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熠塵狠敲著輪椅,臉色一沉,「這女人,當真欠收拾!」眼中殺意騰升。舒榒駑襻
梅妃神色微凝,冰山的臉容總算是有了情緒波動,瀲灩鳳眸流轉,落於慕容熠塵身上。
皇帝起身,蹙眉說了句,「怎麼回事?嫣然的傷還未痊癒嗎?怎的這般不小心?」言下責備之意頗濃。
楚懷遇聞言,不由得心下大懼,忙不迭回道,「皇上恕罪,嫣然也是無心的,許是太疲累的緣故。」
皇后端坐於上位冷眼相看,太子大快人心地喝下一口烈酒,楚娰清,看來不用本宮出手,那些女人就夠你折騰的了で。
楚嫣然繼續惺惺作態的驚呼,滿是歉疚地說,「兒臣有罪。」轉而又對楚娰清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三妹!」她怎麼能讓楚娰清的畫作見人?
「算了!你這三女兒也畫不出什麼!棄了便棄了。」皇帝擺擺手,要息事寧人。
楚懷遇聽了這話,頓覺心中甚不是滋味,而此刻眾臣的譏笑聲不絕於耳,楚娰清這個廢柴女兒,是他楚懷遇一生都抹不去的污點含。
一旁的楚若藍幸災樂禍地笑開來,「呵呵呵,估計老天都見不得你的拙劣畫作,收去了呢!真是對不起啦,三妹。」她洋洋得意,猶如一隻高傲的孔雀。
楚娰清頗為鄙夷地剜了二人一眼,對著楚嫣然長腿一伸,冷冷的話蹦出:「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
「啊!」楚嫣然防不勝防,身子直直栽入湖中,噗通一聲濺起水花陣陣。
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不明六王妃何故柔弱到自己墜入湖裡,那君國刺客帶給她的傷還未痊癒?
「嫣兒!」慕容子暄大驚,飛身掠了過去,將渾身濕透的楚嫣然撈回岸邊,「楚娰清,她是你姐姐,身體還未康復,你心腸怎的這般歹毒?」
一字一句,滿含憤怒,指責,痛心,楚姒清的小動作,他可是盡收眼底。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現在給你正式道歉。」楚娰清懶懶地走到二人跟前,無比歉疚地垂首,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阿嚏,子暄算了,三妹不是有心的。」楚嫣然打了個噴嚏,裝腔作勢,大度又賢淑,看的慕容子暄又是心疼不已。
「嫣兒,我扶你去換身衣服。」慕容子暄狠睨了眼楚娰清,而後抱著楚嫣然匆匆離開。
楚娰清蹙眉,凝著湖中漂浮的畫卷,正打算褪下鞋襪去打撈,一抹黑影飛速地掠了過去。
是楊霄,他施展凌波微步,鞋子連水都未沾染,竟將畫卷撿了回來,「楚小姐,還你!四爺說,別為那種女人氣壞了身子。」
「嗯,當然不會。」楚娰清莞爾一笑,轉眸感激地睇了眼慕容熠塵。哪怕全世界都排擠,誤解她,她無所謂,有他一人相信足以。
此時,所有參賽者的畫卷都遞了上去,給皇帝,皇后,眾臣閱覽,評比,也無人顧及楚娰清落後於人。
「嘖嘖,拿著那破畫想做什麼?博取同情嗎?」楚若藍嘲諷奚落,得意洋洋。
楚娰清冷冷回一句,「我如今要做的事就是打敗你,你不是勝券在握嗎?那我便讓你輸的一敗塗地,悔不當初!」
楚若藍聞言,竟被那強烈的氣場嚇得連連後退幾步,「楚娰清,你說什麼瘋話,呵呵,你會贏?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即便她有再精湛的畫工又如何?被水浸泡了的作品,能入眼嗎?
