲,好不愜意。
唯有楚娰清,坐在石桌上,看著院門,不斷地翹首以盼,她從未想過某一天,自己會成為深閨裡的婦人般,癡傻地等候男人的到來。
「小清兒,該吃晚飯了!」花無邪縱身從樹上躍下,湊上去好心提醒她。
「我不餓!」楚娰清淡淡回了句,一天一夜未進食,她依舊感受不到餓意,因為心底的殤早已覆蓋一切。
「花公子,別理她,她是在等著四爺親自餵飯呢!」舞傾城勾了勾唇,奚落的話冷冷迸出。
「小舞兒,你似乎對她充滿敵意?」花無邪頗有興致地問,印象中,舞傾城得體溫柔,從不說傷人的話。
「不關你的事!」舞傾城冷臉,一甩衣袖,裊裊婷婷地離開了。
「小清兒……罷了,你非得折磨自己,我也無濟於事,繼續等下去吧,興許他晚上會來。」花無邪歎息一聲,也離開了。
院子裡靜下來,明月悄然透出雲層,滲著涼薄的冷意。
一宿過去,直至天明,依舊是她早已預想的結果。
第三日,楚娰清依然不肯進食,累了,困了就喝上一小口茶,茶是那般苦,絲絲縷縷滲入心尖。
晚上,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伴隨著微涼的風,暑氣漸漸消除。
此時的楚娰清腦子裡混沌沌的,甚至連拿起茶壺的氣力都沒有了,索性,彎腰趴在石桌上,一雙明眸癡癡地凝著院門口。
迷迷糊糊中,雨幕裡,那熟悉挺秀的身影映入眼簾。
「你來了……」楚娰清彎唇笑了笑,虛弱地喚道。
慕容熠塵就站在那裡,黑眸裡風雲湧動,袍袖中的五指收攏,似是蘊藏了極大的怒氣,怨氣。
「楚娰清!誰讓你等我的?你這是在報復對不對?」他冷聲問道,凝著她濕透的身子,蒼白的臉容,心底好似有無形的手,狠狠抓撓著。
「我說過,我會等你,一直等著你來……」楚娰清還是笑,雨水很好地遮蓋住淚水,只是,她不知道他竟如此狠心,她日曬雨淋整整三日,他才捨得來看一眼,對,只是看,沒打算走過來。
「來人,將她扶進屋裡去!」慕容熠塵冷冷朝身後的丫鬟吩咐道,深深地凝了女子一眼,而後決然轉身,不做一絲停留。
「是,四爺!」丫鬟得令,很快走了過去,「楚小姐,聽話,我們先回屋好不好?」
「回屋?我沒有屋……我不回,你走開。」楚娰清不知哪裡來的氣力,一把將丫鬟推開,而後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跑去。
「你去哪?」慕容熠塵擰眉喝斥,一把拉住她羸弱的身子。
「我……我也不知道我去哪?我是誰?我該去哪裡呢?呵呵呵……「楚娰清咯咯笑著,神志不清,不斷地問道。
誰能告訴她?她是誰,屬於哪裡?好冷,好冷,仿若又回到五歲,那種孤苦無依,黑暗包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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