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憐回家一天往安裡木家門口看了十幾次,後來乾脆坐在陽台上不動,就盯著安家的大門看有沒有動靜。這可把展媽給愁壞了,趕緊推推展爸,小聲說:「她爸,你看看咱們小憐,就跟魔怔了似的,你好歹也想想法子啊。」
展爸其實跟展媽一樣,在觀察階段,他也發現自打小憐回來以後,就有點心神不寧的,一直往安裡木家跑,不過安家沒人,她也沒其他反應,就是看著像在等的樣子。問她在姑姑家玩的怎麼樣也不說,展爸還想著不是在青城的時候碰到什麼事了,特地給展英打電話,結果展英的電話是關機狀態,要不是展小憐現在站在他們面前,展爸都懷疑她在青城的時候是不是出事了。
展小憐在陽台上走來走去,掏出手機看了看,開始撥安裡木的手機號,打了兩三次,最後一次總算有人接了,展小憐抱著電話蹦起來:「木頭哥哥!你現在在哪呢?」
安裡木在那邊沉默了一下才說:「我在回家的路上,跟我爸媽一起,小憐你有什麼事?」
展小憐一聽安裡木說是在回家的路上,立刻從家裡跑出去,嘴裡跟安裡木說:「木頭哥哥,你是不是快到家了?我在你家樓下等你呢。你快點回來哈。」說著,展小憐「卡嚓」掛了電話,從自己家裡搬了個小板凳,就坐安裡木家門口等。
展爸展媽齊齊眨了眨眼睛,夫妻倆小孩似得扒在自家大門口往外頭看,展小憐捧著本小說,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看,壓根不管來往的鄰居看到她是什麼反應。展爸在家裡轉了個來回,抬頭跟展媽說:「要不,開學就讓她去湘江。」
展爸跟展媽商量,本來是打算等展小憐大一念完,大二去湘江讀的,這會展爸坐不住了,想著還是提前送過去。展媽擔心的探頭看了外頭一眼:「關鍵是咱們小憐願意嗎?」
展爸揮揮手,「她一個小丫頭有什麼發言權?不去也得去,由得了她去不去?」
展媽白了展爸一樣,當她不知道是吧?這人就是個女兒奴,看他到時候能這樣把閨女弄出去了。
展小憐一邊看書一邊等安裡木,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多小時,她都快等睡著了安裡木還沒回來,展小憐剛把電話掏出來打算打電話問問,就聽到安嬸的大嗓門在嚷嚷:「那是誰坐我們家門口了?小憐?坐這幹啥呢?」
展小憐急忙提著她屁股下面的小凳子站起來,朝安嬸身後的安裡木看,安裡木本來是自己走的,一聽說展小憐在前面,直接站在不走了,安爸爸知道他是不想讓展小憐看到他現在走路的樣子,急忙把自行車往後倒了倒,讓安裡木坐在上面。
安裡木看到展小憐也不跟她說話,展小憐撅著小嘴,眼巴巴的看著安裡木從她面前過去,安嬸拿鑰匙開了大門,院子裡的狗立刻對著展小憐叫個不停,展小憐拿凳子做出要砸它的樣子,狗一下子躲到了大門後頭,也沒人請展小憐進去,展小憐直接抱著她自己家的小凳子跟著進了安家的大門。
俺爸把車停下,安裡木從車上下來,光站著也不走路,半響才冷著臉看她:「小憐,你又來幹什麼?」
展小憐繼續撅嘴,然後跑屋裡搬了個高凳子過來放到安裡木身後,又把自己手裡的小凳子放在安裡木對面,坐下,抬頭看著磨磨唧唧不走的安爸爸,說:「安叔,我能不能單獨跟我木頭哥哥說句話?就一會,說完了我就走了。」
安爸偷偷看了安裡木一眼,清了清喉嚨:「木頭,要不要爸帶你進去?」
安裡木看了展小憐一眼,然後對他爸搖搖頭,說:「爸,我沒事,你先進去歇會吧。」
安爸進去以後,展小憐立刻拽著她屁股底下的小凳子,兩隻腳跟著小凳子一起動,使勁往安裡木面前湊了湊,她的凳子矮,跟安裡木說話要仰視,她抬頭看著安裡木問:「木頭哥哥,假如……我是說假如,我跟你一樣,少了一隻腳的話,你是不是就會要我了?」
