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爭斂起怒意,從容淡定地拉攏身上的披風,絲毫不把四周的弓箭手放在眼裡,目光淡淡落在牽著馬匹的卓景澄身上,當見到他捂著肩胛的手,眸光閃過冷笑,在風飛客棧後院見到他之時,他捂著胸口,還以為真的為哪個姑娘家傷愁,原來,表露出來的神情,也只不過是怪她射他的那兩箭。shu酯罵簟
她轉身邁上馬車,坐在駕座上,沒有要上馬的意思。
卓景澄見她上車的動作有些遲緩,忽然想起她的身子,不宜跨坐馬匹上,便坐到她的身旁,馭馬車前行,千層迅速騎到馬匹上,跟隨其後。
「在客棧之時,為何不揭穿我的身份?」卓景澄微微側頭,望著越發清麗的面容。
在風飛客棧,他就感覺到她已察覺到他的身份,只是她一直未點破罷了,而他也不想言明,只是想享受兩人之間從未有過的『師徒』氣氛,同時,也是為了好好地觀察她,至今,他仍覺得自己再次回到大宮國是明智的擇決。
青爭輕倚門車廂門邊,睨他一眼,輕閉上眼睛養神:「尚未清楚你的目的為何,揭穿你的身份,豈不是打草驚蛇?嗒」
雖然,他現在率兵前來大國的邊境,卻知道他沒有攻打大宮國的意思,不然,他也不會遲遲發兵。她看得出來他心底根本就沒有與兩國一戰的意思,不然,也不會讓他安然地從客棧裡出來,當然,這話她是不可能說給他聽的。
卓景澄不再多言,回過頭,專心馭馬前行……
盞茶之後,天色漸亮,日陽如一把利劍破雲而出,閉目養神的青爭,刺眼的日光讓她不由的睜開雙眼,她趕忙伸手擋在雙眼之前,尚未看清四周的景物,馬車也隨著緩緩停下,身旁的男子輕聲說道:「到了!」
青爭輕輕揉了揉雙眼,掃看四周的景物,只不過是一片光禿禿的高山,就在這時,山底下傳來,鼓聲『咚咚』作響,振奮眾人的心,緊接而來,伴隨著的是鏗鏘有力的步伐聲,士兵的吆喝聲,如雷貫耳,像是開閘流出的急水,又像是滾滾而來的大潮,更像是在荒原上奔騰的駿馬……
她隨著卓景澄,走到山的邊沿,沒有任何的東西阻礙著他們的視線,舉目一望,所有的景色一覽無遺,包括軍甲統一的士兵們,千萬人橫直有行,行行筆直,就像刀切一樣,個個面目莊嚴、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地前往戰地方向。
卓景澄微微側目:「這裡是不是比你紮營的地方,更能清楚看到戰場一人一物……胼」
青爭不答話,目光凝視著山下的三支強大的隊伍,彷彿三條黑、白、黃的巨龍,正向前空曠之地緩緩聚集!
卓景澄深意說道:「在大宮國裡,我最為佩服的是青都統,好比一塊磁石,具有吸引力,號召各大將領,齊聚一心,再對比現今的大宮國的將領,猶如一盤散沙……」
青爭聽他提到青霆,狐疑抬起眼目,側望著他,那雙冷淡眼眸雖然是在望著她,但是,他的目光看的卻是她身後的地方。
她緩緩回頭一望,只見戰地後的大山之下,隱藏著縮頭縮腳的上萬名士兵,看著他們身上銀色鎧甲,應是大宮的人!
青爭微瞇起眼瞳,目光落在為首的將領的身上,從他的鎧甲,頭盔,面形,身材來看,似乎正是運糧來的提都大人……
她在心頭冷冷一哼,有意拖延運糧的日子也就罷了,如今三國交戰,他們卻畏手畏腳地躲在山後頭觀戰,簡直就是大宮國的恥辱,軍人精神在他們的身上蕩然無存。
青爭心火大旺,若她手裡要是炸彈,不管你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定會把他們炸個粉碎。
「借弓一用……」她頭也不回的說道。
不一會兒,銀藍色的大弓與長箭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接過弓箭,立即對準提都的方向,用力拉弓。
千層見狀,焦急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不料,卻被卓景澄出手阻止。
她手中的箭代表著大雪國,倘若射出這一箭,不管有沒有正中提都大人,大宮國與大雪國之間僅存的表面和平,也許就此破滅。
青爭高舉的弓箭,久久不發,不一會兒,緩緩地放弓箭,憤怒的眼瞳漸漸恢復冷靜,把弓遞回千層的手裡,目光拉回到戰地之上。
卓景澄看著她收弓的動作,微不可見的勾起一笑。
青爭心底清楚知道射出這一箭的嚴重後果!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大宮國衛兵的列隊陣形,排在最前頭數千名士兵,手拿著寬長的厚盾,突然分列成兩隊,漸漸像兩邊擴張,就像是一條銀色長龍,變成一條銀色的兩頭蛇,彷彿要把兩國圍住,欲要吞沒他們的氣勢……
青爭眼眸閃了閃,唇角緩緩勾起興奮之色,身旁的卓景澄似乎也發現了什麼,回頭示意身後帶號角的士兵!
士兵迅速走前,忙吹響號角,如同發號施令,悠遠沉厚的聲音在天幕中盤旋……
「無趣!」青爭轉身坐回馬車上。
她知道今日的一戰,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很有可能如昨日一樣,無戰而歸。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卓景澄隨著她的身後坐上馬車。
「卓景澄,你該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青爭冷冷說道,目光透著依依不捨,凝視遠處的深山,淡悠的語氣卻透著憤恨之意。
昨日,她剛為人母,今日,卻要與孩子分別,焦慮,擔心,牽掛,種種情緒讓那顆心彷彿要被掏空了一樣,在百味陳雜的矛盾抗拒不捨之中。
卓景澄的眼眸變得很深,很沉,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輕輕揮動鞭子,驅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