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是那種老式的,設計很人性化,不像現在的別墅千篇一律的格局,這個房子在正門和裡面的二道門中間有個花圃,展小憐本來就奇怪怎麼她在門口,裡面的人還會聽到聲音呢,現在被人帶進去一看,展小憐這才發現那老頭不是在二道門裡面的,而是脫了身上的外套,戴個舊的灰白手套,手裡拿著鏟子,正彎腰在給花圃裡的花挨個松土呢。
展小憐的小臉被這會的天凍的通紅,她剛剛溜了一圈,身上有點熱,不過臉蛋手什麼的是涼的。她慢吞吞的走過去,看著那老頭很耐心的給花草松土,嘴裡說了一句:「老先生,我能不能問問,您是誰啊?」
展小憐非得問清楚,要不然她怎麼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現在是敵強我弱,看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這些人,這老頭的人等於是把整個別墅都控制了,她怎麼蹦躂都沒用,指望燕回那不靠譜的,怎麼著也得二十多分鐘以後吧?展小憐不想挨凍就只能先回來。
老頭穿著一身老式的中山裝,頭花花白,腳上的鞋都是過去人家手工做的布鞋,鞋底的白色因為被多次清洗,所以呈現出一種灰白的顏色,鞋面的黑也不是純黑的,都是因為被清洗過的緣故,那老頭一直背對展小憐,手裡拿著一個小鏟子,正動作嫻熟的鬆動泥土,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老頭一邊松土一邊歎口氣說:「這些花一看就沒人打理,每天澆水有什麼用?上肥松土都是必要的……」
展小憐吸了吸鼻涕,她的問題被人家漠視了,或者說,這老頭壓根就沒搭理她的意思。
「對了,」老頭直起身,伸手把小鏟子遞給身邊的人,那人接過去,小心的放到原來的位置,然後老頭慢慢的轉過身,戴著手上的手套也被他一個一個取了下來,又彎腰拍拍褲子上的灰塵,然後重新直起腰看向展小憐,「你叫展小憐是吧?」
展小憐看到老頭的第一眼,就覺得他這年紀的人跟這幢別墅的年代看起來十分的搭,換句話說,在展小憐看來,這別墅存在的時間更這老頭的年紀差不多大。老頭長的很精神,一個人精不精神,主要是看眼睛,這老頭的那雙眼睛看著就是特別精神的那種,除了精神,還有犀利,是那種見慣大世面屬於上位者的強悍式犀利,會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產生戒備的心裡,這麼大年紀了,也看不出來長的好不好,充其量只能說這人年輕時候肯定就是那種精明強幹敢闖敢沖能力很強的人。
展小憐聽了老頭的問話,一邊用手捂著被凍的通紅的臉,一邊點頭應了一句:「對,我是展小憐。」
聞言,老頭看了展小憐一眼,抬腳往二道門走,嘴裡還說了句:「進來唄,別凍壞了。」
展小憐看了老頭身後那人一眼,那人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給展小憐,展小憐默默的掉過頭,挪開視線,直接抬腳走了進去,進去以後展小憐才發現燕大爺找的那些美人女傭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就連剛剛跟在後頭的美人女傭也不見了,屋子裡清一色的全身老頭帶過來的男人,要不是這些人穿的普通,展小憐還以為黑社會老大出現了呢。展小憐自己找了個座坐了下來,沒辦法,她是孕婦,現在動不動就腳腫,每天早上起來走的也就那十幾分鐘,要不然那腳就跟饅頭似的。
展小憐坐下以後就開始用手揉腳,她這才一個多月,可腳腫的挺厲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醫生就說了,這純粹是體質問題,沒法子,只能自己注意。
老頭看了展小憐的腳一樣,然後開口:「很辛苦吧?子歸那孩子,也不知道心疼人,所以你只能自己忍著點。」
