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以風震驚的看著來人,竟然是傅天磊。而傅天磊看到她,卻沒有什麼表情,顯然,他早就知道,她會在這裡。
「天磊,來,坐。」霍擎蒼和藍以風坐在桌子的這邊,傅天磊坐在了他們對面,令狐沖又過來給他沖了茶。
「讓師傅準備菜吧。」霍擎蒼交代了一句,令狐沖領命下去了,並關好了包間的門。
「天磊,芊芊,我知道,你們倆最近因為孩子的事鬧得不愉快,可我們很快就要成為一家人了,我希望你們倆能放開心中的芥蒂,握手言和。我現在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
霍擎蒼說著,仰頭喝下了杯了的茶。
他都這樣說,這樣做了,作為他的女人,當然不能卷他面子。藍以風也拿起杯子,沖傅天磊舉了下,「天磊,以前多有得罪,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著,她一仰頭,也把茶水喝光了。
可傅天磊卻靜靜的坐在那,對桌子上的茶盞碰都不碰一下。
「你們這樣做,不會是像讓我放棄瑾兒吧。」傅天磊冷哼一聲,語氣堅決的道:「我說過,她是以風留給我的禮物,我一定要把她奪回來。」
這些日子,他沒有動作,一方面是忌憚霍擎蒼這個表哥,另一方面,是他母親來了,想親自解決這件事,他就先按兵不動了。
「天磊,說句實話,你認為,我們現在告訴瑾兒,你才是她的親生父親,我根本不是她的母親,這樣好嗎?」藍以風歎了一口氣,「就算瑾兒在我這裡,你想她了,也可以隨時來,為何非要把她奪回去,告訴她殘酷的現實,讓她小小年紀,心裡就染上陰影。」
她越說越邪乎,但是傅天磊知道,她其實說的都對。這個時候跟瑾兒坦白一切,她可能不太懂得大人世界的複雜,但是,她一定會清楚一點,她的麻麻不再是她的麻麻。
「但是,倘若現在不揭開這個事實,她就要管霍擎蒼叫爸爸了,而我,要等到什麼時候能聽到她喊我一聲爸爸?」
「她叫誰爸爸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幸福。為了她的幸福,你難道就不能捨去自己的幸福?」藍以風又反問了一句,問得傅天磊皺緊了眉頭。
「芊芊,你去看看飯菜好沒好。」
一直沉默不語的霍擎蒼突然開腔了,藍以風知道,這是他藉機讓她迴避一下。
她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室內很快就剩下了傅天磊和霍擎蒼。
以前無話不談的表兄弟,現在因為一個女人,一個孩子,而變得單獨相處就會覺得很尷尬了。
霍擎蒼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打破了沉默。
他鄭重其事的說:「天磊,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傅天磊從未見他這樣認真過,自己也變得有些緊張了,不禁坐直了身體:「你說。」
「倘若我不在了,請你看在芊芊把你的女兒當成親生女兒一樣,養到這麼大的份上,好好照顧她和孩子。」
霍擎蒼這話一出,傅天磊的臉色都變了:「你……你這是在說什麼啊?」
霍擎蒼生病的事,一直是保密的,很少有人知道。但他現在不在乎了,跟傅天磊解釋道:「我的腦袋裡有一顆子彈,最近就要做手術了,但手術的成功率非常低。」
「怎麼會?」傅天磊驚的整個人都傻了,完全說不出話來,怎麼也沒想到,霍擎蒼突然有一天會跟自己說這種話。
「天磊,霍家的水太深了。我想了很多,最後覺得只有和她結婚,表明她在霍家的地位,她才能好過一點點。但是……」
霍擎蒼頓了頓,「我知道爺爺他們打的什麼鬼主意,他們不喜歡芊芊,現在答應讓她嫁進來,估計會逼她簽什麼婚前協議。然後一等我不在,就一腳踹開她。」
「我寫了一份遺囑,可以讓她簽訂的所有婚前協議都作廢。可到了那個關鍵時候,請你一定要站在她身邊,幫她對抗所有欺負她打壓她的人。天磊,芊芊受過太多苦了,她是一個好女人,理應得到好的對待。」
傅天磊突然就激動了,低聲吼他:「那你就活下來,好好對她啊,跟我交代什麼啊!你又不是劉備,我又不是諸葛亮,來什麼死前托孤!」
「我,不怕一萬,指怕萬一。」霍擎蒼低頭對著他:「天磊,我沒求過你什麼,只有這個請求,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傅天磊的心情也是無比複雜的,他張了張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先扶起霍擎蒼的頭。
