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長天就是再傻也不會二到請那種毒辣殺手來參加如此重要的宴席。舒虺璩酉就算不遭血光之災,萬一惹惱了上司,他全家都沒好果子吃。
但是怡紅快綠還是出現在了當天的宴會上。
她是可怕的魔族殺手。當年硯部第一用毒高手,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就算應長天不想請她,要把她拒之門外,憑她的身手要想不請自來又有何人能阻?
她本身就是一種毒藥。
像毒藥一樣璀璨耀目。
像毒藥一樣魅惑人心。
也像毒藥一樣,殺人於無形。
如果怡紅就是這個妖艷少婦,那快綠呢?她的搭檔在哪?
美人舉杯,在這場盛宴之上,她遠比珍饈美酒更加誘人。
「我的快綠,就是你的兒子。」
她不是來赴宴的,她是來要人的。
要應長天的寶貝兒子——之一,應太平。
這名字起得就有問題,什麼太平,這才五歲就要被人抓去當小殺手。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應太平天生怪力。居然已經傳到搭檔剛死的怡紅耳中。
她有那種自信,給應太平服毒,讓他成為天下第一大力士。
應長天是死都不會答應讓自己兒子去當殺手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還是那句話,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把兒子交給你。
你是魔族又怎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塵。就算你殺了我,在場這麼多達官顯貴,只要他們上奏皇上派兵,準叫你們魔族死光光!
應長天最終為自己的幼稚付出了代價。他現在已經牢牢記住,在仙俠世界裡,皇帝不是最大。
不交人?不交人,就把莊子裡所有人都殺了。把他們的魂魄封進牆裡,讓怡箏山莊變成魂築鬼宅——
當然這還不夠。還要把大廳裡的人定格下來,陞遷之喜,高朋滿座,歡聚一堂,這最幸福的畫面經過漫長孤獨的時間,終於釀成刻骨銘心的痛苦……
這豈不比直接殺了應長天,更為有趣~~~
但是,她是怎麼做到把整個宅子和人都變成琉璃的?
前面已經說過了,怡紅是用毒高手。她不光能對人下毒,也能對建築物下毒。
毒藥的名字,就叫東海水晶宮。整座宅子,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盤子裡的菜,水裡游的魚,全都變成了美麗的琉璃。
除了直接碰過毒水的人變成琉璃雕塑,其餘人的**和魂魄一同被吸入琉璃壁。魂魄在琉璃壁中分散,久而久之成為厲鬼;**則和琉璃長在一起,使之變得更加晶瑩剔透。
怡箏山莊,不,琉璃龍宮,終於變成了怡紅快綠的宅邸。
「既然如此,應莊主之後還見過你的兒子麼?」
冷冰忍不住問。
「哼哼……那個毒婦,不知道給我兒餵了什麼毒藥,讓他的身體一直保持七歲的樣子,綠發碧眼,怪力更為驚人……他,他現在已經不認識我了……」
這麼殘忍!
事情進展到這裡,冷冰覺得六公子的題目已經很明確了,是幫應長天打倒怡紅,奪回他的兒子!
「老爺爺,既然怡紅已經佔據了這裡,那她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們用什麼方法才能打敗她,救出你兒子?」
黎辰也是這樣想的。
「怡紅……這裡,是她的毒巢……在這裡,可以利用琉璃壁內的魂魄修煉,令她毒功大進……」
那就是要毀掉這個琉璃宮?
剛才黎辰劈碎琉璃壁,裡面所有的厲鬼都被他的劍刃送去轉生了。
但是琉璃宮卻沒有被摧毀的跡象。難道還有別的魂魄在這裡,作為琉璃毒宮的能量供應?