「那丫頭被激怒了,我們有好戲看了。」慕容熠塵唇角微勾,頗為期待楚娰清如何反敗為勝。
皇帝與眾人正談論著楚若藍那副《牡丹春暉》,個個讚不絕口,它傳承了大畫師張易生獨有的意象派風格,將牡丹獨有的高貴,雍容繪得栩栩如生,精湛絕倫。
皇帝愛不釋手地摸索著那驚為天人的作品,朗聲而笑,「楚愛卿,你的女兒個個是人中之鳳!這幅《牡丹春暉》別具風格,朕甚是喜歡。」
眾人聞言,亦是跟著附和兩句,「楚家二小姐才貌雙全,真是令人羨慕。」
「是啊,是啊,若是誰娶了她,三生有幸啊!」
皇后的臉色不太好看,太子頗有興致地打量楚若藍,忽而朝母親低語,「看不出那楚二丫頭還有點本事,嘖嘖,楚家的人當真有意思。」陰冷的眸子瞇起,也不知盤算著什麼。
帝女的首席,毫無懸念,當楚若藍莫屬,她沾沾自喜,如同孔雀開屏朝著眾位皇室子弟拋起了媚眼,可還沒得意多久,一清冷的女聲打碎了她的美夢。
「皇上現在下定論怕是為時過早。」楚娰清從容淡定,大步朝天子走去,姿態張揚,口出狂言。
「哦?」皇帝挑眉,龍顏不悅,「楚家三小姐說話口氣挺大的!畫已作廢,莫不是不甘心來胡鬧?」
「清兒!」楚懷遇惶恐地喊了句,不禁冷汗涔涔。這丫頭莫不瘋了,敢這般大放厥詞。
「皇上,臣女不是胡鬧,而是懇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楚娰清放緩了語調,誠懇將畫卷遞上。
皇帝來了興致,輕抖了開,不禁龍顏大怒,「大膽,一副空白的畫卷,你這是戲弄朕嗎?」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楚懷遇心肝差的沒跳出來,幸災樂禍的人也不乏少數。
慕容熠塵亦是擔憂地擰眉,「楚娰清,還不快快說出你這畫有和可取之處!」他知道,這丫頭一定有應對的法子,可還是憂心不已。
「皇上請息怒,臣女不是有意冒犯。」楚娰清說罷,拿回畫卷在桌上攤開,發現上頭真的空白一片,無奈地搖搖頭,然後不疾不徐地端起一杯茶盞,將茶水盡數潑了上去,而紙張濕得越發透徹。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楚娰清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片刻功夫,清水浸染了白色宣紙,上頭竟然詭異地出現一朵朵大紅牡丹,猶如清晨悄然盛開醉人心神,一模樣清麗的少女背著花簍在明媚的早春下笑顏如花,畫工爐火純青,比之楚若藍有過之而無不及。
「《牡丹少女圖》!」皇帝喃喃念出上頭娟秀的字體,一時間震得久久找不回思緒。楚若藍亦是瞪大了杏眼,滿目不可置信,那畫卷明明浸了水,不對,它是需要水才能顯現出來,那是失傳已久的一種讓墨水消失的特殊手法,連著師傅都未曾研究透徹的上乘作畫手法,她楚娰清竟然輕而易舉地做到了!太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了。
「好畫,好手段!楚娰清,你真是讓朕大開眼界。」皇帝連連歎道,毫不避諱地稱讚。
「臣女不才,還得多謝皇上給我機會。」楚娰清謙遜地垂首,有些懊惱自己逞一時之快,引得眾人矚目。
她本沒想贏得比賽,所以昨夜做足了功夫,如果比琴,她會故意割斷琴弦,如果作畫,交一副空的上去,虛虛實實,若是有心之人執意降罪,她大可讓畫顯現,沒想到楚嫣然不懷好意將畫卷扔進湖裡,卻也沒濕透,空白一片,她只好當著眾人的面再潑水,這下引得人人對她投來複雜的目光。
她能將墨水消失,全然得益於古代楚娰清的玲瓏心思,古代楚娰清實則才是真正的大才女,琴棋書畫無不精湛,奈何自小備受壓迫,性子柔弱,從不敢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
「嘖嘖,父皇,還等什麼,帝女當屬楚娰清。」昭陽郡主連聲附和,用無比崇敬的目光看向楚娰清,不忘豎起大拇指稱讚。
慕容熠塵目露驚艷,讚賞的神色,「就知道她鬼機靈,不會輕易服輸。」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下,轉而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再能耐,再光芒四照又如何,她注定是他的女人,別人覬覦不得。
上座的梅妃冷眼觀望,有些不適地摀住心口。
楚懷遇挺起胸膛,亦是自豪不已,竟發現生這三女兒,終於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朕宣佈,今年的帝女,為楚娰清。」皇帝金口玉言,一句話,讓那個曾經被世人恥笑,抬不起頭做人的楚娰清一下子驚艷四座,名揚天下。
「不!憑她?「楚若藍聞言,氣的直跺腳,張牙舞爪的樣子好不滑稽,醜陋。
太子冷斥了聲,心中暗道,「醜東西,本宮看看你還能得意多久。」抬眼望了望天色,唇角勾起一抹殺意。
