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以風不經意的對上那老頭的目光,卻被他冷眸中的陰狠給嚇的移開了眼。
看外貌,這老頭將近五十來歲。人家說面由心生,一定有道理。這老頭絕對是不會笑,平時習慣板著臉,所以面目很可憎,目光駭人,讓人不敢直視。
「爸……」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她偷偷看看過去,這才確信,秦仲遠真的是在跟這個老頭說話。
「哼!」老頭冷冷的哼了一聲,再也沒有了下文。
「你們傻愣著幹什麼,快來扶仲遠啊。」沈媛媛顯然是現場唯一不怕這個老頭的傢伙,沖守在他身邊的左右護法使了一個眼色。
那幾個黑衣人剛想動,老頭咳嗽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人敢動了。
「爸……」沈媛媛不滿的喊了一聲,只換來老頭更加絕情冰冷的聲音:「既然有本事充當英雄,自己站起來還是沒問題的吧。」
「嗯,我自己能站起來。」秦仲遠淡然的說出這句話,真的就迅速起身站了起來。
藍以風見他站了起來,自己也想站起來,才一動,卻又跌坐在地上。
她的雙腿,竟然十分沒出息的還在抖。而她的心也一直在亂跳,好像還未從剛才差點死掉的事中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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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內,藍以風對著鏡子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之前被秦仲遠捏住的手腕,又紅又腫,在被救起的過程中,她的身子不可避免的貼在了牆壁上,衣服被磨破,露出的肌膚也見了紅。
還有她的右臂,當時承受了她全身的重量,扯到了筋,現在動都不能動一下,否則只會疼的她想叫出來。
經過包紮和處理,她現在坐在了高級病房的床上。
秦仲遠下一刻走了進來,她看了看他被繃帶纏住的右手,頓時明白過來。
她衝他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受傷了吧?」
「一點小傷,不礙事。」他走近她,唯一可視的眼睛,透過長髮的縫隙,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以風,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啊?」藍以風有些吃驚,「怎麼是你謝謝我,應該是我謝謝你啊。你救了我的命。」
「你救了小藍的命,就是救了我的命。」
小藍對他來說,還真是重要啊。
「那我們這算扯平了。」她嘻嘻的笑了下,「我也沒什麼大礙,很快就會好了。」
他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跟她客套什麼,扯過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
「對了,小藍怎麼樣?我看它好像受了傷。」
「翅膀不知道在哪裡刮到了,流了很多血,估計它有段時間不能飛了。」秦仲遠提起小藍,語氣就不由的透出一抹心疼。
「它有你這麼寶貝它,真的很幸運。」
她只不過是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秦仲遠的身子卻突然繃緊了。
室內一片寂靜,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開了口:「其實,小藍是以風的寵物。」
他口中的這以風,當然不是她冒牌以風。藍以風靜靜的聽他將小藍的身世娓娓道來。
「小藍還非常小的時候,就被人偷渡到新加坡的黑市上。因為怕它跑,就把它的翅膀給剪斷了,還有它的舌頭,也被切好,以便說話。它被一個有錢的中年男人買去,因為不肯說話,被那個男人折磨。以風看不慣,就冒著失去工作的危險,把小藍給偷來了。」
秦仲遠的眼神變得有些飄忽,嘴角也揚起了一抹笑意,似乎他又回到了和藍以風青梅竹馬的美好時光。
「她養著小藍,寵著小藍,教它說話,恨不得晚上摟著它睡覺。那個時候,我們剛偷渡到新加坡不久,日子過得非常艱難,她只有和小藍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開心起來。小藍真的給她帶來了很多快樂。」
冒牌藍以風咬了咬唇瓣,也許,小藍也慰藉了藍以風孤單的心靈。
她想起了小藍喊過的話,什麼醜八怪啊,什麼仲遠哥哥是以風一個人的……腦海裡就不自覺的冒出這樣的畫面:
藍以風住在簡陋的小屋中,趁著秦仲遠不在的時候,一遍遍的教小藍這些話。當秦仲遠跟別的女人親密一些的時候,小藍就代替藍以風吃醋,叫那些女人醜八怪,跟那些女人宣誓自己對秦仲遠的所有權。
她在教小藍的時候,一定是害羞的紅了臉,卻還一邊教一邊偷著樂吧。
因為藍以風就是這樣的人,就算面對各種困境和艱難的生活,她也能活潑的笑著,把溫暖和善意傳遞給別人。
跟她這個生命陰沉的冒牌藍以風,真的是不同呢。
可,這樣美好的一個女子,竟然就那樣慘死了。
生產時,大出血!
直到今日,她還能記得以風臨死前,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小臉,毫無血色的唇瓣,沒有力氣的聲音。
她的眸光一暗,質問不由的脫口而出:「你以前很愛以風吧?如果你真的愛,是怎麼狠下心把她送給別人的!」
傅天磊垂下了頭,聲音很輕很淡:「我自以為看穿了一切,以為傅天磊是真心愛著以風,以為以風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好多了,不用再看別人臉色,再也不用餓肚子,不用在夜總會陪酒。」
藍以風沉默不語,真正的以風在夜總會工作了好幾年,她是知道的。其實,她之所以能想到去夜總會陪酒賺錢,也是聽藍以風提過,才動了這樣的心思。
「你可能現象不到,我們以偷渡者的身份,在新加坡活的是多麼的艱難,整日的擔驚受怕,拿最低的工資,吃穿都是最爛的。以風本來就有輕微的敗血症,後來就越來越嚴重……呵……這可能是我不想負責任的一個借口吧……」
她聽出了他聲音裡的疼惜和無奈,忽然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