門外,藍以風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因為她離開包間的時候,特意沒有把文關嚴。
偷聽別人的對話是非常可恥的,但她這次不得不聽,也幸好她聽了,才知道霍擎蒼現在對她,真的寵溺到家了。
也知道了,他找傅天磊的原因。
她的眼睛又酸了。霍擎蒼不事情想得遠,想得太細了。
「天磊,哥哥就這一個心願了,你願意幫我實現嗎?」
傅天磊倍感壓力,最後卻還是點了點頭。
藍以風在外面抹了抹眼睛,過了一會兒,聽到裡面的人開始閒聊的時候,這才推門而入。
「飯菜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應該很快就來了。」
飯吃過了,霍擎蒼該說過的也都說了,傅天磊沒提孩子的事,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妥協了。
這時,天色已經偏暗。藍以風看霍擎蒼臉色有點白,知道他奔波一天累了,就讓他躺在椅子上先瞇一會兒。
這一會兒,就有半個多小時。等到了醫院的時候,藍以風輕輕的推了下身邊男人,他竟然沒有一點反映。
她的心猛然吊起,緩緩的顫抖的,伸出了手,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面。
雖然有氣,但不大,好像呼出來的氣,都比進去的多。
她一下就慌亂了,推了推他,他還是沒有反映,她立即喊人來,把他抬進了最好的vip套間。
醫生過來,稍微檢查了下他,就讓人立即把他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很快的,氧氣罩扣在了他嘴巴上,心臟監視器也被打開了……
藍以風站在重症監護室的外面,握緊了拳頭,也克制不住渾身的緊張。當她看到醫生給霍擎蒼打電的時候,更是緊張的不行。
過了許久,霍擎蒼終於被搶救了回來,醫生紛紛退出了重症監護室。從現在開始,誰想進裡面,就必須有主治醫生的批准了。
藍以風問了下霍擎蒼的情況,但聽說他在這樣暈幾次後,他就不用活了,她的眼睛就濕潤了。
她渾身僵硬的站在外面,與他有一玻璃之隔,卻摸不到他,碰不到他。他靜靜的躺在並病床上,打著氧氣,毫無生息的樣子,真的揪痛了她的心。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掉頭走開了。
醫院外,不遠處,有一個教堂。教堂蓋在這裡,定是因為上帝剪刀了太多的生死離別。
她以前從來不信教,從不求上帝賜予她什麼。而這次,她坐在教堂的第一排,對著高高在上的,刻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祈禱道:
神啊,請你救救擎蒼吧,讓他平安無恙的度過這次的危機吧。倘若我們倆其中必然有一個人要死,來結束這段愛,那就奪走我的命吧。
或者,讓我減壽二十年,不,三十年,來換霍擎蒼的生命,我都是願意的。
……
霍擎蒼,霍擎蒼……我真的願意拿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
藍以風祈禱完,摸去眼角的淚水,又把兜裡的錢全部放進了貢獻箱,這才離開了教堂。
此時已經是夜裡八點整,教堂頂樓的鐘鼓敲了八下。
她回到病房,傻傻的望著裡面的男人,站得雙腿都麻了,還是望著他。
這時,霍擎蒼悠悠轉醒了,他微微轉頭,看到了她,就那裡的抬了下手,跟她擺了下,還衝她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雖然他的臉被呼吸罩給擋住了,但她就是覺得他的笑容,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她也伸出手,貼在玻璃上,然後衝著玻璃親了下,也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剛才在教堂那一刻,她就下定決心了,不要把自己的脆弱展現在他的面前。她要成為他的支柱,要成為他活下去的動力。假如,他真的要離開,她也要讓他看到她的笑容,安心的離開。
這就是她能做的了吧。
霍擎蒼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他把面對死亡的恐懼都埋在了心裡,他把笑容留給她,他把溫柔留給她。
霍擎蒼,你這個傻瓜,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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