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聽著琴聲,回頭看著彩霞,「你家小姐住在這裡?」
彩霞點頭,只是一臉悲慼。舒殘顎副
「多久了?」
「中秋回來的第二日。」彩霞說道。
蘇瑾瞭然的點了頭,尋著琴聲走了進去,輕輕的推開那茅草屋的門,瞬間怔在了原地,一位滿頭銀髮的女子背對著自已很認真的彈著面前的琴宄!
「是瑾兒嗎?」
琴聲悠停,那人問道。
蘇瑾頓時張大了嘴巴,她原以為這位是上了年級的婆婆,想來宇文雅蘭應該是在裡邊,哪曾想到,這個人就是她希!
反應過來的蘇瑾兩步竄了過去,伸手將她扯了過來,「蘭姐姐……」
面前的女子還是之前的她,只是消瘦了好多。
「這,這是怎麼了?」蘇瑾抖著手,輕輕的掬起了她的秀髮,那柔軟的髮絲,卻白如雪!
「呵呵,沒什麼……你怎麼會來看我?」宇文雅蘭起身,拉著她坐了下來。
「姐姐,你怎麼會住在這裡,為什麼啊?」蘇瑾發現自己的腦子不好使了。
雅蘭只是笑笑,起身走過去給她倒茶。
看著面前淡定的宇文雅蘭,蘇瑾覺得自己好像第一天才認識她。
「你上次從我們家離去,是六皇子送的……」
「啪!」宇文雅蘭手裡的茶杯,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蘇瑾挑眉,何以在聽到六皇子的時候,她竟然會如此失態?
「彈琴彈的久了,手指有些麻,我再給你倒一杯水!」說完,宇文雅蘭轉過了身重新倒水。
蘇瑾盯著她的後腦,看來淳於子軒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事了,蘇瑾立馬起身,「姐姐不用忙了,我有事先離開,回頭再來看你!」
「瑾兒……」宇文雅蘭看著那匆忙離開的背影,淚流了下來。
自從宇文麟鬧出那一通兄妹戀後,唯一來看她的是儒慶侯府的玉艷與月兒就是今天的瑾兒來看過她。
那往日跟自己要好的朋友們就連楊纖纖也有來一次。
蘇瑾氣呼呼的離開了敬安侯府,直接去了六皇子府。
可是,很不巧的,淳於子軒沒在府內!
看著六皇子府的管家,「我就在這裡等他,你叫人去找,就說蘇瑾有急事找他!即便他是躺在哪個美人的床上,也給我拖起來!」本來對於這個女人,管家是不屑的,可是在聽到名子後,立馬尊敬了起來。
「是表小姐,您稍等,奴才這就叫人去找六皇子……」
管家弓著身子退出去,這邊蘇瑾急忙又將他叫住,「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吧,我自己過去,不然這一來一回的太麻煩!」
「六爺他這個時間應該在第一樓喝茶,而後會去鏡花水謝……」
「鏡花水謝?最好不要讓我到第二個地方去找他,不然我非擰死他!」蘇瑾氣呼呼的起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嘟囔著,那管家急忙抹去頭上的汗水,哎呀,誰說這侯府大小姐是溫柔可人的,就這張晚娘臉,跟夜叉有得拼了!
車伕今天很莫名啊,大小姐從來都是去一個地方的,而且脾氣又好的沒話說,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從敬安侯府出來就怒火沖天,現在更是像要殺人一樣!
老實的,駕著馬車直奔第一樓!
「六爺今天在這嗎?」
彩菊為免她家小姐那不定的性子曝光,急忙問著小二。
「喲,您來了。可是不巧的狠,六爺他才走不到一刻鐘!」聽完小二的話,蘇瑾差一點沒將一口銀牙咬碎!
話也沒說板著一張臉直接上車。
鏡花水謝,倒還算是個文雅的名子,可是,是他淳於子軒常去的地方,那就不是個什麼好地方!
溫柔鄉,女人窩!
到了地方,蘇瑾哪裡還顧得上形象,大步走了進去,一時倒是將門裡的四位女子嚇的呆住了。
「六爺呢?」蘇瑾冷聲的問道。
那四位女子聽到問話,立馬揚起了一張不屑的笑臉,一位身穿綠衣的女子道,「哎喲,是不是咱們家六爺又惹了哪家千金的風流債了……」
「哦呵呵……應該是了,不然哪家好姑娘能上這地方來啊……」身穿紫衣的女子掩嘴笑道。
「叫六爺出來,不然我砸了這裡,我讓你們永遠都沒得生意做!」蘇瑾發狠的說道。
「哎喲,哪個追上門的不這樣說啊,你當誰還怕你不成,有能耐你就砸唄,正好砸完了換新的!」粉衣女子一臉嘲笑,那樣子明顯的不相信蘇瑾!
