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要鳳無霜來說,比起這個活像是瓷娃娃的聖女,搖光剛柔並濟又愛恨分明的性子不知要比她可愛多少倍,真不知道這魔神是怎麼挑的。舒萋鴀鴀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她再不喜歡瑞應的性子,只要魔神喜歡,那也沒她什麼事。
這就是他媽的愛情,就算你千好萬好,別人不喜歡你,那也是白搭。
而反過來說,就算你千不好萬不好,在喜歡你的人眼裡,那些都不是問題。
所以說來說去,這感情的事,不但是無法強求的,也是外人無法理解的。
鳳無霜只是個觀影人,局外感歎罷了。
瑞應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頭了,不知是不好意思還是故意的,她偷偷瞥了搖光一眼,見她完全沒有看向自己之後,才慢慢鬆開了手。
魔神扶著她走到床榻邊坐下,還細心的在她背後墊上幾個軟枕,輕言細語的說了幾句,這才轉身走出了內室。
鳳無霜被他倆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中暗暗發誓——若是日後夜祗敢這麼和她說話,她絕對一巴掌把他拍到多汨羅森林喂魔獸!
「說吧,你是怎麼打算的。」一走出內室,魔神立刻從「溫柔情人模式」轉變成了「孤傲君王模式」,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對搖光說道。
搖光似乎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一張臉冷冰冰的。「要麼把瑞應送回去,要麼你出面自己解決。光神已經確定你不在魔之界境內,開始把目光轉向幽冥界了。」
她扭過頭,盯著魔神的銀眸。「我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如果因為你而給我的族人帶來危險,我會毫不猶豫把你們驅出幽冥界!」
她的話語極是斬釘截鐵,幹練果決異常。
在聽過瑞應那種綿軟的像是稀糖一樣的聲音後,鳳無霜只覺得搖光像是一把鋼鐵長劍——因為太過堅強,所以早已經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了。
但是,上天將人男女分化,或許就是為了剛柔調和。所以當一個女子太過剛硬的時候,她就必定享受不到男人的呵護。一如魔神對待瑞應和搖光兩種繼而不同的態度。
聽著搖光這樣的話,魔神微微挑唇,眼裡是早知如此的神情,「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放心,我不會給你的族人帶來麻煩。」
「但是這種麻煩你已經帶來了。」搖光絲毫不給情面,聲音冷銳,「在這種魔族和神族勢如水火的關頭,你作為魔族領袖卻為了一己私利躲在這裡兒女情長,將所有族人棄之不顧。這是你作為守護神該幹的事嗎?」
她的言辭之尖銳,完全不像是一個女人面對著自己的愛人,反而像是一個前輩恨鐵不成鋼的呵斥自己的晚輩——如此詭異的感覺,叫鳳無霜好一陣無語。
但魔神顯然是已經習慣了她這種性格,但最初的沉默之後,他冷冷的一笑。「那又如何?」
「什麼?」搖光一愣,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就算我為了一己私利棄所有同胞於不顧,那又如何?」魔神盯著她,似乎已經懶得再偽裝了,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口中的那些民族大義、族人生死、大責大任,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極其淡漠,甚至帶了些嘲諷的笑,冷冷的看著搖光。「我從來就不想做什麼守護神,也從來沒想那麼大公無私,我保護自己的妻子骨肉,有什麼錯?」
搖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眼睛睜的大大的,幾乎要懷疑眼前這人還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人了。
魔神似乎很享受她這樣吃驚的表情,劍眉微挑,深紫色的眼眸裡幾乎帶了如孩子般的得意。
做「神」做得太久,幾乎都要忘記自己原來只是一個人了。
「我憑什麼要保護他們?憑什麼要做他們的擋箭牌?憑什麼要為他們放棄屬於我個人的一切?他們又憑什麼能躲在我的保護下坦然自若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魔神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朝搖光逼近,一句句的質問擲地有聲,眼神凌厲的像一把尖利的劍。
搖光在這樣的眼神下,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但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取悅了魔神,使得他眼中的嘲諷和質問越發尖利刺人,寒意如芒。「就為了一個好看不中用的『守護神』稱號?就為了那些能看不能吃的崇拜恭敬?就為了每年那一堆無用的上貢、一輩子的衣食無憂?!」
他一步步的逼近,搖光一步步的後退,像一隻被危險寸寸緊逼的小獸。那一貫篤定冷靜的眼瞳中,第一次升起了不知所措的情緒。
鳳無霜知道她這種情緒的由來——因為搖光已經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魔神的話。
很多人想當英雄,俠義一方,義薄雲天,救萬民於水火,享一世崇拜。
但你無法否認,除了那些想當英雄的人,這世上總還要不想當救世主的人。
就好像有光就有暗,有人喜好虛名,就必定有人視虛名為負累。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樂於平凡的人總無處不在。
很明顯,魔神就是其中之一。即便他的身份如此的不平凡。
搖光被魔神步步逼退,身體很快便撞到了房間的牆壁,不得不停下來,直面魔神幾乎有些瘋狂的目光。
她停下了,魔神卻沒有停——他一步步走到搖光面前,微微屈下身子,黑紫兩色的眼眸相對,他鋼尺般的鼻尖幾乎和搖光撞上。一字一字的道:「你說,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他的呼吸拂到臉面,鳳無霜清晰的看到搖光的臉頰飛出一抹暈紅,又很快的消退下去。
隨後,她整了整面容,直直的看著魔神,沒有半點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