展小憐一愣,當即明白「子歸」說的燕回,再一回味老頭的話味,展小憐就有種想吐血的衝動,她怎麼覺得這老頭有種縱容燕回那貨不心疼人的行為呢?展小憐一邊揉腳,一邊認真看了眼老頭,說真話,展小憐沒看出來燕回跟這老頭會有事麼關係,怎麼看都不搭,孫子?親戚?這老頭年紀太大了,展小憐只能往孫子輩上猜。
展小憐思量的時候那老頭正看了她一眼,展小憐立刻對老頭露出笑瞇瞇的表情,嘴裡說了句:「我覺得他還好啊,就是有時候脾氣不好。」
老頭手裡正接過人遞過來的一個陶瓷杯具盛放的茶水,揭開蓋子撩撩茶葉,準備喝一口,聽到展小憐的話以後他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那就好,子歸的脾氣從小就不好,我一直知道的,你忍著點。」
展小憐真想回他一句,忍你妹,不過看在他老人家的份上,她就不反駁,現在也不開口了。
老頭慢條斯理的喝了幾口茶之後,突然又開口說了句:「羽希是個好孩子,可惜了……」
展小憐瞪大眼睛:「哎?」
老頭笑了笑,展小憐看到他的笑容就想到了蔣笙,蔣笙就是這樣笑起來很薄涼的感覺,雖然明面上說著一本正經的話,可實際上這些話根本沒進他的心裡,這老頭就是給展小憐這樣的感覺,老頭放下手裡的茶杯,雙手交差放在面前,說:「羽希是我幫子歸找的媳婦,可惜子歸不知道珍惜,那孩子一直都不聽話,我讓他幹什麼,他就偏不幹什麼,人家孩子都有叛逆期,過了就好了,只有子歸,他長這麼大,一直都在叛逆,有時候,我也拿他沒辦法。」
展小憐垂著眼,告訴自己她是聾子,她什麼都聽不到,她對這些故事一點不敢興趣,她只喜歡言情小說,脫離言情小說範疇的故事她一個都不喜歡。
老頭說了,歎口氣,伸手拍了拍腿,站起來,慢慢的看屋裡的設施,一邊看一邊說:「這孩子,把這屋子值錢的舊傢俱都扔了,盡搬些這些東西來,這些東西哪有以前的傢俱好?」
展小憐打量了一眼屋裡,她可以很保證的說一句,她除了在「絕地」和燕回住過的房子裡見到過類似的裝修和這些極盡豪華的傢俱外,她就沒見過還有誰用得起這些東西,展小憐還是不吭聲。
那老頭挨個摸了一遍傢俱,一邊摸一把繼續說:「羽希這孩子我挺喜歡,長的漂亮,性格活潑,人聰明,識大體,家裡的爺爺跟我也是好朋友,本來我覺得找個知根知底的,比外面認識的那些姑娘都好,結果子歸那孩子非要跟我反著來。對了,你沒見過羽希吧?」
展小憐木著臉搖搖頭,她算是外面那些姑娘吧?太陽,這畫面真喜感,展小憐有種自己正在接受豪門大家長考察的錯覺。
老頭笑了笑,說:「你要是見過,你就知道羽希有多漂亮和招人喜歡了。」他看了眼展小憐的肚子,又問了句:「子歸有沒有說這孩子以後的事?」
展小憐點點頭,說:「男孩歸他,女孩歸我。」
老頭點點頭:「子歸就是胡來,男孩女孩的,還不全是他的孩子?哪有讓一個孩子拖累別人的事?」
展小憐猛的瞪大眼睛:「哎?」她怎麼聽著他的話這麼不對味呢?什麼叫「哪有讓一個孩子拖累別人的事」?這意思是不管她生的男孩女孩,全歸燕回那混蛋?別人?她是這老頭嘴裡說的「別人」是吧?展小憐伸手抓抓頭,她怎麼有種她是生育機器,把孩子生下來以後就失去利用價值跟孩子沒關係的存在呢?
展小憐惆悵的抓抓頭,算了,她還不是不吭聲了,她在這是因為燕回過來的,還是別聽這老不死的在這胡言亂語了。
展小憐乖乖坐在沙發上不動,她想喝水,結果這屋裡的人都不懂眼色,懂也是對那老頭的,她都渴死了都沒人給她倒水喝,展小憐心裡琢磨著要不要自己親手去倒,剛要站起來,就聽那老頭開口:「孩子生下來,羽希肯定會把孩子教育的很好,你也不用太擔心……」
展小憐差點噴出一口老血,果然是老不死的,罵他都嫌累了自己。
展小憐指著剛剛給老頭送茶水的那個中年男人喊了一句:「那個叔!叔,你別看別人,我就是請你幫忙的,幫我倒點水白開水,我一個孕婦,一大早的剛回來,到現在一口水都不讓我喝,這什麼世道啊?叔,我一看你就長的一張菩薩臉,幫忙倒點水喝,我這口乾舌燥的,別說說話,就算現在然給我罵人我都罵不出來。」
那個中年男人睜大眼,瞪著展小憐,以一副食指指著他自己的表情看著展小憐,滿臉都是驚訝和不可思議,似乎在對展小憐問:你讓倒水的人是我?
