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口中描述的仙盟與神秘勢力的戰鬥非常簡略,作為一個局外人,李雲無法瞭解兩大最強勢力對決的詳細情況。所以,離開林中桃源後,葉楓決定先去一趟離恨天。
離恨天中心,昔日的王者玄清顯得有些蕭條。
與神秘勢力一戰,仙盟兵敗如山倒,領袖怒龍真人被斬破肉身,一時間,仙盟群龍無首,完全陷入混亂之中。身為仙盟的一員,玄清仙派遭受重創,掌教紫竹真人斷掉一臂,玄清三大長老,除去執法長老孔宣,其他兩位長老皆戰死在了嶺南域中,十大護教金剛也僅存四人。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仙盟領袖怒龍真人的貪婪。
貪婪是人類的本性,葉楓無意指責怒龍真人,只歎仙盟實力不濟,怒龍真人過於狂妄自信。
迷茫的夜色中,葉楓緩步走在玄清仙派的主幹路上,見狂風捲落葉,簌簌作響,各處十分冷清蕭條,不免一陣長吁短歎。
此刻的玄清仙派,完全籠罩在迷濛的黑暗之中,唯有佇立在正中的通天寶塔,透射著如同螢火一般的微弱光芒。
望著黑夜中的這抹光亮,葉楓徑直向通天寶塔走去……
片刻後,通天寶塔一層大廳。
失去一條臂膀的紫竹真人頹然坐在掌教王座之中,一臉錯愕地望著踏著夜色進入通天寶塔的熟悉身影。
「你……」他一聲苦笑,「你是葉楓。」
「是我。」葉楓彈去衣服上的灰塵,抱拳躬身,「葉楓見過紫竹掌教。」
「仙盟敗了。」
「我知道。」
「派內弟子擔心受到波及,大多離開玄清,投奔了其他仙派。」
「我知道。」
「那你還來做什麼?」
「我有一個問題,想咨詢紫竹掌教。」
「我已不是玄清的掌教了。我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守著這個寶塔,等死而已。」
「執法長老孔宣呢,我相信,即使所有人都背叛的玄清,孔宣也不會。」
「他回野狼谷去了,他說,三年後,一定會回來。」
「紫竹掌教,恕我直言,只要執法組還在,玄清便不會滅亡。」
「……」
紫竹真人沉默了。
作為離恨天最強仙派的掌教,仙盟十二大強者之一,紫竹真人從未品嚐過失敗的滋味。他無法想像,風光無限的仙盟,會在短短半月時間內,被殺數百名高手,從無上神壇跌落到地獄深淵。仙盟的潰敗幾乎擊潰了他全部的意志,毀滅了他全部的希望。
而玄清門下弟子的叛逃,更令他沉淪到泥潭之中,無法自拔。
此刻的紫竹真人,已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離恨天至強者,而是一個失去了希望,在緩慢流逝時光中等待死亡的可憐老人。
面對突然造訪的葉楓,紫竹真人沉默了很久——也或許沒有那麼久,只是在壓抑的心境中,每一秒都如同數年那樣漫長。終於,紫竹真人站起身形,慢慢撿起散落在地的七柄長劍,那是代表了力量與榮耀的長劍,他曾憑借這七柄長劍擊退了無數侵犯玄清的強敵。
他將七柄長劍一一負回背上,隨即看向葉楓,緩緩說道:「或許,你是對的。執法長老孔宣還沒放棄希望,作為玄清的掌教,我沒有放棄希望的理由。說說看,你為什麼來找我。」
「我想知道,在戰鬥的過程中,仙盟是否遭遇了對方勢力的首領。」
紫竹真人閉上雙目,表情痛苦,似乎陷入了極為沉痛的回憶之中。許久,他睜開雙眼,道:「沒有。可笑吧,在歷時半個月的對戰中,我們連對方勢力的首領都沒有見過,便全線潰敗。怒龍真人採取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戰略,他以十二大派為單位,將仙盟劃分成十二個小隊,令這些隊伍分散到嶺南域各地,尋找對方勢力的蹤跡。可惜的是,一個小隊找到的,往往是另一個小隊成員的屍體。五日後,怒龍真人幡然醒悟,準備召集全部仙盟成員在天鏡閣集合。可惜,太遲了,仙盟成員已有半數以上死在了嶺南域中,剩餘半數,也有三成以上受到重創。接到召集令後,所有仙派回歸天鏡閣,可還未待我們重整旗鼓,便遭到了對方勢力四大高層並一百餘名高手的衝擊。兵敗如山倒,那簡直是……恥辱啊!」
聽了紫竹真人的介紹,葉楓眉心微皺,喃喃說道:「這怒龍真人,簡直是太蠢了。」
紫竹真人歎道:「在作出決定前,也有不少掌教出言相勸。可是,怒龍真人從來就不是一個聽取手下意見的領袖。」
