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寵閣,大堂。舒嘜鎷灞癹
大堂裡,桌上鋪著暖絨絨的藻綠小毯,蘊兒趴在上面,垮著臉一言不發。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金殼上,散發出螢光瀲灩的華彩。
大堂裡,銀伯等人相視無言,仙媽媽也站在一邊,鳳雲翼則貼靠門側,陽光也照在他雍容的長髮上,懶洋洋的。他的藍眸盯著蘊兒,唇邊蕩起一絲淺笑。
蘊兒斜睨他一眼,他儼然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
「真的有一水缸那麼多?」小雀站在後面一邊用團扇給蘊兒扇風一邊不可思議的咋舌。
蘊兒半磕著眼睛懶得回答,銀伯也面色蒼白。他家小姐胃口也太大了,那麼大的果子她竟然能吃一水缸。要不是剛才聽鳳雲翼提到,赤靈果是要按照自己的靈力等級食用,適量食用可以提升靈力,一旦攝入太多,反而會耗費靈力。蘊兒一口氣吃了三百多顆,變回原形也是必然的。
仙媽媽見蘊兒趴的不太舒服,專門讓下人下去縫製了一個拇指大小的棉絨枕頭,墊在了蘊兒的脖頸處,這樣蘊兒趴著的時候就舒服多了。
楚京裡,也就仙媽媽對靈寵最為清楚。仙媽媽見蘊兒如今渾身虛散,身上一點靈力也沒有,對銀伯說:「蘊兒姑娘靈氣耗損太多了,一時半會是回不到原形了。」
「那要等多久?」銀伯問。
「前些年,賞寵閣有一隻靈寵。因為吃多了銜尾花,也變回了原形。」仙媽媽說,「她等了一年才恢復靈力,重回人形。」
「一年?」銀伯驚訝。
「嗯,是一年。」仙媽媽回答。
銀伯心一沉,小雀也面色暗啞了下來。一年的時間可不短。小姐才成人形幾天,癮還沒有過夠,就突然變回去,一定心情很不爽。而且這一回去就要一年之久了。想到這裡,小雀看著桌上的蘊兒,眼睛也有點潮濕了。
反倒是蘊兒,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事情有多不妙,當人有當人的好處,當寵也有當寵的妙處。她平日裡一冬眠就幾年,一年不過是一個午休的時間而已,睡一覺就過去了。作為一隻金龜,家族遺傳給自己最寶貴的經驗就是,要有一顆寧靜安然的心,遇事要處事不驚,還要有長遠的眼光。
否則怎麼會出現蘊兒的母親到門口采桃十一年才歸的極品事件呢?
必須要把眼光放長遠,於時間的漫漫長河當中洗滌自己的性情……
嗯對,就是如此。
於是,蘊兒渾渾噩噩的聽著銀伯和仙媽媽的對白,豆眸也一點點的闔了起來。因為變回了原形,蘊兒反而覺得心安了下來。當人多辛苦,必須要面對很多麻煩事,相反,還是當一隻小龜好,碰到問題的時候,可以馬上把四肢和腦袋縮回到殼兒裡,將自己保護起來,誰也無法傷害她。
誰也無法傷害她……
蘊兒舒服的閉上眼睛,銀伯和仙媽媽的對白雖然變得空靈起來,但也隱約聽的清楚。
「不瞞你說,姑娘現在身子很虛弱,如果要自然恢復的話,至少要兩年以上。」仙媽媽的聲音。
「這樣不行。」銀伯掃了一眼疲憊的蘊兒,問,「我們小姐才成人形沒幾天,就又要等兩年,對她也太殘忍了一點。」銀伯輕吐了一口氣問,「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
「其他的辦法?」仙媽媽頓了一下,眸光一閃,壓低聲音說,「倒是有一條捷徑,只是要冒一點風險。」
「哦?」
蘊兒聽到此處,盡量的睜開眼睛,想要聽的清楚一點,但疲憊的眼簾抬也抬不起來,於是她乾脆什麼也不去管,反正銀伯也不會把它給賣了不是?於是蘊兒就安心的閉上眼睛,完全進入了夢鄉。
——
楚京,蘊兒趴在雪玉銀盆裡睡覺,銀伯抱著銀盆來到大街上。裡面的蘊兒被晃的頭昏眼花,但睡意仍濃,也懶得問銀伯要把她抱到什麼地方。一直到盆外的聲音越大,吵的蘊兒耳朵「嗡嗡嗡」,不能繼續會周公時,蘊兒才睜開眼睛。
盆外的聲音很雜,顯然是到了街上。而且街上似乎有人在吵架。平日裡碰到這種事情,銀伯必然會抱著蘊兒走人了,免得叨擾到蘊兒,沒想到今天銀伯居然不走了,也跟著人群看好戲。蘊兒在盆裡跳了兩下提醒銀伯,銀伯也不動。於是蘊兒乾脆也趴上盆口,從金蟬薄紗下探出一個小腦袋,順著銀伯的目光往前看去。
前面是一個大當鋪,當鋪很氣派,精工細琢,比平常的鋪子典雅不少。當鋪的頂頭上掛著一塊匾,鑲著三個鎏金的大字:鳳兌鋪。
鳳……
又是鳳……
蘊兒心中惡毒的想,男人可以姓鳳,有一個變態的鳳梟宮,現在他麼的一個當鋪也叫鳳……
凡是挨著鳳的蘊兒就沒好感,於是蘊兒翻了一個白眼,仰頭看銀伯,示意銀伯快走人。
相反,銀伯不但沒走,反而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蘊兒小聲一點點。
「……」蘊兒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又往鳳兌鋪前看去。此時,吵架的聲音越大了起來。