「光!嘩啦……」
突然的聲響嚇的幾人一哆嗦,回頭看來,才看到這個長的不算高,又很柔弱的女子,竟然一掌將桌子給拍碎了!
而那個站在她面前的粉衣女子一臉煞白,突然嗷的一聲尖叫,「啊,我的腳……」
那散落的桌子腿竟然碎了,細的那端好死不死的正好插在了她的腳背上……
蘇瑾一臉冷漠,儘管她現在手掌疼的要死,但卻一時鎮住了這幾個人!
那一聲哀嚎,讓老鴇從樓下跑了下來,「作死啊,大清早的嚎叫個鬼,你們這幾個白吃飽,昨天晚上是不是偷懶了,今天竟然起的這麼早不說還鬼叫狼嚎的……咦?這是哪來的女子,長的挺標緻的啊……」
「媽媽,她,她是來找六爺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黃衣女子走上前,挽上了老鴇的手。
「我不想鬧事,叫六爺出來,我有急事找他……」
蘇瑾不想把事鬧大,在砸了一張桌子後,她放低了聲音!
「媽媽……嗚嗚……我的腳,流血了……」
那個粉衣女子瘸著腳的跳到老鴇的身邊。
「流血了……哎喲,這得花多少錢給你治傷啊,又不能留下疤痕,又要好的快,真是作死啊,平白的要損失好幾天的銀子……我不管,你要賠我!」老鴇突然站到了蘇瑾的面子,一隻白嫩的手就伸到了蘇瑾的面前!
「小姐……」彩菊有點但心今天的小姐太不鎮定了。
「陸子軒,陸子軒,陸子軒……」蘇瑾看了看那老鴇,抬頭兩手合成,對著樓上就開喊!淳於子軒在外都是自稱陸子軒的,因為他排行老六啊,又為了皇室的臉面只好改一下名子了,可是,那也就是一層窗戶紙的事而以!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快別叫了,驚到老娘的客人,你賠得起嗎……」
「我賠不起,陸子軒賠得起!——陸子軒,你快給我出來,不然,我到舅舅面前去告你一狀,我讓舅舅打你的板子,我讓舅舅扣了你的月錢,我看你還怎麼逍遙……」蘇瑾的話還沒喊完,就看到淳於子軒笑瞇瞇的趴在二樓的欄杆上。
「表妹,別介啊,你若找我,我一定第一時間趕到!」一邊說著,丫一邊從樓下慢慢悠悠的晃了下來。
蘇瑾看到這張臉,別提有多氣了,伸手抓上他就往外拖,「你給我出來,我有話問你……」
「哎喲,我這桌子,我那姑娘的腳……」
「記他帳上!」蘇瑾打斷她的話,腳下沒停的拉著淳於子軒走出了這鏡花水榭!
「上車!」臉繃的緊緊的,蘇瑾吼著淳於子軒!
子軒摸摸鼻子,「表妹啊,不知道表哥我哪裡惹到了你……」
坐到車上,彩菊很自覺地留在車外,陪著車伕,車伕駕著車在這若大的京城中開始晃蕩起來。
「我問你,那日,你說送我雅蘭姐姐回府,你到底是怎麼送的?」蘇瑾開門見山的直接問了出來。
淳於子軒那痞氣的笑容漸漸的收了回去,「我就是很正常的送她回去啊,不然,我還背著她不成?」
「我是認真的問你!那日,你送她回去,沒有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她一切正常,我還在府裡與宇文麟那個混蛋喝了幾杯呢……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小子這兩天不知道在忙什麼,也見不到個人影……」
「我沒問他,我們現在說的是雅蘭姐姐,你可知道,她一夜白頭,現在竟然住在府裡的茅草屋裡,你究竟知道不知道啊?」
淳於子軒突然怔住,「我不知道!」只是心中卻為之一怔,她一夜白頭?