「黎辰,我們再四處找找,有沒有被漏掉的魂魄!」
冷冰提著劍手中捏著符咒開始探尋。剛走了半個院子,她胸口突然一痛,拄劍跪地。
又是,又是剛才的感覺,渾身無力……
丹藥的效力已經過去了麼?這麼快……難道是剛才打得太投入……
「冷冰!」黎辰急忙回身攙住冷冰。她的身體無力地像是要化掉。
「呵呵呵……」
鬼宅上空突然傳出一陣美人嬌笑。漆黑的夜空上,彷彿有一雙魅惑的眼睛在注視著這個晶瑩如玉的宅邸。
「誰?」黎辰將已經昏迷過去的冷冰抱在懷裡,聽這個聲音,似乎發笑的人不在附近,只是意念傳音罷了。
「南、黎、辰……你還沒明白,整座鬼宅的魂魄能量供應來自哪裡麼?」
不用說了,這說話的就是現今鬼宅之主,殺手怡紅。
她這句話讓黎辰不得不在意。鬼宅的冤鬼都被消滅了,如果說還有能量供應,那麼就是原先並沒封在琉璃壁裡的。
莫非……
黎辰抱緊了渾身冰涼的冷冰。從一開始,她覺得頭昏,到後來躺在琉璃床上,身體莫名其妙陷進去!
「你對冷冰做了什麼?」
黎辰手中握著劍,儘管他已經預料到,今天,已經沒有跟這個看不見的毒手正面交鋒的機會。
「冷冰是女體,陰氣重,她一進我的毒宮就成了我琉璃壁的獵物……只要影子落在琉璃壁上,只要她內心戒備有那麼一點放鬆——她的魂魄,就會不知不覺得被吸進去一層……」
原來是這樣。
因為冷冰一路上都沒被嚇到,心裡戒備很鬆,所以琉璃壁就在她影子落下的瞬間,吸取了她的魂魄?
所以她才會覺得渾身無力……所以她使用術法時,連最基本的凝冰都無法做到……
一進門就中招了,還在傻乎乎勉強自己,靠藥力戰鬥!
這個笨蛋!
「現在有她的和魄和爽靈,這一魄一魂守護和滋養著我的毒宮,遠比千百條亡魂還要牢不可破……」
女聲越來越遠,又忽遠忽近,這種術法難道是天籟幻音?
這種幻覺,就好像一下子她要消失不見,一下子又握著刀捅到人心裡的感覺!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冷冰雖然靈力不及你,但我剛剛發現,她的魂魄之力萬里挑一,實屬難見。我猜啊,有可能她就是獵魂名冊上,魔尊大人找了五十年的那三個魂魄——之一……」
可惡!
如果真是這樣,那怡紅更不會放手了!
第一種選擇,打敗她,必須要找到她身在哪裡,要是她自己不願意現身,黎辰有劍都沒地方砍;
第二種選擇,跟她談判,就必須要找一樣可以讓她為之放棄獵魂的東西。
有麼?有麼?有麼?
現在的黎辰有什麼?他只有兩隻手,左手裡是冷冰的手,右手裡是劍!
他很快平靜了下來。
真是急糊塗了。竟然想要跟魔族殺手談判,蠢到家了!跟魔族談判不如直接做菜請他們吃了!
打敗她。
除了打敗她,沒有第二種選擇!
黎辰把冷冰抱到應長天身邊:「老爺爺,幫我照顧好冷冰。」
他拿著劍走到院中,抬頭仰望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哦?這是要打了麼?我有說過願意跟你打麼?」
怡紅就像幽靈般漂浮在鬼宅的上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原以為南黎辰一定會跟她談判的。
那樣的話,還能多玩一會兒……
算了,跳過那些沒用的情節直接打,也很不錯。
「老子要跟你打,由不得你不願意!」
他說著,一劍已經霸氣得朝上空揮了出去——
這就是……諸神劍譜中的一招,逆天。
沒有任何口訣,武陵春當初是這樣教黎辰的:
出這一劍的時候,所有的力量和心念都要集中在劍刃上。只要手中有劍,只要有戰的意念——
你的對手將無處可藏。
「把冷冰的魂魄還給我!」
黎辰的身形飛在高空。青色的劍光劃破了夜空,他感覺到怡紅的聲音,在曖昧地暗示著她可能出現的方向。
但是黎辰沒有理會,逆天的要訣,就是將一切的精力,都放到劍刃上!
他把劍刃送去了劍想要的那個方向!
不知道敵人在哪裡,不知道這一劍是否可以擊中,是否可以致命——
到底是個熱血衝動的孩子啊。
一旁觀戰的應長天歎了口氣。
剛才已經說過,要想打敗怡紅,必須摧毀她的力量來源,也就是鬼宅毒宮。
這樣用蠻力硬打是不行的。所以,他已經猜到了結果——
揮到空中的劍刃被不知來源的力量壓彎。南黎辰連人帶劍重重摔到了地面上。
他兩手勉強撐地才沒完全倒下去。
那琉璃地面中倒映著的,卻不是他的影子。
是冷冰?是冷冰的影子!