安裡木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不過聽了她的話以後心裡就一咕咚,立刻看了她的腳一眼,然後俯身伸手去抓她的腳,展小憐「唉唉」兩聲,一隻腳被安裡木抓在手裡,褲腳被他拉上去,發現什麼問題都沒有,放下以後又抓起另一隻腳看,發現還是沒有問題,這才鬆口氣。不過臉上還是很冷淡,問了一句:「瞎說什麼話?好好的怎麼會少一隻腳?」
展小憐因為剛剛安裡木急切抓她腳腕檢查的動作竊喜,嘟著小嘴:「我就是問問,我就想著你突然不要我了,是不是因為你腳傷了,怕連累我,所以要這樣的,那要是這樣,我跟你一樣了,是不是你就不會覺得連累我了?」
安裡木一聽,有點氣急敗壞的站了起來,指著展小憐怒氣沖沖的說:「展小憐我告訴你,你要是真弄的跟我一樣,我看都不帶看你一眼的,你以為你是誰?你趕緊給我滾,越遠越好!」
展小憐看著他,「木頭哥哥我就是說說,誰沒事跑去故意把自己弄沒了腳啊?我就是好奇問問而已。我都說是假如,是打個比方。」
安裡木直接回了她一句:「比方也不行,你趕緊回家去,沒事沒過來。」頓了頓,安裡木垂眸看著地面說道:「而且你那天不是看到了?我有女朋友了,要是讓她知道了不好,我不希望她生氣。我爸媽對她很滿意,人長的好家裡條件也好,關鍵是不嫌棄我,小憐你就別耽誤我了。以前算我對不起你,不過現在請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我們已經沒關係了,完全沒關係了。」
展小憐看著他,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木頭哥哥你故意氣我的是不是?」她伸手抹了把眼淚:「我好好的你說不連累我不要我,我就想要是跟你一樣就好了……怎麼說說就不行了?」她彎腰拿起小板凳,抱在懷裡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抽噎了一下說:「木頭哥哥你等著!」
安裡木閉目歎口氣,也沒說話,然後站起來,扶著門框,一瘸一拐的進了家門。
展小憐紅著眼圈回家,展媽跟在她後面問:「小憐?小憐你這是怎麼了這是?是不是安家的人欺負你了?媽給你報仇去行不行啊?」
展小憐把小凳子扔下,然後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哇」一聲哭出來,展爸展媽嚇的跟在後面追問發生什麼事了,結果展小憐進門就把門給關了起來,展爸展媽面面相覷,最後一起去安家問怎麼欺負小憐了。安裡木抬頭看著展爸,說了句:「展叔,我就是讓小憐以後別來找我了。」
展爸一聽,什麼話都沒說,拉著展媽回家。
展小憐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哭了半天,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號碼顯示是個陌生號碼,展小憐放到耳邊,帶著濃重的鼻音問了一聲:「誰啊?」
「展小憐?我們爺找你,為了省的麻煩,我勸你最好是自己乖乖來青城請罪,這樣我們爺好歹還能給你留具全屍,千萬別讓我們爺派人出去帶你回來,那樣可就不好看了,相信我,我們爺會有一萬種手段讓你生不如死。」對方一開口,展小憐就知道是誰了,瞳兒那個小狐狸精。
展小憐吸了鼻涕,直接說了句:「知道了。明天早上九點,我在青城汽車站下車,你記得讓人在車站等我。不然我會多花兩塊錢。」說著,展小憐直接掛了電話。
瞳兒把手機拿到面前看了看,氣的半天沒說出話。那死丫頭還真以為這次能跑的了?瞳兒揚了揚手裡的一疊有關安裡木的資料,旁邊的桌子上放的是江哲海和展英的生平記錄,瞳兒隨手翻了幾頁安裡木的資料,包括他所有看病的病歷記錄和所拍的片子,細長的手指彈了彈安裡木的照片,自語一句:「還挺帥的。那丫頭自己不怎麼樣,挑男人的眼光倒是不錯。不過,為了這麼個男人跟我們爺作對,這次,我看你怎麼逃脫!」說著,瞳兒把資料扔到了桌子上,扭著水蛇腰走出了房間。