「剛愎自用,死有餘辜。有這樣的領袖,仙盟潰敗已在情理之中。」葉楓微微躬身,「多謝紫竹真人相告,葉某告辭了。」
說完,葉楓轉身向通天塔外走去。
紫竹真人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葉楓,你真的認為,我玄清仙派還有重整旗鼓的可能?」
葉楓腳步一頓,道:「那日,我在陳家村西,看著波光粼粼的池塘,也未曾想到有一天能夠來到這裡,與離恨天最強的玄清真人對話。世事無絕對,只要敢想,凡事皆有可能。」
說完,葉楓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紫竹真人身體一顫,呆在當場。片刻後,如夢初醒,忙追出塔外,沖茫茫夜色喊道:「葉楓,近神天三大至尊強者發出召令,讓天下強者進入仙城尋寶。我想,你應該去那裡。」
蘊含充沛元力的聲音漸傳漸遠,在空曠的玄清仙派之中久久迴盪。已飛掠出數十里的葉楓身形一頓,腳尖點在一棵參天古樹沾滿露水的樹葉上,喃喃自語道:「近神天三大至尊強者在這個關口召集天下強者,難道有什麼用意?」
近神天仙城,乃是浮羅界上品王器的唯一產地。縱觀浮羅界的歷史,但凡站到頂點的散修,一如化外劍聖,又如**雲中鶴,皆有進入仙城探得仙寶的經歷。對浮羅界萬千強者而言,仙城不僅僅是上古遺跡,更是步入強者巔峰的希望,幾乎每一個步入了破虛境界的強者都希冀有一天能在仙城內探得一件上品王器,並借助上品王器,成為一方梟雄。
現如今,仙盟兵敗,實力大損,家族勢力趁機崛起。在這種情況下,三大至尊強者頒布召集令的行為,更像是為家族勢力的壯大提供了一個契機。葉楓斷定,分佈在十二大天域上的各大家族定會派出最強者,參與仙域探寶的角逐。
想到這裡,葉楓祭起最快的速度,向近神天四大家族之一的北部嚴家飛掠而去。
一柱香的時間後,北部嚴家西側,黃土坡。
葉楓伏在低矮的黃土丘陵後,窺視著嚴家的大門。
自從被狂人屠登保滅掉一支採藥的車隊,嚴家便聯合其他三大家族,發動了對離恨天散修實力的戰爭,戰鬥持續數年,雙方各有損傷。時至今日,屠登保被誅殺在龍神谷口,離恨天最強的十位散修隕落了四人,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家族勢力的一方傾斜。在這種有利的情況下,四大家族本欲乘勝追擊,將離恨天散修勢力完全剿滅。可是,近神天三大至尊強者的一紙詔令,止住了四大家族殺戮的步伐。
與仙城中的王器、仙寶相比,昔日的仇恨和戰敗的散修簡直不值一提。
雖已入夜,但嚴家燈火通明,喊殺聲、低吼聲此起彼伏,顯得十分熱鬧——嚴家正在通過一對一擂台比拚的方式選拔人才,而被選出的最強的兩個人,將獲得登上近神天,進入仙城探寶的資格。
看來,紫竹真人所言非虛,近神天三大至尊強者果然頒布了進仙城尋寶的詔令。
葉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黃土坡,就像他從來都沒有來過。
次日清晨,一個一身粗布衣服、滿臉絡腮鬍子的青年醉醺醺地來到了嚴家的門口。他的到來,立刻引起了嚴家守衛的警覺,兩名神采奕奕的亮甲武士挺起長槍,交錯著將青年攔下,其中一人高聲呵斥道:「誰這麼不長眼,竟敢闖我嚴家。」
絡腮鬍子打了一個酒嗝兒,醉醺醺地嚷道:「老子……老子在叢林裡修煉了幾百年,聽說嚴家很牛,特來投靠。奶奶地,怎麼,不歡迎?」
一名守衛戲謔地說道:「我們嚴家很強,這一點都不假。但如果隨便哪個前來投靠的人物都要接收,我們嚴家豈不是要被擠爆了?行了行了,我們哥倆就當你喝醉酒說胡話,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奶奶地,小瞧人是不是?」絡腮鬍子登時大怒,揪起這名守衛的脖領,照著臉頰就是一拳。
這一揪一搗看似稀鬆平常,可那守衛偏偏沒有躲開,他被絡腮鬍子一拳捶了個正著,身體打了個旋兒,結結實實地摔出七八丈,捂著臉頰呻吟了起來。
另一名守衛大驚,忙挺起長槍,喝道:「這裡可是嚴家,容不得你胡來!你、你別過來。你要做什麼?啊——」
絡腮鬍子摩拳擦掌,左手奪過長槍,右手在這名守衛的腦袋上一抓,揪下一大把頭髮。這原本英俊瀟灑的亮甲武士,頓時在淒厲的哀號中變成了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