黎辰似乎一下子忘記了被敵人一腳踹下來的傷痛。他不禁伸手敲了敲冷冰的額頭。
哎,一魂一魄被凍在琉璃壁裡,樣子看上去還是這麼傻啊。
琉璃壁中的冷冰彷彿怕被黎辰敲痛一般晃了晃頭。
她的嘴唇翕動著,好像在說話。
這是……要說什麼?
隔著琉璃壁聲音傳不出來。不如,試著解讀一下她的口型?
黎辰仔細思考著冷冰的手勢,她好像是在描述一個地方,是……
明白了。
黎辰站起來,現在怡紅現不現身,已經不重要。冷冰的一魂一魄被琉璃壁吸納,這不代表她沒有戰鬥力。
用怡紅的話來說,冷冰的魂魄之力極強,萬里挑一,千年難遇!
冷冰魂魄的強大之處在於,雖然被琉璃壁束縛,卻能不受怡紅控制在其中自有移動。她在裡面游移,已經發現了整個毒宮的弱點——
不用消滅供能魂魄就可以摧毀毒宮的地方……
就在廚房院子裡,那口水井!
沒錯,就是水井裡那隻手的倒影。
是七年前怡紅投毒的時候留在那裡的,正是控制整座毒宮運轉的機關!
黎辰奔跑的呼吸逐漸加重。
他知道琉璃壁中冷冰的魂魄在看著他。
他知道被這座毒宮束縛著風燭殘年的應長天在看著他。
他也知道,沒有現身的敵人怡紅殺手一定注意到了他的舉動。
他必須趕在受到阻撓之前,破壞那口水井!
細密的毒雨從四面八方向黎辰進攻。這裡是毒做成的宅邸,想要中毒可不是一般的容易。
他聽到毒雨在傷口上灼灼燃燒的聲音。
他聽到毒箭劃破皮膚,又嗖嗖插入琉璃壁的聲音。
他聽到冷冰和應長天驚恐呼喊的聲音。
從他們的表現來看……自己受傷似乎很重。
不過黎辰還是決定,在數清自己身上有多少傷口之前,把劍刃送到井裡去。
「叮——」
劍尖擊在井裡的琉璃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可怖的手影被鮮血暈染,所有的琉璃也如風化般開始消失——
這世上最鋒利的劍,不是蓋的。
隨著黎辰嘴角鮮血慢慢流滲,那七年如一日的琉璃人像,時間被停下的珍饈佳餚,還有吸飽了魂魄的磚石瓦礫,都化煙霧散去。
包括應長天最愛的笑臉。
包括應長天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
也包括那一刻他正計劃著,沒來得及做的事……
通通都沒了。
其實,早在七年前就已經都沒了。
只不過他面對著這些殘酷的雕塑,追悔了七年,憑弔了七年,瘋狂了七年。
現在,終於是時候,停止了……
結束了。
黎辰把劍拔出來的同時吐了一大口鮮血。
最後的琉璃之光在他最鋒利的劍尖消失。
天,也快要亮了。
應長天衰老的雙眸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天邊第一縷曙光。
七年來,好像是第一次看到日出。
他的眼睛終於被陽光照出了淚水。面朝東方,筆直地倒了下去……
「老爺爺!」黎辰趕回去的時候,應長天已經雙目緊閉。他忙用手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氣息,只是很微弱。
冷冰呢?冷冰怎麼樣?
兩朵白色的光團飄飄搖搖飛落進了她的身體。那一魂一魄終於歸體了——
黎辰舒了一口氣。現在要帶他們盡快離開這裡——要快!
帶他們去看大夫,一個是垂暮之年氣恨交加的老人,一個被抽去魂魄又剛剛歸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哦呵呵呵~~南黎辰,你好像忘了你自己啊……中了我的毒,這世上只怕沒人能救你……」
又是那個討厭的聲音!死女人!
