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懷孕的女人不能惹!
她們哪裡懷得是孩子啊,分明就是個炸彈!而且還是個會引發母體產生各種不協**緒及神經多元化詭異發展的幾率性恐怖炸彈——具體情況,請參考此刻像個樹袋熊一樣掛著鳳無霜身上的蘇綰綰。舒榒駑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在鳳無霜欲哭無淚的情況下,終於有人看不過眼了,走上來雙手合十鞠躬一禮,平心靜氣的道:「長公主,吉時快過了。」
這句話簡直比「你哭花了臉不好看」還要有殺傷力,鳳無霜瞠目結舌的看著蘇綰綰瞬間從自己身上蹦躂下去,一溜煙就竄回了鳳洛身側,身手靈活堪比山中夜貓,還不忘抓著鳳洛的手催促道:「那快點啊,錯過吉時就不好了。」
鳳無霜的眼睛又大了一圈,這傢伙……哪有半點懷孕女子該有的嬌弱?
鳳洛也很是無奈的搖搖頭,伸手習慣性的想摸摸她的腦袋,結果瞧了一眼她腦袋上各種嶙峋扎手的髮冠步搖,又默默的將手放了下來。
這一廂,鳳無霜好不容易深呼吸,無視掉肩頭那一片沁水的深紅,整理好情緒走上去。「好了不鬧了,繼續吧,難得的婚禮,可不要搞成一場烏龍了。」
幸好,這次沒人好奇的問她「烏龍」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鳳洛攜蘇綰綰乖乖的重新跪下,夜祗退到祭壇邊緣處,小皇帝重新落坐。一切妥當之後,立刻有眼色尖利的紅褂宮女捧了紅錦盤躬身彎腰上前來,在站立的鳳無霜身側恭敬的跪下,將腰身鞠得更低,錦盤高舉過頭,正好在鳳無霜伸手即可拿到的位置。
一切皇家禮儀,分毫不錯。
鳳無霜臉上的誇張表情慢慢淡化下去,演變成一種難得的鄭重——雖然頭頂一隻鳥的表情鄭重非常有種微妙的喜感,只是這個時候,沒人敢提醒她,也沒人敢發笑。
她轉過身,從繫著大紅錦緞的檀木鎏金龍鳳喜盤裡,拿起那串價值連城的金銀玉質鎖,看了看上面和鳳洛脖頸上的項圈呈呼應狀的花紋,彎下腰,將它輕輕扣在蘇綰綰的脖頸上。
項圈後方有個非常小巧的彈簧控制,鳳無霜的手一撥,彈簧自動收攏,將項圈牢牢扣緊,懸在她的脖頸上。
鳳無霜直起身來,笑道:「好了,現在是一對了。」
蘇綰綰臉色微紅,低頭看著垂在胸前的小巧玉鎖,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項圈上細緻活靈的圖案,眼裡全是柔情的色彩。
鳳無霜突然在她面前蹲下來,面對她詫異的眼神,微微笑道:「二嫂,歡迎你進入我們狹小的親人行列。我二哥這人不善言辭,或許給不了你女兒家喜歡的甜言蜜語,不過你放心……」她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他一定是這天底下最負責的男人。你嫁給他,他娶了你,我很放心。」
蘇綰綰怔怔的看著她笑容滿面的臉,再想起半年前的初見,鳳無霜也是這樣面容含笑,只是她那時候的眼神冰涼,看著她就像看一隻沒毛的落魄小狗,半點憐憫都沒有。
那個時候,鳳無霜也曾微笑著,眼神淡漠的說:「憐憫?我還真沒有這種多餘的情緒。」
她也的確如她自己所言,相識這麼久,蘇綰綰從她的眼睛中讀到了很多種情緒。有堅毅,有勇敢,有果斷,有堅決,有剛折不饒,有威武不屈,有愉悅,自然也有落寞,但惟獨,沒有出現過憐憫。
鳳無霜說憐憫是多餘的情緒。值得憐憫的人不需要別人去憐憫,他自己便會從讓人憐憫的處境裡站起來;而需要別人去憐憫和幫助才能重新站起來的人,不值得去憐憫。
