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無名山莊的大門內--
一條白色鵝卵石鋪成的走道兩側,妝染金輝的繁花絢美似錦,隨風婀娜搖曳的綠葉輕吟淺歌。
十隻粉色的小蝴蝶,時而停下采吸花蜜,時而逐風翩翩的起舞,為這秀麗景致增添了幾分的靈動。
一對用完早膳的佳偶,步履輕盈的穿過蜿蜒長廊,步入了白色鵝卵石鋪墊的走道。
男的魅姿賽神玉,女的艷姿勝仙珠,秀麗景致一瞬間黯然失色,彷彿被奪去了所有的光彩。
這一對佳偶,自然乃上官凝月和軒轅焰。
如墨髮絲淺淺飛揚,萬般風情媚繞眉梢,手指相扣的夫妻倆,一臉燦笑的踏出了山莊門檻,立在了無痕等人的面前。
灩波流轉的玉眸輕輕橫掃,發現缺了一個人,如畫鳳眉詫異的微挑,上官凝月歪頭問道:「無痕,帥老頭呢?」
秀顏清雅的一笑,無痕溫柔無比的聲音,仿若暖風拂撩溪邊垂柳似的:「帥老頭對自身的裝扮不滿意,回屋重新改造去了!」
無痕的回音剛落--
無名山莊的大門內,其中一面碧瓦鋪蓋的圍牆頂。
五對暫時降落在牆簷上歇腳,嘰嘰喳喳愉悅「聊天」的燕子,似乎遭遇了駭魂的驚嚇,「噌」的一下撲翅飛逃走了。
原本歇腳的燕子,為何會驚嚇的飛逃呢?答案一瞬間揭曉了!
因為膽小的燕子,看見了一個大「怪物」,一個它們從未見過的,似人非人、似雞非雞的大「怪物」。
這一個大「怪物」,便是精心的改造完畢。
正一蹦一跳的,穿過山莊內的鵝卵石走道,又一蹦一跳的,出現在山莊大門外的天機老人。
腦袋齊唰唰的扭轉,瞅見天機老人的新形象。
充當車伕的東南西北四位長老,以及幻影銀狼和青豹二人,後背間寒毛直豎,差點兒一跟頭栽下馬車,活活的摔死!
澄碧如洗的蒼穹間,明明艷陽暖暖的高照。
可是……
由於天機老人的出現,瞠目結舌、臉頰抽筋的無痕等人,當即感覺到置身在了寒風捲刮的冰天雪地裡。
一大把鬍鬚與滿頭的白髮,依然編紮成了麻花狀。
不過呢,臉間一層薄薄的易容皮兒,不再是往昔的肌色堪比鵝蛋黃,黑色斑點縱橫交錯。
而是換成了一副比較順眼,皮膚白皙、五官稜角分明、眉宇間散發勃勃英氣的中年男子「面孔」。
只是……。
風中徹底凌亂的眾人,眸光從天機老人的脖子底下,極為緩慢的掃瞅到了天機老人的雙腳之上。
若忽略天機老人的一張易容臉,眾人幾乎以為自己面前站立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根巨大無比的雞毛撣子。
因為,天機老人所穿的一襲長衣兒,竟然是用五彩斑斕的公雞尾毛,一根挨著一根編織成的。
--天哪!
待到烈日當空之時,包裹著一簇簇雞毛的老頭,難道不怕高溫悶熱,捂出一身痱子麼?
想笑又不敢笑,牙齒死勁的咬著唇角,拚命壓抑的眾人,那斜歪歪的五官,扭曲的都快變成畸形了。
無視眾人扭曲變形的五官,天機老人對自己一番精心傑作兒,可是感到萬分滿意的。
「焰小子、月娃娃已用完早膳,老頭也裝扮好了,大家可以出發啦。月娃娃、焰小子,你夫妻二人乘第一輛馬車哦!」
嘴巴笑咧,天機老人手舞足蹈的道:「我們剩下的六人,兩個人分成一組,乘坐第二、第三、第四輛馬車。誰和老頭共乘?」
天機老人的話音剛落,上官凝月和軒轅焰翻了一翻白眼,手拉手的走向了第一輛馬車。
臉頰抽抽的,將天機老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軒轅璃與上官浩對望了一眼,朝著第二輛馬車走了去。
夜逸風的左掌心,按捂著憋笑憋疼的小腹。
與眼角嚴重抽筋的蕭寒,瞅了一瞅天機老人滿身的雞毛之後,倏地一個掉轉身,朝著第三輛馬車走了去。
眉笑眼開的發問,卻未得到隻言片語的回應。
掃了一掃默默散去的眾人,天機老人望向了對面,身軀頗顯僵硬的無痕:「無痕小子,他們這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
頭皮陣陣的發麻,表情努力維持鎮靜的無痕,一字一句的緩回道:「除了我之外呢,無人願意和你共乘!」
--他這個有潔癖情結的人,居然……
得和隨時會上演捉弄的戲碼、滿身雞毛東飄西舞的老頭共乘,且還是長時間的共乘?
苦啊!
慘啊!救命啊!
