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李雲送赤髯壯漢來玄清仙派的意義,葉楓意識到,除了平息曉風殘月被滅一事之外,此舉似乎還有深一層的含義。
赤髯壯漢隸屬李雲一方,李雲既然做出犧牲赤髯壯漢的決定,就料定他不會將所知道的信息透露半個字。
赤髯壯漢有破虛一階的戰鬥力,在離恨天境,已算得上是排行前五十的強者。令這樣一個人萬念俱灰,李雲,或者說李雲代表的勢力,實在太可怕了。
看著幾乎崩潰的赤髯壯漢,葉楓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面對赤髯壯漢,強如紫竹真人,竟也沒了主意。很顯然,赤髯壯漢方纔的話,帶給了紫竹真人極大的震撼。
紫竹真人眼中陰晴不定,沉聲說道:「我玄清仙派四個字,竟法令此人安心,難道這浮羅界中,有一股隱藏的勢力,遠在我玄清之上?」
「掌教多慮了。」護教長老袁賀說道,「浮羅界十三天域,除了至尊天域近神天外,其他十二大天域皆有一執掌牛耳的仙派。為了維持全浮羅界範圍內的大和平,一萬三千年前,在最強仙派——九龍天境的狂龍仙派的提倡下,我們十二大仙派結成同盟,共同進退。即便隱藏的勢力不將我們玄清仙派放在眼中,也絕不可能不忌憚十二大仙派同盟。」
葉楓心中一動,喃喃說道:「或許,這就是李雲不想與玄清對立的原因。」
「不錯!」紫竹真人道,「在浮羅界範圍內,十二大仙派同盟疑是最強的勢力。正因為此,那李雲才化干戈為玉帛,將鐵塔送到我玄清之中,以示交好之意,此舉恰好可以給李雲等人爭取尋找創世神王冠的時間。假如創世神王冠的傳說是真實的,那麼,一旦他們尋得創世神王冠並湊齊七枚聖石,這個世界就要亂了。」
「哦?」袁賀面露詫異之色,問,「掌教何出此言?」
紫竹真人歎道:「因為,廣泛流轉於浮羅界的創世神王冠的傳說並不完整。在我通天寶塔藏經閣中,有一本書卷,詳細記載了有關創世神王冠的傳言。道只要湊齊七枚聖石,便可解開創世神王冠的封印,開啟時空之門,此僅為其一。其二,封印一旦解開,就會釋放出上古七大最強的聖獸。木系聖獸,人參娃娃;水系聖獸,避水金睛獸;火系聖獸,朱雀;土系聖獸,白虎;風系聖獸,金翅大鵬鳥;雷系聖獸,玄鬼;以及所有聖獸中最強的金系聖獸,五爪金龍。」
有關七大聖獸的信息,葉楓早已瞭然於胸,但其餘眾人顯然是第一次聽聞。一直未有言語的宣武長老端木雄突然說道:「上古流傳下的聖獸圖譜中,合計有三十餘種聖獸。近五萬年來,除去這最為頂端的七大聖獸,其餘各類聖獸都有出世的記錄。所以,我們一直認為,這七大聖獸只是傳說,但假如創世神王冠真實存在,那麼,就必須慎重考慮。否則,一旦李雲等人成功找到並修復創世神王冠,整個世界就要顛覆了。」
端木雄說完,整個大廳陷入了沉默之中。
唯有赤髯壯漢抱著頭,簌簌發抖,摩得衣服瑟瑟作響。
葉楓暗想,李雲等人背後顯然有一股龐大而神秘的勢力,這股勢力或許早就開展了尋找創世神王冠和七枚聖石的行動。剩餘五枚聖石中,很有可能有一兩枚在這個勢力的手中。
有此一念,葉楓暗自祭出創世神王冠,在腦海中釋放出標識了聖石位置的地圖,發現有兩枚聖石的位置重疊,皆在至尊天域近神天之上。這樣的發現加堅定了葉楓的判斷。
集齊七枚聖石後,創世神王冠可開啟時空之門,助創世神王冠的主人穿梭寰宇。這雖然只是一個傳說,但葉楓堅信,這是自己重見父母,再盡孝道的唯一希望。
李雲所在的勢力強大而神秘,既然有兩枚聖石可能已落入了他們的手中,那麼,就有必要盡可能多地瞭解這股勢力的信息。
葉楓慢慢蹲到赤髯壯漢身前,平靜地問道:「鐵塔,你在害怕什麼?」
赤髯壯漢慢慢抬頭,眼神迷茫而空洞。
葉楓又重複了一遍:「你在害怕什麼?」
「我在怕什麼,我再怕什麼……哈哈哈哈……」赤髯壯漢突然仰天狂笑起來,「不就是死嗎?早晚都是死,老子怕什麼,老子什麼都不怕!」
「那麼……」葉楓的語調十分平淡,「你可以死,但,你的弟弟呢?」
赤髯壯漢登時停止狂笑,怔在當場。
葉楓道:「鐵塔,你的弟弟病入膏肓,恐怕活不了多久。放眼整個離恨天境,或許只有玄清仙派有救他的能力。所以,你必須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
說完,葉楓雙臂環抱在胸前,平靜地看著他。紫竹真人等人亦坐在座椅之中,各自輕捋長鬚,不發一言。