而現在,鳳無霜依然不喜歡同情別人,但此刻,她的眼睛彎曲飛揚,黢黑的眼瞳中笑意如水,柔柔的看著她,像一汪溫暖的泉,能將她溫柔疼惜的攏在其中。
這樣的眼神,和鳳洛在注視她時相差不遠,但又不像鳳洛那般肆無忌憚——無霜這丫頭,總是對把握分寸熟絡於心。
估計是懷孕之人特別容易情緒波動的原因,蘇綰綰倏然紅了眼圈,淚眼汪汪的看著她。這可把鳳無霜給嚇了一大跳,生怕她再來個驚天泣地鬼哭神嚎的干打雷不下雨,一時間也顧不上煽情了,趕緊打斷道:「好了好了,跪久了膝蓋疼,趕緊起來吧,我還有禮物要送你呢。」
說著,她便搶先一步站起來,然後再彎下腰,扶著蘇綰綰站起來,可謂是照顧得一絲不苟。
蘇綰綰聽話的站起來,另一邊的鳳洛也過來扶她,等她理順自己累贅的喜衣長衫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見眼前突然伸過來一雙手。那雙手上,還抓著一特別古怪的鳥。
蘇綰綰盯著那只被蒙了眼睛的鳥好一會,才莫名其妙的抬起頭,看著笑意融融的鳳無霜,口齒竟有些不暢了,「無霜……這,該不會就是……你送的禮吧……」
鳳洛和小皇帝也是一副理解不能的表情,別人結婚你送一隻鳥已經夠詭異了,更何況還是一隻鸚鵡和黃鸝不分的詭異品種,更重要的是……好端端的鳥,幹嘛拿個黑布蒙住它的眼睛?難不成這還是一隻瞎鳥?
一大一小兩個男子的頭頂上頓時冒出碩大的問號,唯有深知其中關竅的夜祗,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微笑。
鳳無霜好像半點不覺得自己送的這個禮有些詭異了,大喇喇的點點頭,正想說什麼,又扭頭看了看鳳洛,「二哥,你站過來一點。」
鳳洛莫名其妙的移過來一點,更加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不對,還要過去一點……」鳳無霜抬起手,朝蘇綰綰這邊晃了晃,口中囑咐道:「和二嫂肩膀靠在一起,嗯……再過去一點,對對對,就是這個位置。」
鳳洛和蘇綰綰並肩而站,紅衣長衫格外的默契和諧,臉上的表情更是統一,頂著兩個大問號眨巴眨巴的看著鳳無霜,就差沒在臉上寫上一句——「你到底想幹嘛?」
鳳無霜神秘兮兮的一笑,手裡抓著那只苦逼又悲催的鳥,讓它的正臉對著鳳洛和蘇綰綰,「二哥二嫂,可要注意看哦。」
見兩人齊齊低下頭來,鳳無霜無聲的揚起唇瓣,指尖一劃,蒙在鳥頭上的黑布瞬間分裂,滑落在地上。
而同時,奇異鳥兒睜開了眼睛,一眼便看到正大眼瞪小眼望著它的蘇綰綰和鳳洛。
奇異鳥兒有一雙極具靈性的黑瞳,黧黑異常,水汪動人,像一顆浸泡在水銀裡的黑珍珠,滴溜溜的說不出的活潑靈性。只見它睜著這雙人性化的眼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蘇綰綰和鳳洛一圈,突然啾啾啾啾的叫喚起來,鳥脖子伸得老長,紅色的羽翎一根根的豎起,像一個心急回到父母身邊卻被怪蜀黍一把抱住的小刺蝟,全身的毛刺都炸了。
它的頭頂上有如同鸚鵡般的兩根長翎,和它的彎喙細爪顏色無二,雪白雪白的,在週身火紅的羽毛的映襯之下,像兩片形態優雅的雪片,輕輕落在烈火之上。
鳥兒啾啾的亂叫著,全身卻分毫動彈不得,在它全身自動流轉如同細金鎖鏈一般的東西牢牢限制著它的行動,貼近了仔細一看,那金鎖鏈一樣的物體居然壓根就不是實體,而是一個個奇怪字符串起來的,自動發出一圈柔和的金光,分外神奇。
這一情況這一發現,讓蘇綰綰和鳳洛越發莫名其妙。鳳洛還好,八成猜到鳳無霜拿出的這隻鳥不會是普通的小鳥,但這鳥的外形實在太奇怪了,他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麼奇異的鳥兒。
