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梟只覺得莫名其妙。舒葑窳鸛繯
一行四人走在深灰色的僵硬地面上,按照前後排列,分別是鳳家幻師、隨鳳、帝梟和中年女人。
最前面的男子腳步踉蹌,一手撩著長袍下擺,一手捂著左臉,粘稠猩紅的血液不斷從他指縫中流出,落到肩膀上,沁透了原本綠色的長衫。
自肩膀到袖口,綠衣染血,粘稠而落,一路踉蹌的往前行走,鮮血零落了一道彎彎曲曲的痕跡。
隨鳳走在男子身後,黑衣蒙面,反手握刀,腳步不緩不急,看似不經意,卻又時刻保持著一甩刀就能頃刻取走前方男子性命的距離,不吭不響的往前走。
帝梟走在她的後面,因為是背對,所以他看不見隨鳳的表情。
然而他想,就算真的看見了,估計也沒什麼用。
因為那個女人隨時隨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整個人就好像被一個雞蛋殼一樣的冰層包裹了起來,僅憑肉眼就想要看破她心裡在想什麼,那眼神估計得比x光線還牛逼才有可能。
他心中憋著一大團疑問,有心想要詢問,但又無比清楚隨鳳根本不會理他,因此心中越發憋屈。
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她怎麼會知道鳳魑這麼個人物?
隨鳳不吭聲,他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跟著走,誰叫這一次的行動是以她為主的呢?
帝梟心中那個鬱悶啊,直接從他鍋底一般的臉色中表露無遺。
行行走走,走走行行。繞過枯樹不計其數,走過裂地數不甚數。
連帝梟都忍不住開始懷疑前面那個男子是不是在故意帶他們繞圈子了,偏偏隨鳳愣是一言不發,那幻師怎麼走,她就怎麼跟,右手一刻不松的反握著她那把寒光厲厲的匕首,臉上的表情總結起來就是沒表情。
又走了半刻鐘,帝梟終於忍不住想要爆發了,突然,前方的黑衣女子冷冷的開了口,聲音就像西伯利亞雪山上吹過終年冰雪的冷風,極冷、極冰、極寒,也極度無情緒,叫人聽在耳中,感覺就像是有一股裹著細針的涼風唰唰唰的吹進骨頭裡,那叫一個脊背發涼,恨不得打個哆嗦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還有半刻鐘。」
幻師男子精神抖擻的打了個寒顫,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蔓延到頭皮,凍的他唇色青紫,卻又不得不扭過頭,苦逼的望著從始至終就沒有表情的隨鳳,委屈的差點沒哭出聲來。「我……我不記得怎麼走了……」
血液叮咚,他捂著左臉的手已經被鮮血染透,慘白的肌膚,青色的血管,搭配上艷麗到刺人眼眸的猩紅血液,看上去莫名有種詭異的美感。
他的傷口一直沒能止血,那不緩不急卻從始至終就沒有斷絕過的新鮮血液,一絲一縷,宛若能就此流乾他的生命。
隨鳳漠然的看著他,那種眼神,好似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一隻即將死亡的狗。
冰冷,而毫無迴旋的餘地。
帝梟一開始還沒搞懂隨鳳突然冒出來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回頭看見一路走來的地面上,那彎彎曲曲的血線後,才猛然恍然過來。
然後,就是一種極度的寒,冰雪拂過心臟的感覺。
——那個女人,早在下手的一開始,就已經計算好了一切。
她明明知道對方是在帶著她繞圈子,卻始終冷眼旁觀,只做完全不知情。
但實際上,她早就算好了這個男人只能活多少時間,任憑他如何的磨蹭,那不曾停止的流血都會叫他在指定的時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帝梟不知道,如果一開始這個男人就乖乖的帶著她去找鳳魑,隨鳳到最後會不會良心大發的饒他一命。
但是顯然,這個男人沒能給她善良的機會,死到臨頭還渾然不知,一味故作聰明的帶著他們到處亂撞。
難不成他是豬腦子,寄希望於隨鳳看不過他的悲慘情況,而就此放過他嗎?
帝梟看了看隨鳳沒有情緒的側臉,突然很有良心的為這個男人默哀了半秒鐘。
果然,一聽這話,隨鳳渾然不驚訝的看著他,漠然道:「你知道人有多少骨頭嗎?」
帝梟和那男人怔忪,還沒來得及回答,隨鳳已經冷冷的給出了答案,「兩百零六根。」
「你知道打碎多少骨頭才能置人於死地嗎?」她繼續淡淡的問道。
那男子似乎猜測到了什麼,身體一抖,血液嘩的一下,從他掌心邊緣溢出了一大塊,嘴唇蠕動著,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隨鳳繼續回答:「只要方法用的妥當,兩百零六根骨頭,就算打碎一半,人也不會死。只是生不如死。」
這是帝梟難得聽她一口氣說出這麼長的句子,卻讓他覺得毛骨悚然,全身的雞皮疙瘩群魔亂舞。
把全身的骨頭打碎一半,還叫人不得死,那個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帝梟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後背發涼。
再看那男子一眼,果然,小臉白的連白無常見了都要羞憤而死。
隨鳳又開口了,繼續保持那種凍死人不償命的口氣,水泡豆腐渣那般簡單,「我不會殺你,但我起碼有上百種讓你生不如死的辦法。」
「凌遲、抽骨、剜肉、人彘、剝皮、插針、活埋、斷椎、抽腸……」
隨鳳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將滿清十大酷刑從頭到尾數了一遍,那種輕描淡寫的口吻,搭配上這種聽著就讓人覺得全身不自在的奇怪刑法,效果格外的駭人色變。
雖然帝梟等聽不懂這些詞是什麼意思,但是從字面上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每說出一個名詞,那幻師的臉色就白上幾分,還沒等她說完,他便已經受不了,大吼著抱頭蹲下去,臉上的肌肉一陣陣抽搐,血流的就像小河一樣,那些眼淚鼻涕混合著血液一起流下,說不出的噁心反胃。
「別說了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
隨鳳慢悠悠的停下口,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毫不客氣的將他的腦袋拎起來,血肉模糊的一張臉,撞入她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