展小憐同樣睜著無辜的大眼回視他,滿臉都寫著:活菩薩,我說的就是你!
那中年男人眼看著就要噴血了,那老頭突然說了句:「還愣著幹什麼?她肚子裡的可是子歸的孩子,還不去倒水?」
中年男人一愣,憋屈的瞪了展小憐一眼,然後去倒水了。一會送了一杯白開水,重重的往展小憐面前一放,展小憐端起來往嘴裡送,然後「嗷」一聲放下杯子,眼淚汪汪的瞪著中年男人:「叔,我剛剛還說你是活菩薩,您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孕婦呢?」
那中年男人瞪著展小憐的目光就跟長輩想拍死一個做了逆天事的晚輩似的,他看了眼老頭,然後直著腰板看著展小憐,語氣不善的問了句:「小姑娘,給你倒個水還倒出問題了來了?」
展小憐把自己面前的水往前推了推,一臉無辜的說:「可不是?你給老爺爺倒水還知道降溫呢,怎麼輪到我就直接一杯熱水了呢?你這打算燙死我是不是?我不被人待見就算了,好歹也看在我肚裡孩子的份上給我一杯溫的白開水啊。」
中年男人直喘粗氣,站著沒動,那老頭看了中年男人一樣,抬了下下巴,嘴裡發出一聲「嗯」,中年男人得到指示,拿了杯子,冷睨了展小憐一眼,展小憐立馬扭著身子看著那人,嘴裡還喊了一聲:「菩薩大叔,別兌自來水啊,我喝了會拉肚子!我一拉肚子,這孩子就危險了……」
中年男人走路踉蹌了一下,趁著老頭背對他的時候,回頭瞪了展小憐一眼,那老頭又伸手喝茶,嘴裡呵呵笑了兩聲:「我老了,你們年輕人是怎麼想的我現在這個年紀也不瞭解,不過子歸……子歸是不一樣的,這孩子我得看著,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好還是不好,唉,這父母的心,孩子終究是不明白的。你叫小憐是吧?這名字還是挺乖巧的,我希望你能明白,子歸的路走的跟別人不一樣,這孩子得有人看著,要不然他就無法無天……」
展小憐翻白眼,其實她想說,燕回那貨,現在已經無法無天了。
老頭在跟展小憐說話,展小憐就笑瞇瞇的看著他,也不答話,等老頭說了好一會了,展小憐冷不丁問了句:「那個老先生,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個『子歸』,是誰啊?」
老頭愣了一下,然後慢悠悠的抬頭看向展小憐:「啊,我想起來了,子歸肯定不會隨便跟別人說的,『子歸』是那孩子本名,不過這孩子自己非要給改了,我這是叫慣了,改不了口,周邊熟悉他的人,都是這麼叫的。」
展小憐還是笑瞇瞇的看著老頭,然後又不說話。
老頭抬頭看了看,嘴裡感慨似的說了句:「這孩子,很多年沒回家了……」然後他扭頭看著展小憐,說:「希望這個孩子出生了,讓他有點回家的心……」
老頭話沒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門被人強行踹開的聲音,「光當」一下,又大又響,一眨眼功夫,燕回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晃了進來,視線在屋裡掃了一圈,直接朝著展小憐走過去,「你這女人怎麼回事?爺不是讓你別理這老不死的?爺的話你當耳旁風是不是?給爺滾回房間去,你剛把爺的兒子給帶壞了,看爺怎麼收拾你!」
展小憐鼓起嘴,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異常乖巧的站起來,明明肚子沒那麼大,她偏要伸出雙手捧著肚子,慢吞吞的往樓上走,剛走了兩步,燕回突然又出聲:「回來回來!」
展小憐不明所以,又乖乖巧巧的走回來,站在燕回面前,燕回坐沒坐樣的坐在沙發上,大腿翹做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伸手對展小憐比劃了一下,嘴裡說了句:「來來,過來轉個圈。」
展小憐瞪大眼睛看著他:「哎?」
燕大爺不高興的抬抬下巴:「爺讓你轉個圈,聾了?趕緊了,轉個圈回自己房間去。」
展小憐還真的乖乖轉了一圈,表情傻乎乎的,轉完了就看著燕回,燕回換了條腿翹二郎腿,邪笑著問一直坐在旁邊,一臉嚴肅表情的老頭:「老東西,來看看,爺這妞合不合你的胃口?……」