是什麼樣的感情能讓她一夜白了頭?自己這個浪蕩的名聲,何以又讓她記在心底呢?不值得啊!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她從中秋之後就在府裡蓋了個茅草屋,而後一直住在那裡,你還說你不知道……」
淳於子軒沒在說話只是看著因為激動面色有些紅暈的蘇瑾。
他在想,若是那晚那些話是面前的人說的該多好!
他早以決定在他沒有成功之前,他是不會娶任何女人的,雖然走女人那條路拉籠背後的力量有助他一臂之力,可是,女人間的爭風吃醋卻也可以讓那力量成為他的死穴,所以他寧可這樣孑然一身,也比弄幾隻鶯鶯燕燕在身邊強的多!
「你看我做什麼?」蘇瑾怔然,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瑾兒,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很好,所以你還是勸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如何能勸她,我又從何處勸起?」
「瑾兒,你知道的,我的命不知道哪天很可能就沒了,所以至今我沒有娶媳,別人家的女人,我都不想去害,更何況是她!」淳於子軒這話說的牛頭不對馬嘴的,但是蘇瑾卻突然沉默了,還記得那天,雅蘭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失態的掉了手裡的書!
難道,她一直不嫁是因為表哥嗎?
當時沒有去多想,可是如今加上淳於子軒的這翻話,蘇瑾不想將他們聯繫在一起都難!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感情的事了!
看著蘇瑾那怔怔的樣子,淳於子軒的心也揪著,瑾兒,這幾個夜晚,為什麼你總是到我的夢裡來!
你知道不知道,你剛才在水榭那邊撒潑的樣子有多可愛!
「停車!」蘇瑾叫道,馬車停了下來,蘇瑾看著他,「你下車吧!」
「你說什麼?」淳於子軒掏掏耳朵,有沒有搞錯啊他剛剛還覺得她可愛呢,現在就開始趕人了?
「我叫你下車沒聽到嗎?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吧,不送!」蘇瑾一想到宇文雅蘭那雪白的發,心都揪到一起了,哪有還多餘的時間來應負他,推開車門,就將他踹了下去。
回頭關上門,吩咐著去敬安侯府,這天已經漸漸的涼了,她一定要將宇文雅蘭從茅草屋裡弄出來。
淳於子軒被蘇瑾踹了出來,看著那遠去的馬車回頭再看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女人,你有沒有搞錯啊!把自己從水榭那裡拉了出來,走到這裡就把自己扔下,這女人,這女人,哪還有一點善解人意的樣子啊,明明就是跋扈不講理!
最主要的是,這是哪裡啊?京城中還有這樣荒涼的地方?
「大爺,您省省好,給點吃的吧……」
「大爺,您省省好,給點銀子吧……」
一瞬間圍上來許多衣衫襤褸的老少男女,淳於子軒驚的一句話都沒有,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乞丐!?
看到去而又返的蘇瑾宇文雅蘭是徹底的怔住了。
「走,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你在這裡自怨自己憐,有誰看得到!」蘇瑾拉上她的手,就往外拖。
「不要……瑾兒,不要……」
「不要什麼,彩霞,將你家小姐的東西收拾一下,回自己的院中!」
「欸!」彩霞歡快地應著。
「瑾兒,算我求你了,不要,我發了誓的……」
宇文雅蘭哀求著,可是蘇瑾哪裡還管這些,待到彩霞抱著琴出來,就要她前面帶路!
宇文雅蘭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清心寡慾的,吃的東西少的可憐,人也消瘦的厲害,被蘇瑾扯著,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被蘇瑾拖著一路上的奴僕看到她都捂嘴跑遠了,竟然沒有一個上前的,蘇瑾知道,這就是失勢的下場,當日她什麼也不是的時候,永安侯府的下人們也是如此。
蘇瑾在敬安侯府的這一出很快在全府傳遍了,侯夫人,聽到雅蘭走出了那茅屋急忙從床上下來,扶著人往宇文雅蘭的院子跑來,而老夫人,直念著阿彌陀佛!
「喲,這不是咱們家那仙風道古的三小姐嗎?」
聽到這冷嘲熱諷的聲音是,蘇瑾幾位站住抬頭看去,前面就是宇文雅蘭的院子,可是院子裡卻是一片狼藉!門口站著一位女子,看年齡應該比宇文雅蘭大上些許,再看那髮髻,蘇瑾知道這位應該是個妾!
