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走了居心不良的夜祗,鳳無霜領著小峰和蘇兒在右洞中,藉著地下泉水清洗身子,隨後換掉滿是汗臭的衣服,再走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舒爽,一身的疲憊都似隨著污物被洗去了。舒骺豞曶
不多時,夜祗、水清和白昀也都整理妥當,鳳無霜將駱駝重新收進逍遙界,讓疲憊不堪的它們也休息一下,隨後將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舞浪給放了出來。
一行人在山洞裡生火烤肉,一邊等著斐妮回來,可是左等右等,右等左等,樹枝串上的肉都換了好幾遍,眾人吃的滿嘴流油,卻一直沒見斐妮回來。
水清最先扛不住了,雙手抱著圓鼓鼓的肚子歪在地上,愁眉苦臉的道:「紅衣,你別再烤了,要是再吃下去,我肚皮都該破了……」
鳳無霜聞言一愣,看著自己手上已經開始滲出油水來的焦黃鹿肉,再看看依然沒有動靜的洞口,終於忍不住將樹枝塞到夜祗手裡,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和你一起去。」夜祗說著也要站起來。
鳳無霜按住他。「不用了,小峰和蘇兒跟著我就好,你們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們很快就回來。」
又是那兩個小傢伙。
夜祗用力的撇了撇嘴,很不爽的坐下來,咕噥道:「帶兩個小毛孩子有什麼用,真是的……」
沒人理會他的不滿,鳳無霜帶著兩個孩子,沿著斐妮之前離開的方向往前走。山洞中岔道密集,但好在主線分明,沿著一路往前走,倒也不用擔心迷路的問題。
約莫走了半柱香的時間,風聲突然大了起來,送進一縷清雅的植物香氣,清新的空氣比一盤綴著精美巧克力的草莓蛋糕還誘人。鳳無霜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走,只覺眼前視線一擴,人已經走出了洞口之外。
天竟然已經黑了,明月高懸,繁星如瀑,錯落有致的點綴在浩瀚無邊的寶石藍色的天穹上。遠遠望去,瀑成銀帶,樹做華衫,接天連地的花海編織成一片華麗的錦緞,洋洋灑灑的鋪在她面前。粉白鵝黃的兩色蝴蝶在花中蹁躚而舞,花海兩旁,高山林立,萬丈絕壁拔地而起,密麻錯綜的籐蔓像一條條嫵媚的美人蛇,纏繞著絕壁之上,枝葉茂密,盡情舒張。
空氣清新如洗,靈氣渾厚,嗅入鼻尖,竟似有洗淨全身污濁的感覺。鳳無霜震撼的望著眼前的景色,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別處看到能和逍遙界中相娉的美景。難怪斐妮會那麼喜歡逍遙界,原來精靈領地中的靈氣厚度,竟能和逍遙界基本持平。
可是話說回來,斐妮到哪去了呢?該不會是她太久沒回家,興奮之餘把他們給忘了吧?
鳳無霜如此想著,自己便先搖了搖頭,斐妮不是這樣不穩重的人,哦不,是精靈。她沒有及時返回,一定是有什麼事絆住了她。
鳳無霜一邊想,一邊朝花海深處走去,小峰和蘇兒跟在她身後,眨巴著好奇的眼睛打量眼前的一切。
精靈領地中真的很美,不是那種飄渺如仙境般的脫塵美,也不是那種窮奢極侈的華麗美,更加不是經過濃妝艷抹後堆砌出來的虛假美。這種美是屬於自然的、最讓人放鬆的美。
這樣美,卻是所有美麗中最讓人怦然心動的極致所在。
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鳳無霜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皺著眉頭思索著,腳步有些虛浮,踩過地上一瓣又一瓣的各色花瓣,或粉白或鵝黃的花粉漸漸染上了她的鞋尖和衣擺,像一團朦朧的粉霧,慢慢將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越是往深處走,花香便越發濃厚,這麼多形態各異的花交錯生長在一起,連所擴散出來的香味都變得相似,馥郁芬芳,催得人整個心房都暖暖的,靈魂好似懸浮在半空,舒服得幾欲就此睡過去。
鳳無霜的腳步突然一頓,本有些迷離的眼睛霎時間劃過刀鋒一樣的凌厲,腳步驟然停頓下來,卻因為雙腿的突然力疲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她大驚,本能的伸手摀住口鼻,慌忙扭過頭去。「小峰、蘇兒,快摀住口鼻,這花香有……」
話還未說完,她便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孩子膝蓋發軟,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下來,碰觸到兩側茂盛得有些反常的大群繁花,但見那花瓣像是有了靈性般往後一縮,雖然猛然張開,噴出一大團粉色的霧,朝兩個孩子飛去。
鳳無霜大驚失色,本能的箭步衝過去,腳步虛浮踉蹌,一手一個抱起兩孩子,自己也跟著栽下去,身體卻條件反射般朝後一滾,堪堪避開那詭異的粉霧。
饒是避開了,她依然聞到那霧氣中擴散出來的極致濃香,不刺鼻,卻熏得她腦子一陣迷濛,反應速度驟然下降,竟產生了想要就此昏睡過去的衝動。
果然!果然!