展小憐的腦子裡轉了幾個來回,都沒明白燕回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燕回一說完這話,那老頭的情緒反應很大,似乎想站起來,結果剛抬了下屁股,身體就往後一跌坐了下來,嘴裡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你這個……」然後整個身體跟著都在打哆嗦,呼吸瞬間急促起來,然後一口接一口的上不來氣。
燕回頭也沒抬,邪笑,然後對著展小憐揮揮手:「趕緊上去,別站這礙爺的眼。」
展小憐一邊翻著白眼一邊自動自覺的自己進電梯,上樓了。
展小憐這邊剛走,那邊去給展小憐兌溫水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一看到那老頭的模樣,急忙衝了過來,手忙腳亂的從自己隨身帶的包裡掏出一瓶藥,一邊抖著手,一邊嘴裡急忙喊:「衛生員!衛生員!」
藥被塞到老頭的嘴裡,外面也跟著跑進好幾個穿著便衣的人,手裡提著各種醫療用品,就在客廳裡對那老頭展開救急,這些人在忙活期間,燕回還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兩條長腿翹在面前的桌子上晃,等那老頭緩過氣了,他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原來不是看不上爺的女人,而是沒那能力,都該死的年紀了,活著多浪費糧食?」
老頭的呼吸慢慢恢復正常了,他一邊喘著氣一邊看著地面,老頭身後的中年男人急忙給老頭順著氣,嘴裡對燕回勸道:「小少爺,您就別故意跟蔣老作對了,您說難得見一面,每次都這樣,萬一蔣老的身體出了什麼岔子,您說……」
燕回抬起一條腿,對著面前的茶几桌「啪」一下重重的擱了下去,這巨大的響聲把中年男人嚇了一跳,急忙住嘴,燕回冷笑一聲:「不想讓爺打的你滿地吐血,就閉上你的鳥嘴!」
老頭的手「啪」一下拍在身側的沙發扶手上,怒喝一聲:「子歸……」
燕回指著老頭直接罵了句:「少給爺說教,你算什麼東西?爺的女人輪到你來訓?」
老頭氣的直呼氣,伸手對著燕回點了點:「你說說你都幹了些什麼?羽希那麼好的姑娘……」
燕回眨巴了兩下眼睛,似乎剛剛明白這個叫什麼的羽希是哪根蔥,半響,抬起下巴「哈」了聲,嘴裡說了句:「啊,好姑娘?」換了個姿勢,燕回一臉邪笑的看著老頭,說:「原來看不上爺這個女人,是因為看上了那個?拿去,怎麼玩都行……」
老頭這次沒瘋,而是臉都白了,嘴裡一個勁的念叨:「你非的氣死我是不是……」
老頭身邊為了一堆人,生怕他就這樣嚥氣,偏偏燕回這小子就跟沒事人似的,什麼人刺激人說什麼。
展小憐上樓以後就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手裡捧著書在看,下面鬧成什麼樣她都沒反應,尊老愛幼什麼的也是分對象的,那頭都不拿她當人看了,她又不是受虐狂送給人家虐,聽老頭說話的語氣就知道,那是把燕回那東西當掌上明珠捧的,這樣她怎麼都不用關心會不會打的你死我活,他們一家人的事,她不跟著摻和。
因為展小憐要複習,所以房間裡只有展小憐一個人,她看書的時間就不喜歡有人在旁邊,這樣小憐更高,這會正一邊看書,一邊拿筆做筆記,考研什麼的還是挺費腦子的。
展小憐覺得也可能是自己懷孕的緣故,這身體一直不大舒服,說不上是怎麼回事,也不是肚子疼,反正就是不舒服,這情況經常發生,展小憐每次都會主動跟醫生說,本來懷孕的人是不能吃藥的,結果展小憐是又打針又吃藥,人家還不跟她說什麼原因,展小憐覺得玄幻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竟然不瞭解情況。
展小憐按了按肚子,隱隱約約的就是不舒服,她站起來去了趟衛生間,覺得又有點見紅,展小憐穿上褲子出了衛生間,本來看了一會書她也覺得疲倦,乾脆扔下書,走出房間,在三樓的欄杆上往下看,一樓圓形的客廳裡,燕回還跟大爺似的坐著,只是放在桌子上的兩條腿已經放了下去,那個原本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老頭也坐到了燕回對面,正跟燕回說著什麼。
因為隔的遠,展小憐聽不清,反正看到老頭周圍站著的人,她就覺得氣氛挺緊張的,展小憐伸手揉了揉肚子,然後探著腦袋對下面使勁喊了一句:「燕回!我肚子不舒服,你給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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