鳳無霜也不解釋,見事情順利,伸手隨意的彈了彈食指,只聽見「喀」的一聲細微脆響,那由字符串起來的奇怪鎖鏈突然斷開,散落成無數金色光點,飄蕩在半空中。與此同時,她張開了手,放那只悲劇的鳥兒自由。
於是乎,在鳳洛和蘇綰綰外加上小皇帝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紅毛白喙的鳥兒呼啦一下張開了翅膀,飛上半空。
看著挺小的一隻鳥,翅膀完全展開後居然有足有半米長短,只是似乎是初次起飛,翅膀撲扇的有點急,身形也不是很穩,但好歹沒有從半空中掉下來。
鳥兒在他們頭頂旋轉了兩圈,似乎在適應這飛行的感覺,然後猛然仰起腦袋,黧黑的眼瞳迎著陽光,竟擴散出一點火焰般的紅,頭頂的雪翎熠熠生輝,它如母親一般發出高亢的啼鳴,一時間驚動四方,整個天穹都似在這利劍般的啼鳴中被駭然捅穿。
雖然它的音質還嫌稚嫩,但啼叫之中那種稱霸天空的氣場,已經隱隱展露無遺。
潛龍於海,臥鳳於林,九霄雷動,鳳翔龍騰!
就在它啼鳴的當口上,鳥兒撐開的翅膀和喜鵲一樣的尾翎上,突然蓬的一聲,生出大團大團熊熊的火焰,炙熱赤紅的燃燒著,看著蘇綰綰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滿心以為這只漂亮又奇怪的小鳥就要被火焰給燒死了。
但詭異的是,那火焰明明就燃燒在它的羽毛上,卻好似分毫傷害不到這只奇怪的鳥,反而襯托的它全身紅翎如火燒,似從火中涅槃的神物鳳凰,灼灼生輝不可方物。
啼鳴聲罷,全身燃燒的火烈鳥兒俯身下衝,口中啾啾的叫著,像一個心急回家的孩子,直直的朝鳳洛和蘇綰綰二人衝去。
蘇綰綰嚇得臉色一白,條件反射的朝鳳洛懷裡鑽,鳳洛同樣條件發射的攔住她,擋在那鳥兒面前,全身緊繃,隨時準備攻擊。
鳳無霜搶在他動手前恰到好處的開口道:「二哥別著急,它不會傷害你們的。相信我。」
鳳洛還來不及去思考,那鳥兒的飛行速度又極快,就在鳳無霜這句話剛剛落音時,鳥兒已經飛快的衝到了鳳洛面前,翅膀一收,滿身的火焰立刻無聲熄滅。它停在鳳洛的肩膀上,鳥腦袋伸長了,親暱的在鳳洛臉上磨蹭了兩下,長長的白翎擦過他的脖頸,帶來一陣麻麻的癢意。
的確沒有半點要傷害他們的意思。
鳳洛扭頭看著自己肩膀上的鳥,卻不料正好和它的眼睛對上,火紅的鳥兒立刻啾啾的叫喚了兩聲,湊過來在他嘴唇上一啄,然後特別幸福的在他臉頰上繼續磨蹭,親暱如同年幼孩子對父母的依賴。
蘇綰綰偷眼看著好奇,忍不住從鳳洛懷裡抬起頭來,鳥兒一眼便看到了她,頓時開心的啾啾亂跳,想要跳到她肩膀上來。
蘇綰綰嚇得立馬縮肩,重新躲進鳳洛的懷裡,只留下一雙眼睛,怯怯的看著那隻鳥。
鳥兒親暱不成,很是委屈的模樣,眼巴巴的看著她,好像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讓自己靠近,小眼睛水汪汪的,連頭頂捲翹的白翎都耷拉了一截,可憐巴巴的待在鳳洛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蘇綰綰暗道這小鳥真有意思,還會和人一樣裝可憐了。又見它似乎沒什麼危險的樣子,便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朝它摸去。
小鳥圓溜溜的眼睛瞬間一亮,急不可耐的將腦袋瓜子遞過來,在蘇綰綰一瞬間想要收回去的白嫩掌心裡磨蹭磨蹭又磨蹭,癢得蘇綰綰咯咯一笑,然後才把頭縮回去,繼續兩眼巴巴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