慕容子暄扶著剛剛整理好的楚嫣然出了船舫,聽聞帝女花落楚娰清頭上,不禁訝然,「你三妹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子暄若是喜歡,可娶了她,妹妹生的這模樣,能許配給什麼好人家,若是跟了你,我也放心了。」楚嫣然如此說著,心底恨不得將楚娰清生吞活剝。
「嫣兒這是什麼話,我此生只娶你一人,也只愛你一人。」慕容子暄頓時愧疚難當,忙不迭打斷妻子的話。
「楚娰清,但凡贏了比賽的人,朕可以許諾一個心願,你想好是什麼了嗎?」皇帝將畫卷放下,實則是詢問她心儀的良人。
楚娰清無所求,更不想嫁人,她思忖半晌道,「臣女能否為二姐求皇上一件事。」
「哦?」皇帝越發覺得眼前的女子討喜,竟處處為他人著想。
「二姐若藍一直愛慕著太子殿下,懇請皇上成就這段姻緣。」楚娰清如此說著,那般明事理,善解人意。
心中卻暗道,楚若藍囂張跋扈,多行不義,就成全你一個殘暴無良的丈夫,鬥得魚死網破。
楚若藍氣的直跳腳,差點沒暈厥,「楚娰清,你不許胡說,誰說我喜歡他了。」那漲紅的臉頰,更像是少女的矜持,羞澀。
太子一口茶水還沒嚥下,盡數噴了出來,「父皇……」
「嗯,天作良緣,你的心願朕允了。」皇帝早想這般做,將楚若藍嫁於太子,讓老六和太子他們兩方勢均力敵,他也好暗中掌握,奈何一直沒有機會,楚懷遇老傢伙也不肯。
「皇上。」楚懷遇想說什麼,被皇帝揮手打斷。
「太子和若藍的婚事就此定下,等朕上報太后,選出良辰吉日完婚。」皇帝一句話,敲定二人的終生。
楚若藍終是承受不住打擊,當場暈厥,誰人不知,太子殘暴無良,曾有兩個側妃被凌虐致死。
太子轉念一想,也頗為滿意這樁婚事,若玩死楚老賊的女兒,當真大快人心。
有人歡喜有人愁,帝女比試結束,皇帝引領著眾人散去,朝船舫邁進,夜晚將有宴會在船上舉行。
玉涼湖是帝都最大的湖泊,夜下的湖面被月色攏上一層銀輝,美得如詩如畫。
晚宴過後,喝了幾口小酒的楚姒清面色微醺,一個人走到甲板上吹風,她想借酒精麻痺對阿洛的思念,酒過穿腸,整個人卻越發清醒,她要找絲絹的主人,又懼怕真相昭然。
或許,畫像上的女子不過跟她相似而已。
或許,阿洛就在暗處看著她,有不得已現身的原因。
或許,今生的阿洛早已將她忘卻,不然何故過了這麼久也沒來尋她?
靜謐的湖泊忽然傳來天籟之音,湖中心一抹白影猶如夜裡的妖姬,若隱若現,神秘莫測。
「是水妖!」太子興奮地朝皇帝稟告,「父皇,她在邀請我們去聽曲呢!」
「三哥,休得胡說,這世上哪有什麼妖魔。」慕容子喧厲聲打斷他的話,冷靜分析,「怕是有心之人為之。」說話的同時,眼梢輕睇了眼慕容熠塵。
「這女子的嗓音好聽的要繞樑三日,太美了!」皇帝心動不已,憶起方纔那驚鴻一瞥。
「臣妾也想見見那傳聞中的水妖美人。」皇后亦是興致勃勃。
「是人是妖,探了不就一清二楚。」慕容熠塵淡聲道,黑眸微瞇起遠眺。最近幾個月鬧得沸沸揚揚的水妖,是時候揭開謎底了。
於是一批好奇心重的人尾隨皇帝,皇后,太子,六王爺乘上另一隻船朝湖中心趕去。
偌大的甲板靜了下來,楚姒清頭疼的厲害,正欲回房休息,燈籠照不到的黑暗處,有人推搡拉扯著。
「夜裡風涼,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是慕容熠塵的聲音,壓得很低。
女子嚶嚀兩聲,醉聲道,「你管我,呵,我穿多穿少,是好是壞,早已與你不相干!」「梅兒!不許這樣說。」慕容熠塵不悅挑眉,無可奈何地接下披風給女子披上。
「塵……我就快被你折磨死了,你知道嗎?心好痛,好痛。」梅妃潸然淚下,竟掄起拳頭砸在男人胸口,「這般活著,倒不如死了,嗚嗚嗚。」
楚姒清怔在原地,呼吸微窒,一顆心紛亂不已,有震驚,有疑惑,更多的是莫名的酸楚。
「傻瓜,你若是不願跟著他,我可以給你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只要你一句話。」慕容熠塵輕撫著女子的額,黑眸裡蘊著無盡的愛憐。
「不,不要,回不去了,這一切都是我選擇的,怨不得誰,我在他身邊,多少能給你一個照應,塵,我們快半年沒見了,我只是太過想你。」梅妃盈盈水眸滿含哀傷,忽兒坐起身急切地去吻男人的唇。
「梅兒!」慕容熠塵臉色驟變,一把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你逾越了。」
「你在嫌棄我嗎?塵,告訴我,是不是?」梅妃苦澀一笑。
男人沉默不語。
「我身子是乾淨的,你信嗎?他尊重我,並沒碰我,不對,也許是等著我心甘情願的那天。」梅妃笑中含淚。
楚姒清驚覺再聽下去,定會出大事,心亦是壓抑地難受,撿起步子,準備悄然離去。
「站住!」一聲低沉,透著肅殺的男聲自她背後傳來。
楚姒清忽然覺得回頭異常艱難,她撞破他們不倫的奸.情,以他的性子,定會將她誅殺吧!
果不其然,她還未開口說話,一記掌風便揮了過來,她整個身子跟著栽入幽深的湖中,冰冷的水侵蝕四肢百骸,任身子往下沉,再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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