鳳無霜半跪在地上,雙手中抱著兩個昏迷的孩子,手指緊緊的摀住他們的口鼻,狠狠朝自己舌頭上咬了一口,鮮血瞬間噴湧,瀰漫了她的口腔,順著唇角一點點流淌下來。
疼痛的刺激頓時讓那種洶湧而來的倦意消退了一截。
她果然沒有猜錯,這裡的花,和曼陀羅有相同的特性,花香芬芳,卻暗藏麻醉毒素,由呼吸道侵入人體,慢慢麻痺精神思維,直到失去意識,徹底昏迷。
如果她再晚一點察覺,搞不好現在就得躺在這了。
真是遜啊,因為知道精靈素來厭惡爭鬥,所以自認為他們居住的地方應當是一片平和,從而降低了自身的警惕性,中了這種不入流的招數。
鳳無霜感到一陣丟臉,但是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這種花香對於魔獸的效果好像比人還厲害,不能把小峰和蘇兒繼續留在這。
想到這裡,鳳無霜毫不猶豫的拉開逍遙界,將兩個孩子塞進去,又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這才踉蹌的從地上站起啦,無意識的低頭一看,登時瞪圓了一雙眼。
她所停下的地方,四周全是一朵一朵的花,花種奇特見所未見,開出一朵朵雪白的、比嬰兒面龐還大的花,花瓣上,是她咬破舌尖滴落下來的血。但是此刻,那些血正在漸漸消失,她親眼看見那雪白的花瓣上浮出猶如血絲般奇異紋路,一點一點將血液吸收,吞噬下去。而隨之,吸食了血液的白花也變得越發精神奕奕,擴散出來的花香,濃郁到催人欲吐。
鳳無霜突然意識到之前她總覺得的不對勁的地方是哪裡了。
顧不上頭暈目眩,她猛地蹲下來,用力撥開一叢花,屏氣朝下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屍體……
再撥開另外一叢,還是屍體……
再撥開身後的一叢,依然是屍體……
鳳無霜腦子一懵,手指立刻鬆開,整個人無意識的後退,層層疊疊的花瓣重新接連在一起,遠遠而望,密麻交錯,看不到半分地面。
有森森的涼意從腳後跟開始,沿著身體一點點爬上來,蔓延到脊背,激起了一片凹凸不平的肉疙瘩。
——這美得像是仙境一般的花海之下,竟然是一具又一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這些或白或粉或藍或紫的奇異花朵,那根莖,竟然都長在屍體之上。
這是一片死人花!
鳳無霜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走錯了,這裡壓根就不是什麼精靈領地,說不定那山洞不止一個出口,她在不知覺的情況下走岔了道,才來到這片莫名其妙的地方。
但是……她慢慢撥開眼前一團粉紫色的團花,花簇下的屍體雙目圓睜,面容極其驚恐扭曲,一看就知道絕非自然死亡,且在死前承受過極大的恐懼,才會在死亡的一瞬間,將這種可怖的表情永遠凝固了下來。
整具屍體已經乾涸,枯萎的皮肉緊緊的貼在骨頭上,擺出一個詭秘的姿勢,怒視著頭頂叢叢花海。
人死後,頭髮和指甲會繼續生長,就像眼前這具乾屍,便擁有一頭漂亮的深綠色長髮,眼睛和發同色,即便面容扭曲如厲鬼,卻依然能看出其生前五官之精緻。
屏氣久了,肺部不斷的發出紅色警報,鳳無霜慢慢吐出一團濁氣,面色難看至極。
這些屍體……這些被當做植物養料的屍體,不是人。
他們是斐妮的族人,是精靈。
精靈和天地間的動植物本屬同類,一向親和,據說若是有精靈死去的時候,千花垂首,萬樹同悲,足可見這兩者之間的關係。
但是現在,她卻看到有植物殺死了精靈、並且將根紮在精靈的屍體上,將其變成自身的肥料。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鳳無霜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卻本能的意識到情況似乎不妙,摀住口鼻掉頭就往來路跑,卻不曾想腳步剛剛一動,一條凹凸不平的、冰涼涼的東西猛然間纏上了她的腳踝。
——————題外話——————
這幾天為了找房子弄得有些煩躁,更新也不是很穩定,不好意思,這樣的情況可能還有維持好幾天,好在房子已經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要牽網線買傢俱什麼的……唉,想想就好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