「你到底對應莊主做了什麼?他剛才還好好的!」
「我……沒事……不……是……」
應長天聲音很虛弱,他睜開了眼睛,但看的卻不是黎辰。是虛無的天空漲潮的陽光,或是他自己頭腦中回憶的畫面,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這架勢,似乎是要掛了……
難道真的是他壽數已盡。
難道他真的已經受夠了七年孤獨的折磨。
難道他……他不想再見到兒子了麼?
「老爺爺,你不要放棄,我和冷冰答應過你,要救出你兒子的!」
黎辰受不了老人此刻的眼神。
這七年,與其說他被囚禁,倒不如說他一直在守衛。
家人的生命和魂魄已經沒有了,但卻固執地守住他們毒化的遺體,不肯鬆手。
對著他們永恆消失的音容笑貌,流連忘返。
他是這樣堅持了七年。
即便是這樣堅持,也沒辦法將壽命延長到,可以再見兒子一面麼?
「太……平……」老人的目光已經渙散,「太……平……是爹……爹對不起他……」
生命的最後時刻,應長天腦海中最後殘留的,會是什麼?
是那晚踏月公子報信後,踏著夜色離去的背影;
是他兩個爭搶風車玩的小兒子,他們一齊丟下風車,叫著爹爹撲向他的懷抱;
還是,那個綠發碧眼的,再也不認識他的冷漠表情……
「老爺爺,你不要自責!怡紅這種人,要犧牲別人的幸福讓自己變強,早晚有一天她會遭到報應的!」
黎辰急忙在冷冰包裹中尋找丹藥,一瓶瓶丹丸藥粉在他努力鎮靜的手指下碰倒、散落……
「怡紅,你給我出來,我再跟你鬥過!把應太平交出來!交出來!」
黎辰突然停止了動作。
陽光終於邁上了沉睡一夜的地面。琉璃雖散,浮色未去。那些有毒的美麗反射著晨光,陽光鋪天蓋地。
這裡已經沒有怡紅毒婦的氣息,也沒有那個垂死老人的。
黎辰緩緩放下了緊緊捏著的藥瓶。
用手撫合老人望著天空的雙目。
他靜靜坐著,在陽光裡沉默著,一動不動。
這場戰鬥……不是才剛剛開始麼?怎麼就結束了?
這跟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
可惡,又得替冷冰那個傢伙吐槽了……
不是還應該跟毒女大戰三百回合,逼她交出應太平,讓他們父子相認麼?
可是,現在——
應莊主死了。
死了就完了。
死了。
死了就完了。
黎辰握緊了拳頭。好不甘心啊。
旁邊的冷冰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太陽出來了,她醒來之後的世界卻並不溫暖。
在她身旁的,是一具老人的屍體,還有一個目光黯淡的人。
「黎辰。」
冷冰爬起來。除了他眼中的落寞和不甘,她還看到了黎辰皮膚上洶湧纏繞的紅氣。
是毒。
可他自己好像沒有感覺到,他已經中毒很深了。
「黎辰!我們快回去,只有六公子他們能想辦法幫你解毒!」
「好。」黎辰卻依舊坐著不動,「對不起,冷冰……老爺爺死了……我們,我們的試煉算是沒有通過吧……」
又在找借口了。
冷冰心中一痛。
他現在在意的根本不是試煉嘛。是他想保護的人死了,所以才會難過……
「說好還不快走!再不去解毒,你也死了!」
冷冰想把黎辰拉起來。黎辰的雙臂卻蜷縮著,他的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什麼?原來他動不了了?
「黎辰,你要堅持住!」冷冰祭出雙劍,「我御劍帶你回去!」
黎辰勉強微笑:「冷冰,我……」
「還要囉嗦什麼?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應莊主的屍首,春哥自然會派人厚葬的……奪回應太平的事也可以從長計議!總之現在你先跟我……」
「不是那個。」黎辰勉力挪上流雲劍,「我是想說,謝謝你,冰冰。」
什、什麼啊……
謝什麼……謝我發現了毒宮的破壞點?那是我魂魄之力驚人,你不得不服!
還是謝我現在要帶你御劍回去?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會跟你一樣自私把同伴扔下麼?
還叫什麼冰冰……真噁心,這是報復!報復我上次叫你小辰辰是吧!赤果果的報復!
冷冰腦內亂哄哄了一陣,又臉紅了一陣。直到兩人御空飛起都沒再說話。
南黎辰這個傢伙,身體素質還不錯,中毒那麼深還能挺這麼久。
不對不對,是我及時醒過來,救他於水火之中!總之這次的大功臣是我是我,沒有被南黎辰搶去一點風頭!
