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4
楚雲軒看了李天揚那魚漂的高度之後,仿照李天揚的高度,將魚漂位置弄好,甩桿下水,動作雖然不美,卻極為自然嫻熟,明顯,這也是一個老釣手了。
雲霓和靈兒兩人,托著腮幫,皺著秀眉,分別坐在二人身後盯著水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水面上的浮漂依然沒什麼動靜,但楚雲軒沒有任何的不耐煩,只是嘴中哼唧著那不著調的歌曲,靜靜的等待著魚兒上鉤。
半個小時之後,靈兒率先從草地中爬了起來,到了後面草地上,用元力畫了大陸上一種少年玩的遊戲,跳格子。
身著飄逸霓裳,腳穿一雙繡花布鞋,兩隻小美腿不停地晃著跳著,時不時的咯咯直笑,清脆動人。
伴隨著靈兒的自娛自樂,楚雲軒的魚漂也終於有了動靜。
魚漂在湖面之上輕微動彈了一次以後,又漸於沉寂,但楚雲軒依舊沒有放鬆,死盯著魚漂,稍稍過了一會兒,魚片終於又動彈了一下,隨即便是頻繁微小的沉浮,直揪人心。
楚雲軒站起身來,手中紋絲不動舉著魚竿,聚精會神的樣子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仙風道骨,可是下一秒這個形象就被打擊性的毀滅了。
魚漂在不斷沉浮中,突然高高豎起,然後躺在了湖面上,見此時機,楚雲軒怪笑一聲,順手提竿,下一秒視線當中就是一尾雪白肚皮的魚兒掛在了魚鉤之上,撲騰撲騰彈個不停。
楚雲軒咧嘴一笑,將魚兒舉到面前,抓住之後,不過一掌長,取掉魚鉤之後,樂呵呵的將魚兒放進水中的網兜裡,樂呵呵的蹲在湖邊,拿起裝蚯蚓的罐子,取出一隻,重新套在了魚鉤之上,隨後甩桿等待。
直到楚雲軒做完了這一切,靈兒才在後面帶著畏縮的眼神,屈膝蹲到楚雲軒身邊,好奇地打量水中那一尾不甘、不斷想逃出網兜的小魚。
楚雲軒老是說靈兒笑的時候特別可愛,八顆小牙齒雪白雪白的。
靈兒一隻手指頭伸到水中,在網兜外不停撥弄著小魚,笑呵呵的對著小魚說著話:「小魚兒,你要乖喔,在裡面乖乖的,等下姐姐就放了你。」
也不知道是靈兒本體屬妖還是咋滴了,與魚兒這類非人生物有著天生的溝通能力,在靈兒安撫了一陣子之後,哪尾小魚果然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待在網兜之中。
這一幕楚雲軒咂咂稱奇,隨後又靜下心來釣魚。
四人就這樣一直安靜的待了一下午,直到黃昏,網兜中堪堪有著四尾小魚,全都不足一掌長。
楚雲軒收起魚竿,背在背上,站起身來,對著夕陽,無限深沉極有深度的道了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僅此而已。」
雲霓比劃了個鬼臉,出奇的沒有反駁。
夕陽拉長著幾人的身影,老長老長,回到東碣鎮中。
依然是東碣鎮錦花園,楚雲軒臨時開好了兩間上等客房,二十兩銀子一晚,在普通人眼中,已是天價。
房屋之中古香古色,楚雲軒不知名的一種紫色木頭,一陣陣地發著淡淡的沁人心脾香味,楚雲軒躺在床上,拿起枕頭蓋著眼睛,突然說道:「天揚,那幾隻小魚你拿回來了吧?」
李天揚扯了個毛巾,胡亂的擦了一把汗,漫不經心道:「在桶裡呢。」隨後對楚雲軒問道:「要不要下樓吃飯。」
楚雲軒答應了一聲,好。
夜幕降臨,楚雲軒意猶未盡、一步三晃的上了樓,樓下只剩下那一桌殘羹剩飯,到了房間之後,楚雲軒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本太古通史,認真閱讀著。
書卷雖已泛黃,但書頁之間出奇地整潔,藉著微弱的燈光,能看出楚雲軒極為專注,這一本太古通史,在大陸上沒有流傳,是屬於絕跡之品,因為這是無名根據自己的猜測,寫出的草本。