只是她身邊的那位婢女猶為眼熟……
「奴婢見過十一姨娘!」彩霞急忙上前見禮。
「怎麼,彩月,見到小姐,不用見禮嗎?」彩霞站了起來,看著那婢女不屑的說道。
蘇瑾這才想起,上次來府中,接待自己的可不就是這位姑娘,只是如今換了套行頭,她沒看出來!
彩月臉怔怔的,看了眼那位妾室,才俯了身子見了禮。
蘇瑾轉頭看宇文雅蘭,發現她沒理這兩位,心下瞭然,拉著雅蘭繼續往院裡走去。
「掃巴星,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說你永遠住在那茅草屋裡嗎,難道你這嫡女大小姐說話也不算話了嗎?」那妾衝著宇文雅蘭的背影喊道。
「她住在那裡與你有什麼好處?她回到自己的院中,又礙著你什麼事了,嘰嘰喳喳是欺負雅蘭她身後沒人嗎?」蘇瑾看不過的回了嘴。
「你……哪裡來的踐蹄子,這裡也有你說話的份……」
「十一姨娘,你若不怕父侯生氣,你儘管在這裡叫囂!」宇文雅蘭開口,聲音不算重,但卻讓那女子閉上了嘴,狠狠的瞪了一眼蘇瑾一扭身走了!
幾人走進院子,彩霞看著這滿院的狼藉,恨聲道,「這些天殺的,三小姐不在,竟然如此禍禍三小姐的院子……」
「別說了,進屋吧!」宇文雅蘭歎息,已經被蘇瑾拉出來了,也就違背了她的誓言,那又何必糾結與過去,輕聲說完,反拉過蘇瑾的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一室的灰塵,可是走到裡面,蘇瑾與宇文雅蘭同時怔住何以這屋內竟然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兩人坐了下去,彩菊幫著彩霞收拾了起來。
兩個都帶彩字的婢女情同姐妹一般樂呵呵的幹起活來!
「姐姐,是愛的太深嗎?」蘇瑾掬著宇文雅蘭的發,輕聲的歎道。
「瑾兒,你愛過嗎……」
蘇瑾怔,她愛過嗎,愛過吧,上輩子她愛莫俊馳,愛的是那樣的盲目,只是她的愛一文不值換來他的背叛與屠殺!
而現在,她還愛嗎?不,她不愛,至於戰天睿,也許一點喜歡吧,畢竟是要過一生的人,她這一次謹慎了許多,即便現在戰天睿說了會對她好,可是,男人的話又有幾個是能信的?
「蘭兒,蘭兒……」一聲聲的呼喚,從外面傳了進來。
宇文雅蘭聽到聲音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急忙向外跑去,「娘,娘……」
「你這個傻孩子,你怎地如此的傻啊?嗚嗚,可算是好了,你可算是出來了……」
敬安侯夫人年過五詢,宇文雅蘭是她年逾中年的孩子,她痛到心裡,而侯爺對這位嫡女小姐,也是愛到心裡。更不要提那還健在的老夫人!
「娘,是女兒不孝,惹您傷心了!」
「你個傻閨女,別人的幾句譏諷之語,你何以就這般沉不住氣了呢,再說別人不相信你,娘還能不信你嗎,你的心思有多重,娘又豈會不知,蘭兒啊,聽娘的話,他不是你的良人,別等了啊……」
「娘,進屋來,瑾兒妹妹在這呢!」宇文雅蘭拉著侯夫人走了進來。
「蘇瑾見過侯夫人!」蘇瑾看著她急忙起身見禮。
「是瑾兒啊?竟然是瑾兒將你拉出來了的?瑾兒啊,謝謝你救了我們家蘭兒啊,要不是你,這蘭兒,還不知道要在那個死地方住多久呢!雖然違背了誓言,但我卻由為高興,什麼誓言不誓言的,我只要我的蘭兒健康快樂!」侯夫人一臉激動。
當日宇文雅蘭回府,一臉的淚意,敬安侯的妾室們也不少,庶女更多,出嫁的沒出嫁的,那一天都回了府中,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呢,結果蘇瑾把人接走了在永安侯府住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夜裡她才回來。
而且還是被六皇子送回來的。
別人不知道,可是當娘的知道,這個閨女從小就心繫六皇子淳於子軒,而這起因則是當年還小的雅蘭,掉進了御花園的池塘裡,被淳於子軒救了上來,從此淳於子軒這個影子就落在了她的心裡,擦不去,抹不掉,直到現在眼看就過了十八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