冷冰在腦內安慰著自己。
她本不需要自我安慰。就算沒風頭可出,她也知道自己的主角地位無人可以撼動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冷冰雖然靈力不及你,但我剛剛發現,她的魂魄之力萬里挑一,實屬難見。我猜啊,有可能她就是獵魂名冊上,魔尊大人找了五十年的那三個魂魄——之一……」
毒婦這句話實在讓人在意。
冷冰很可能是獵魂。
魔界和六公子鬥爭的焦點。
三界最危險,自身有危險,也對別人有威脅的魂魄。
她以何種形式存在,將改變整個天下的命運……
「哈哈哈,真是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如果我真的是獵魂之一就好了,如果可以證實怡紅毒婦的話,從今以後我就是六公子的重點保護對象了~~他們六個帥哥,都要圍著我冷冰轉了~~
冷冰腦內浮想聯翩喜不自勝,直到一束惡寒的目光射過來她才恍然清醒。
「喂,是你自己死乞白賴要給我上藥的,現在扯著我胳膊傻笑什麼?」
只可惜黎辰現在剛服了解藥,渾身又都是傷口痛得不能亂動,否則定要敲爆冷冰的頭!誰知道她又在瞎想些什麼?
「總之你別亂動!」冷冰狠狠在黎辰被毒箭所傷的傷口上灑了些藥粉。
看到他痛得齜牙咧嘴……這感覺還真是爽啊~~
「好了好了,現在乖乖躺著吧,等開飯了我給你送過來。」
這麼好?不光幫忙上藥,還給送飯?
黎辰打了個寒噤。冷冰該不會是魂魄離體以後腦子壞掉了吧……
從昨天回來一直到今天中午她都不怎麼正常啊……
冷冰可不管那些,心情好,對人也好。即便是對南黎辰這種愛捉弄人、愛騙人,又把女主角風頭都搶走的大爛人,她也樂意為他療傷送飯服務到家——
之前的新仇舊恨都忘了。所以說嘛,這種隨性而為,永遠堅持原則,永遠感情用事的女人——就是不行。
冷冰打算去找青玉姐姐,跟她分享一下自己入鬼宅魂魄分離九死一生,最終窺破機關扭轉乾坤的冒險經歷。路過涼亭時,卻見夏孤臨和武陵春在那裡喝茶。
該不會是在談什麼重要的事。冷冰聳聳肩,打個招呼就走吧,反正在六公子的世界裡,偷聽幾乎是不可能的。
「冷冰!」遠遠的,卻是武陵春朝冷冰招了招扇子。
冷冰歡快地跑了過去。夏孤臨看她的神情永遠是這麼嚴肅。嚴肅就嚴肅吧,誰能像他的青玉案一樣,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跑路有跑路相——
慢著,好像從沒見過青玉案跑路的樣子!
也許,她的動作設定只有坐,站,走,跳舞……
好恐怖……
「冰冰。」武陵春倒是一臉和氣,「恭喜你和黎辰順利通過此番試煉。」
「嘻嘻,過獎過獎。」冷冰瞇著眼笑笑,哎?這感覺不錯呀~~在雨巷的時候怎麼就沒被師父師姐這樣誇過呢?
或者說,就是被武陵春誇心裡才特別舒服呢?
「往後,你和黎辰就隨我們一起行動。」夏孤臨說道,「按照慣例,我們會送新加入的同伴一樣禮物。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這話的意思……難道說只要想要的,他們都可以給?
這麼狂啊……
冷冰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她知道夏孤臨一諾千金,絕不會跟自己開玩笑,方笑呵呵道:「老大,我還什麼都沒做,就伸手向你們要東西也未免太……」
禮物冷冰並不是不想要。只是現在突然間問她,她以前沒有想過,又不給個挑選的範圍,怎麼能脫口而出呢?