鳳兌鋪前,一位男子手裡拿著一根七色草,怒火攻心的指著鋪子大罵著:「奸商!混蛋!我那整整一大包的金銀財寶,居然只換了這一根小破草!堂堂的鳳梟宮,居然做這種坑蒙拐騙的生意!看本公子回去找人來,掀了你的招牌,砸了你的門面,讓你們像狗一樣向本公子搖尾乞憐!」
鳳兌鋪的門側,站著一位俊朗的少年,少年抱著胳膊,懶洋洋的看著他,也不回答。
男子破口大罵了一通,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七色草,那七色草蔫不拉幾的,根本連一根雜草也不如。一想到自己傾家蕩產的將家裡全部的金銀財寶拿來,卻只換到這麼一根草,他就氣的氣血攻心,於是他乾脆跌坐在地上,對著圍觀的群眾聲淚俱下的大哭了起來:「坑騙,這純粹就是坑騙!鳳梟宮那個奸主,居然仗著只有他家有靈藥,這樣坑騙百姓!我傾家蕩產為救愛妻的性命,百萬財寶卻只換來了這一根小草,這讓我情何以堪啊——嗚嗚嗚——」
他一哭,周圍的百姓們紛紛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門口的少年挑了挑秀眉,並沒有在意他的話,倒是抓住了他話中的一個詞,少年橙黃色的瞳孔一收一縮,漫不經心的問他:「奸主?」他眸光流轉,雲淡風輕的問,「你這個奸主是在說我家大尊主麼?」
他一問完,場面驟然安靜了下來。在場所有的人都渾身一顫抖,沒人開口。那男子也一個抖擻,一時眼眶裡的眼淚也不敢輕易的掉下來了。
少年掃了一眼眾人,又閒適的看向那男子,懶懶的問:「怎麼不說話了,是或不是你倒是吭一聲啊。」
「不……不是。」男子心虛的很,咬了咬牙說。
少年「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怪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幹嘛嚇成這副樣子?」他閒言漫語的說,「我家尊主是脾氣不太好,但他心胸廣博,絕不會為一句話和誰斤斤計較。」
男子低下頭,一言不發。
少年撇了一眼男子,高傲的說:「鳳梟宮向來做的就是你情我願的生意,明碼標價,從來沒有蒙騙過誰。公子,你帶來的金銀珠寶只能換這一根七色草,再多一根也沒有。」
男子咬了咬牙,說道:「你這樣做生意太過分了,普通人家如何能買的起你家的靈藥?」
「哈哈。」少年一聽,仰頭大笑,他來到男子身前說,「公子,鳳梟宮的藥壓根就不是賣給普通人家的。」他審視著男子說,「況且,靈寵這種東西也不是普通人家能養的起的。」他笑的高傲,「你既然自定為普通人家,本來就不該掏高價去養靈寵。你之所以養靈寵,無非就是垂涎於她們的美貌,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有一個炫耀的資本不是麼。你當初高調的將靈寵帶回家,招來一條街羨慕的時候,早就該想到,你會有一天會為了這樣一隻靈寵而傾家蕩產,不是麼?」
少年說話的語氣並沒有帶多少攻擊性,但是卻字字戳中人心。沒錯啊,靈寵本來就是漂亮的奢侈品。靈寵一旦生病,需要的銀錢數不勝數。所以當初他明知不能負擔,還要將靈寵娶回家招人羨慕,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完全就是他自作自受的啊。
「哎……」男子聽到這裡,心裡翻江倒海,最終長歎一聲,悔不當初。
少年見他無話可說了,閒閒的提醒說:「一根七色草一萬兩,是鳳梟宮的明碼標價。」少年臨走時又道,「你別看這根草小,也足夠救你妻子一命了,你收好了它,快走吧。」
男子聽這一根草也可以救命,忙將草看了又看,然後揣進懷裡,從地上爬起來,往家奔去了。
少年看也沒看那人的背影,又高傲冷淡的掃了一眼周圍的百姓,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要往鳳兌鋪裡走。
蘊兒趴在銀盆上,也十分不爽的看著他。
原來是鳳梟宮裡,那個藥農的爪牙哦。
瞧他高傲成那個屁樣子。
有什麼了不起的,一根草賣成天價,還振振有詞的。怪不得這裡叫鳳兌鋪,名字這樣難聽,原來是鳳梟宮手下的產業。
嘔……
蘊兒故意沖少年嘔了一下,突然聽到周圍的百姓們觀點也和她一樣。
「這個鳳梟宮太猖狂了啊。」
「是啊,靈藥貴的離譜,傻子才會到這裡兌換東西。」
「沒錯。人家傾家蕩產的,只換了一根草啊。太慘了……」
「是啊是啊,以後就是死,也不能跑到這裡來被宰。」
對啊對啊。
蘊兒趴在盆口,心中嚴重贊同。但是就在蘊兒下定決心不和鳳梟宮有一絲關係的時候,預料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一個十分熟悉溫潤的聲音恰時從頭頂響起:「小公子你稍等——」這個小公子顯然就是在叫少年。
少年停住腳步的同時,蘊兒揚起頭往天上看去……
是的,這一聲就發自於「天上」,出自於此時正抱著自己的銀伯之口……
蘊兒差點就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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