李天揚對楚雲軒招呼一聲,出去練刀,說完就獨自一人出門,房間當中只剩下楚雲軒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在看了約兩個時辰的書後,已經是接近晚上九時許,楚雲軒伸了個懶腰,無意間聽見房中水桶處傳來小魚折騰的水花聲,笑了笑,隨意整整衣衫,穿上鞋子之後,起身走幾步來到了養著魚兒的木桶邊。
木桶那漫過腳裸深的水中,四尾小魚正嘴巴在水面上,不停的張和,呼吸著新鮮空氣。
看到這一幕,楚雲軒想到應該是水源不流通,導致小魚浮出水面,觀看了一陣之後,楚雲軒坐到房中木凳之上,望了望窗外,李天揚還未歸來。
坐了一陣之後,楚雲軒沒有耐心的站起身來,提起木桶,打開房門,落地無聲的經過木質樓梯,下樓到了一樓大廳之後,和小二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去了。
門前是一條不寬的河,河水算不上清澈見底,但也絕不渾濁,楚雲軒沿途找到了一處婦人們下河洗衣之地,沿著路邊階梯走了下去,隨後蹲下身來,對著木桶中的小魚道:「小爺今天不想殺生,所以放你們一馬。」
楚雲軒獨自一人笑著,雙手捧上一尾小魚,不顧小魚的翻騰,將雙手放入水中,目視著魚兒下一瞬間逃之夭夭,消失不見。
嘴角掛著一種柔和的笑容,讓平常看起來如紈褲似的楚雲軒,多了一些感情,那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隨即,楚雲軒三次重複同樣的動作,將魚兒都放入水中,都是一秒鐘消失不見。
盯著泛著波紋的湖面,楚雲軒喃喃道:「其實並不是不想殺生,而是不忍心殺了你們。」
楚雲軒站起身來,盯著天上的月亮,很圓很圓,隨即又低下頭看了看水面,不靜不靜,這才自嘲一笑,轉身離去。
很多時候,有的人並不想殺,即使再苦口婆心,恐怕也改不了那天生的性子,所以才不得不執起屠刀,落得個屠夫的名號。
從流海域走到今天,楚雲軒在放生了幾條小魚之後,才發現,就算偶爾腦中有一些模糊的影像,自己依然是那個嫉惡如仇,不願胡亂殺生的自己。
殺的,就是那些個牲口不如和想殺自己的人。
前者,屬於該殺,後者,不得不殺。
面對著這些走在街上,和街裡鄰居打招呼的大嬸大娘,楚雲軒相信自己,這一輩子就算成了十惡不赦之人,也不會對他們拿起屠刀。
因為如果果這樣做了,那自己就和那些死於刀下的牲口一般下作了。
月亮很大很圓,照耀著這個少年在亂世中一腳深一腳淺的步伐,蹣跚學步,磨磨蹭蹭。
回到客棧後的楚雲軒,才突然想起木桶沒有拿回來,不好意思的和小二打了聲招呼之後,反而得到了小二豪爽的說了聲小事情,不用在意。
楚雲軒跟著笑了笑,體會到了一種真誠,邁著步子,上了樓去,推來房門之後,李天揚已經回來了,瞄了眼進房的楚雲軒,便繼續埋著頭,小心呵著氣,擦著他那如媳婦心肝一樣的巨刀。
楚雲軒撇了撇嘴道:「揚子,你晚上去哪練刀了。」
說著話,楚雲軒拿起木架上的銅製盆,打了盆冷水,浸濕毛巾,狠狠的洗了把臉。
擦刀的李天揚,在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西南嶺之後,又是寂靜無聲了。
楚雲軒卻突然歎了口氣,神神叨叨的說道:「揚子,你以前雖然冷,但是也至於像現在這樣不說話啊,這到底是造啥孽啊?」
沒指望李天揚回話的楚雲軒,脫去衣衫躺在床上,突然聽見李天揚那不大的聲音說了句,無論如何,你我兄弟,生死相托。
楚雲軒樂得心滿意足的微笑了,也不再說話,閉著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