「哈哈,冰冰還跟我們客氣。還是……要我帶你去寶庫裡慢慢挑?」
武陵春說著喝了一口茶。還是他最懂別人心思啊……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冷冰擺擺手,「禮物什麼的我沒想過,老大,春哥,能不能幫我查一件事——就當是給我的禮物?」
夏孤臨眉頭微蹙:「你可是想問我們,如何解救應莊主的兒子應太平?」
怎麼個個都能猜中別人心思……好恐怖……
「是啊……這次試煉最遺憾的,就是沒能救應莊主,令他們父子團圓。我和南黎辰那個傢伙一直都很掛心這件事。」
冷冰悄悄觀察夏孤臨的神色。沒料到夏孤臨突然反問冷冰:「冷冰,你可知道魔族現在為何異常強大,致使各個仙山道派,都對魔族噤若寒蟬?」
這……
這也太沒心理準備了。冷冰一時語塞,支支吾吾道:「強大?強大是因為他們修煉方法特殊,功力可以速成吧……」
至於魔功是怎麼煉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哪敢研究這個呀,要是讓師姐知道,非把我劈了不可。
冷冰用求助的目光望著武陵春:該不會答不出問題就不告訴怎麼救應太平吧?
「說的不錯。魔族修煉方法繁多,但劍走偏斜,法術狠毒,往往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因殘害生靈而強大。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大的力量,一旦得了喘息的機會,就會像毒草一樣瘋長,讓群山遍野都變成魔的領土。」
夏孤臨面帶憂慮。他已經為此事憂慮很久了。
剛剛除掉的紙飛鳶。
實力跟自己不相上下的晏離兮。
謎一般的筆、墨二主。
還有眼下新的威脅,怡紅快綠。
「就拿怡紅快綠來說,這個綽號,不過是他們剛剛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的時候叫出來的。當時所傳,『怡紅毒萬物,快綠力千鈞『。他們以製毒投毒,蠻力破壞為樂。」
毒萬物。聽到這個,冷冰也把玩笑的心思收了。
怡紅的毒的確可怕,化生為死,化善為惡;化時間為靜止,化魂魄為凶器。
只要她能毒到的東西,都可以為她所用……
「那怡紅快綠難道就沒有弱點麼?」冷冰發問。
「要對怡紅下手很難。我二弟踏月,曾經趁怡紅閉關煉毒之時挑戰快綠,也成功得將他打敗了。」
夏孤臨回憶起那件事。
老實說,踏月的實力並不足以向快綠挑戰。但是……踏月和別人不同,他能做到別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
「我們都以為,趁怡紅丟失左膀右臂,可以趁勝追擊。誰知道……」夏孤臨抬頭看了一眼陵春的眼神,繼續道,「快綠竟然在臨死之時對踏月下了三天不能動武的咒術。」
咒術?
誰都以為快綠只是個力大如牛的猛士而已。
沒想到他竟然會咒術。
三天不能動武。怡紅在一天後出關,兩天內找到了新搭檔的人選。
就是應莊主的兒子,應太平。
踏月中咒。其餘五人,或有舊傷或有要事,時間太短,誰都無力阻止怡紅。
就算派再多人守衛,怡箏山莊也不過是一座對天下絕毒毫無抵抗力的空城。
怡紅來去自如,她想要的那個孩子自被盯上那一刻起,就只是囊中之物……
「二哥為此愧疚了很久。直到最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通知應莊主會有危險。」
武陵春勉強一笑:「怡紅得到了應太平,擊敗快綠變得沒有任何意義。那一戰……是我們六公子的恥辱。」
所以……才會把怡箏鬼莊作為冷冰和黎辰的試煉場所。
要成為六公子的朋友,不僅是跟他們共榮,更要跟他們共辱。
這只是第一個用意。更重要的用意是,讓他們心中有數,六公子的敵人究竟有多強大。而且那些敵人,很多時候他們不得不獨自面對。
「怡紅用毒將應太平的身體和靈魂,徹徹底底打造成了她心中設計得完美搭檔。用毒改變一個人,可能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但用心改變一個人,卻需要你付出無法可想的光陰和努力。冷冰,我這樣說,你明白了麼?」
夏孤臨……繞了半天原來是這個意思。
就是說應太平被怡紅改變以後就不是原來的應太平了
即使把他搶回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不記得自己的親人都是被那毒女人害死,也不記得他自己是誰了。
要先把他變回來。要達到這個目的很難很難……
因為要一個人變回好人是沒辦法用暴力做到的!讓好人變壞卻可以!
「好吧,我明白了。反正,我會努力的……只有這樣,才對得起應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