展小憐在家裡躺了一晚上,當天晚上用手機拍了無數張她雙腳的照片,第二天早上早早爬起來洗臉刷牙,這對於喜歡冬天夏天都睡懶覺的展小憐來說極度不正常,展媽問她去哪,展小憐回頭跟展媽說了句:「我跟我同學約好去青城玩了,要是太晚我就不回來了,去找我姑姑就行。」
展媽跟在後面喊:「你去找你小姨也行啊,你小姨都昨天早上給打電話還說你好多天都沒去了呢。」
展小憐跟展媽擺擺手:「知道了。」
出了家門,展小憐走過安裡木家的時候還扭頭看了一眼,他家的那條賤狗又趴門口對著展小憐叫喚,展小憐這次沒有踹門嚇狗,直接走了。
趕上了早班車,展小憐坐在車上看著外頭髮了一路的呆,到了青城下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藥店買了一瓶止疼藥塞包裡,然後在車站門口等,不多時就看到有輛車停在車站門口,後座搖下去以後,露出瞳兒那張濃妝艷抹的臉。
展小憐背著包走過去,「喲嬸,今天這張臉畫的可精彩了,五顏六色的就跟調料盒似的,看著心情不錯啊。」
瞳兒看著她不屑的笑了聲:「為了防止你耍心眼,我可是親自過來接你的,上車吧。」
展小憐拉開車門坐上去,翹著二郎腿,擺出一副我很肥胖的架勢,成功把瞳兒擠到了邊邊角落,「嬸,你就放心吧,我這人最心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對了,你們爺醒了是不是?我能不能多嘴問一句,他的傷礙不礙事?」
瞳兒眼角撇了她一眼,「我們爺可是青城的天,就算是把天下最好的醫生抓來給,也要治的完美無缺。不過,我很好奇,我們爺最近一陣子對你可是不錯,這在他所有的女人裡算是最特別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麼事讓我們爺那樣大動肝火?醒過來第一件事就要找你算賬?」
展小憐一臉遺憾的靠在座椅上,嘴裡喃喃念了一句:「真是太可惜了……」木頭哥哥的腳殘廢,可是那種人的腳被她砍成那樣,還能修復到完美,這不是不公平是什麼?不但可惜,還可恨。
瞳兒見她壓根沒打算說,嗤笑一聲:「算了,你說不說都一樣,我等著看你的下場。」
展小憐跟沒聽到一樣,只是木然的看著外面,身體隨著車在輕輕的晃動,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車在一家裝修豪華的私立醫院門口停下,展小憐不等瞳兒開口讓她下車,已經自己打開車門下去,她抬頭看了眼醫院的牌子,發現就是上次那家替她做補膜手術的醫院。展小憐手擦在口袋裡,慢吞吞的跟在瞳兒後面進去,瞳兒在前面帶路,展小憐跟在後面,看著瞳兒的扭來扭去的腰忍不住問了句:「嬸,你走路的時候腰這樣扭來扭去,屁股疼不疼?」
瞳兒猛的回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閉嘴?」
展小憐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總算走在前面不用被晃的眼花了。
整個醫院靜悄悄的,幾乎沒病人,倒是走幾步就看到幾個燕回的保鏢,展小憐知道了,肯定是被燕回包場了。
瞳兒帶她到了一扇門前,讓展小憐等在外面,她自己走了進去,不多時探頭跟展小憐說:「我們爺剛好醒,你進來吧。」
展小憐深呼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燕回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腳也被抱了起來,不過沒有打石膏,展小憐知道了,因為她本身力氣就不夠大,那天她的胳膊還使不上力氣,再加上燕回的那雙鞋替他擋了刀,所以燕回的腳只是傷了皮肉,根本沒砍斷骨頭,所以,連石膏都不用打。展小憐冷著臉,狠狠的盯著燕回的那隻腳,木頭哥哥受了那麼多苦,可他只受了點皮肉的傷,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