在難耐的寂靜中,赤髯壯漢額上冷汗凝結,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啪啪作響。他怔怔地看著地面,良久,抬頭看向葉楓,眼神中充滿了幽怨。
葉楓平靜地問:「你到底在怕什麼?」
「你要保證,讓我弟弟活下去!」赤髯壯漢的聲音緩慢而低沉。
「我沒辦法保證,但是,我會竭盡全力。」
「你很坦誠。」赤髯壯漢一聲苦笑,「我知道弟弟活不了多久,我只希望,他能活得久一點。」
葉楓輕歎口氣。為了自己的弟弟,赤髯壯漢甘願付出一切,著實令人敬佩,假如不是立場不同,葉楓或許會和這個重情誼的男子成為朋友。
聞聽赤髯壯漢話中有鬆動之意,紫竹真人說道:「鐵塔,你且放心,只要你將你知道的告訴我們,我便以玄清仙派掌教的身份保證,力保你弟弟的周全。」
「好。」赤髯壯漢黯然看向白面青年,「只要弟弟能活下來,讓我做什麼都行。我接下來的話,或許匪夷所思,但我敢保證,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嗯。」紫竹真人點了點頭。
赤髯壯漢閉上眼睛,仰天長呼口氣,表情痛苦,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他睜開雙眼,緩緩說道:「三年前,我和弟弟都非常普通,實力不過破體兩、三階,我沒有三丈的身高,弟弟也沒有法醫治的病痛。那時我們是離恨天上的兩名樵夫,依靠砍伐青木為生。有一天,一個週身籠在黑衣之中,只露一雙眼睛的人找到我們,將我帶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那裡,他強迫我們吃一種青紫色的丹藥,連續服用三百六十天,每天一枚。三百天六十天後,我們驚喜地發現,我們的修為竟然提升到了沖靈八階,說來可笑,當時,我竟還把那人當成了恩公,感恩戴德。我們沒想到的是,在接下來的七天裡,我們的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在短短三天之內,長成了一個身高三丈的巨人,而我的弟弟,則陷入了巨大的病痛之中,他的內臟,似乎從內開始潰爛,每天都要吐大量的血。」
言到此處,葉楓眉心一皺,道:「似乎是一種反噬。」
「對。」赤髯壯漢看向葉楓,「就是反噬!與我們一同服用丹藥的,大概有一千人,約有五百人在服下第一顆丹藥後的一個時辰內,因身體腐爛而死,另有四百人因法承受丹藥的反噬,在修為提升以後的三天內,因血管爆裂而死。最終活下來的,不足一百人。這一百人的身體,皆有非常明顯的變化。以我們曜月六人為例,曲女本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子,可現在,唇角裂開至耳根,十分恐怖;鐵面原本非常俊朗,可臉部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副金屬面具;侏儒不矮,竹竿不瘦,可他們都被那丹藥生生地變成了這幅模樣。身體變化時,極為痛苦,我們嘗試過反抗,可是……」
赤髯壯漢的目光黯淡下來,許久,才繼續說道:「可是,等我們想要反抗時,才發現,我們的命,已不是自己的了。」
「哦?」袁賀問道,「何出此言?」
赤髯壯漢慘然一笑,答道:「我們每隔一年就要服下一枚丹藥,否則就法活命。主人就是利用這一點,牢牢地控制著我們。我和弟弟被主人放棄了,這意味著,我們最多還能活九個月。我只希望,弟弟能安安心心地活過這九個月。」
眾人相視一眼,面皆駭然。
掌教紫竹真人凝重地問道:「你的主人,究竟是誰?」
赤髯壯漢沉沉搖頭:「我不知道。」
「那麼……」紫竹真人再問,「三年前,你們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赤髯壯漢依舊搖頭:「我不知道。離開那個地方時,我們沒有意識,等恢復意識時,我們就已經到了嶺南域。」
赤髯壯漢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紫竹真人面色凝重,緩緩搖頭,似乎根本法通過這隻言片語判斷他口中的『主人』的身份。
葉楓思酌片刻,道:「鐵塔,那地方可有什麼特徵?」
「特徵?我們被關在山洞中,只能通過通風口看一看有限的天空,我只記得……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