「忌妒,他們絕對是毫不遮掩的忌妒。」
腦袋不爽的高仰,天機老人雙手叉腰的下結論:「忌妒老頭打扮的這麼帥,風采遠遠的蓋過了他們,這才對老頭避而遠之。」
緊接著--
「君子有容人之量,小人存忌妒之心。」
手掌拍向了無痕的肩頭,天機老人誇讚的道:「還是無痕小子心胸開闊,不怕被帥老頭掩蓋風采!」
天機老人的手掌這麼一拍,一根細長的雞毛從袖筒處脫落,隨風飄啊飄啊飄,飄到了無痕的額間。
倏地抬指,動作快如閃電的撥開雞毛。
一臉欲哭無淚表情的無痕,與天機老人走向第四輛馬車的同時,壓低著嗓音的問道:「帥老頭,我們就要出發了,那些人怎麼還沒來呢?」
跳上了馬車,與無痕面對面而坐。
一改頑皮的嘻笑表情兒,天機老人的右手食指,朝著車窗外戳了一戳,輕聲的回道:「你聽,這不是來了麼?」
天機老人的話音剛落--
上官凝月和軒轅焰二人,所乘坐的第一輛馬車前方,綠葉如碧浪般此起彼伏的蒼松樹林內,奏響了急如奔雷的馬蹄聲。
駿馬揚蹄,塵土飛滾。
一瞬間的工夫,九名身著黑色的勁服、揮甩細長鞭繩的中年男子,策馬飛奔出了蒼松樹林。
聽到馬蹄踏響大地的聲音,第一輛馬車內,抬指微掀開窗簾的軒轅焰,掃了一眼外面的狀況之後,縮指放下了簾子。
--這九名黑衣中年男子,不是鑄劍山莊的人麼,他們忽然來無名山莊,所謂何事呢?
第三輛馬車內,抬指掀開窗簾的蕭寒和夜逸風,則是驚訝的挑了一挑俊眉,瞇眸盯望向了距離越來越近的九名黑衣男子。
--雙袖間,用銀絲線繡著大大的「鑄」字?
胸口間,用銀絲線繡著兩把交叉,但未出鞘的長劍圖案?這……不是鑄劍山莊的標誌麼?
鑄劍山莊,江湖上遠近聞名的一個門派。
亦是數百年來,武林人士們公認的,冶鐵鑄劍的本領出神入化、無可取代的一個門派。
鑄劍山莊的人,個個都是冶鐵鑄劍的高手。
尤其是歷代的鑄劍山莊莊主,其所鑄之劍更為劍中之聖,乃無數劍客寧願傾家蕩產,也無法求得一把的極品寶劍。
傳說,鑄劍山莊的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則絕不會出莊一步的。
傳說,鑄劍山莊的人,個個都是鐵石心腸。
即便求劍之人,攜帶著千寶萬金,誠跪在鑄劍山莊的大門外,苦受十日十夜的雨淋日曬。
哪怕……
求劍之人最終跪暈了過去,或者活活的餓死了,鑄劍山莊的人依然冷漠待之,連門縫兒都不會拉開半條的。
鑄劍山莊的人,向來不喜與外界接觸,只愛閉門一心一意的鑄劍,今日怎會一反常態的,跑來無名山莊呢?
至於第二輛馬車內的軒轅璃、上官浩,以及第四輛馬車內的無痕,他們並未掀揭開車窗簾子。
因為,他們已經從天機老人的口中得知,今晨會有馬蹄聲到來。
並且,他們也清清楚楚的知道,馬蹄聲的主人是何身份,來無名山莊目的是為了什麼!
前面的一對馬蹄,向後倏地一個高抬,九匹發出尖銳嘶鳴聲的駿馬,當即止住了極速飛馳的舉動。
九名黑衣中年男子,敏捷的跳下了馬背。
其中的八名黑衣男子,身軀列成了橫排,另外一名年齡最長的黑衣男子,立在了八名男子的前端。
雙眸瀰漫十足的敬意,年齡最長的黑衣男子,朝著正對面的六米處,充當車伕的東長老拱手一拜。
「東長老,許久不見,您的風采更勝往昔!」
此時此刻的東長老,正充當著車伕的角色。所以,眼下的東長老,何來的風采而言呢?
但--
拱手作揖的黑衣中年男子,那聲若洪鐘的話語兒,卻並非虛假的恭維,絕對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梁管家,也就是鑄劍山莊的大管家,為何會來無名山莊,東長老心中其實一清二楚的很。
不過呢,防止上官凝月和軒轅焰起疑心,一清二楚的東長老,自然得假裝毫不知情。
放下把玩的金色馬鞭,雙手抱拳,回送一禮。
雙眸含笑的東長老,聲音頗含「疑惑」氣息的問道:「梁管家,你怎麼會來無名山莊的?」
鑄劍山莊的梁管家,其實心知肚明,軒轅焰和上官凝月二人,此刻正落座在第一輛馬車內。
可他卻和東長老一樣,揣著明白裝糊塗。
拱手敬拜、身軀恭彎。
腦袋低垂的梁管家,一字一句的道:「東長老,不知貴幫的少幫主和少幫主夫人,眼下可在無名山莊內,在下有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