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系純靈體質者!」紫竹道人倒吸一口冷氣,急聲問,「此人現在何處?」
宇文牧道:「弟子自然知道厲害,所以,發現此人以後,弟子最先想到的,便是帶他來見您。此刻,他正在通天塔一層等候。」
「把他帶到這裡來……不,我親自去見!」紫竹道人一甩長袍,驟然化作一道紫光,射出了門外。
宇文牧一怔,搖頭喃喃道:「師尊還是這般火急火燎啊。」
話音剛落,紫竹道人的話便傳進了他的耳朵:「牙尖嘴利的小畜生,又在人後嚼舌根子。」
宇文牧縮縮脖子,忙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門,卻未見紫竹真人的影子。
玄清仙派歷代掌教中,紫竹真人以性格火爆、做事急躁著稱。此時,他已飛身掠到了通天巨塔一層。
在一層空曠的大廳內,他見到了一個略顯侷促的俊朗少年。
此少年,正是葉辰。
只一眼,紫竹真人便判斷出,這少年擁有極為優秀的天賦。他心下立時一喜,忙微閉起雙眼,準備凝神進一步試探。
葉辰卻有些慌了。
離開父母,在這空無一人的遼闊大廳中等了很久,葉辰已然有些膽怯。此刻突然又竄出一個一身紫袍,白鬚垂胸的老頭子,不發一言,只盯著他左瞧又看。葉辰感到一陣寒意,內心亦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
「好!」看了一會兒,紫竹真人陡然叫了一聲好。
這聲喊,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在空曠的大廳內炸響,久久迴盪,良久不歇。
葉辰身體一顫,雙腿下意識地一弓一彈,驟然向後飛掠而去。同時,他手腕一翻,取出了一柄晶瑩剔透的小劍。此劍是一柄風系仙寶,乃是葉辰十二歲生日時,葉楓送他的禮物。
落地之時,葉辰上身俯低,握劍的右手壓在胸前,已然擺好了防禦姿態。
紫竹真人訝異地看著葉辰。
他萬萬沒有想到,時至今日,還有人敢在他紫竹真人面前,祭出仙寶。
可隨後,紫竹真人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下來。他捋了捋長鬚,笑呵呵的問:「小傢伙,說說看,你怎麼有膽在我老頭子面前亮劍。」
葉辰維持原有的持劍姿勢,嚴肅地回答:「父親說過,每逢戰鬥,必拚死一戰。面對強者,即便心知必死,也不能束手待斃。」
紫竹真人的笑容,漸漸凝固在了臉上。良久,他突然輕聲一歎,道:「好一個倔強的孩子,日後,你必有一番作為。放下你的劍,因為我玄清仙派有一條門規,在師尊面前,永遠不能亮劍。」
此話剛落,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師尊,你要收葉辰為徒?」
「哼,小兔崽子,偷聽多久了,還不給為師滾出來!」紫竹真人板著臉看向了通往二層的階梯。
宇文牧慢慢地從階梯的陰影裡走出來,嘿嘿笑道:「師尊就是師尊,徒兒這點小伎倆怎麼可能瞞得過您老人家。」
「你啊!」紫竹真人重重一歎,「牙尖嘴利,得勢不讓人,咱們玄清仙派的精英、高層,讓你得罪得差不多了吧。前些日子討論去嶺南域的人選,提出你時,可是全員通過啊。怎麼,你是不是覺得很榮耀?」
「呃……」
紫竹真人訓道:「我這一生僅收過兩個親傳弟子,第一名收於一千三百六十年前,時至今日,他已成為十大護教金剛之首。你是第二個,我苦心調教你三百餘年,卻只將你教成了嶺南域天境閣的主人。區區天境閣之主,與你沖靈八階的境界修為相符合嗎?我玄清道派,破虛以上的強者,僅有十餘人,全數是派內的高層。玄清仙派九萬弟子,在你之上者屈指可數,可你偏偏玩世不恭,真是愧對了為師的這片苦心吶。」
宇文牧低著頭,一聲不吭,任憑紫竹真人訓斥。
最終,紫竹真人令宇文牧面壁靜思己過。宇文牧悻悻然走向牆壁,離開之前,給葉辰使了一個眼色。
葉辰馬上收起小劍,躬下身,恭恭敬敬地說道:「弟子葉辰,見過……師尊。」
紫竹真人一捋長鬚,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葉辰,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紫竹的第三名親傳弟子。明日辰時,我會召開宗內高層大會,將你介紹給三位長老和派內的十位護教金剛。我玄清道派教規森嚴,十一大戒條,一百零三小戒條,皆要嚴格遵守。這裡有一本教規,你拿回去仔細研讀,執法長老郭之敬會不時審查門內弟子對教規的掌握,若有一條未記牢,便免不得一番皮肉之苦。」
說完,甩過一本厚厚的書卷。
葉辰將書卷接在手中,道:「弟子定會將教規牢記於心。」
「很好!從今日開始,你便住在這通天塔的第三層,另外牢記一點,你純靈之體的身份絕對不能外洩,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弟子謹記師尊教誨。」
紫竹真人面帶mǎnyi的微笑,帶著葉辰緩緩向樓梯走去。從今以後,葉辰將在這通天巨塔內刻苦修行,直到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強者。
目送紫竹真人與葉辰消失在通往二層的階梯中,宇文牧長呼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出了通天塔。
夜色中,通天巨塔閃耀著璀璨的光芒。但隨著紫竹真人與葉辰二人拾階而上,巨塔從一層開始,逐層變暗,當紫竹真人返回塔頂時,整個巨塔終於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塔頂鑲嵌著的一枚碩大無朋的夜明珠,還散發著淡淡的輝光。
宇文牧的宅院中,見識到這副奇景的葉楓長長地呼了口氣。他心中非常清楚,在那通天巨塔之內,定然發生了什麼,而所發生的事,亦定與自己的兒子有關。
便在葉楓思量之際,宅院大門吱呀一響,宇文牧側身閃了進來。
葉楓忙迎上前去,急聲問道:「宇文兄,情況如何。」
「好事好事。」宇文牧在額頭上抹了一把,「但也有壞事。好事是,葉辰已是師尊的第三個親傳弟子了。壞事是,我將葉辰帶回來,非但沒獲得嘉獎,反而挨了師尊的一頓訓斥。哎,真是倒霉啊。」
葉楓隱約猜到了宇文牧師尊的身份,卻又不敢確認,只好小聲問:「宇文兄,敢問你的師尊是?」
宇文牧恭恭敬敬地向通天寶塔的方向抱拳拱手,道,「我的師尊,可是整個玄清仙派的總掌教,紫竹真人舒月瀾。」
葉楓倒吸了一口冷氣。
紫竹真人舒月瀾,傳說中離恨天境排行第一的強者,一身修為神鬼莫測,其手中少商、華隱、月河、紫雪、飲歌、青芒、冷炙七柄長劍更是傳奇。
七柄長劍,一件九級仙寶,三件下品王器,三件中品王器。離恨天唯一的一件上品王器『斷虹』之下,僅有中品王器七件,舒月瀾獨佔其三。『斷虹』早在三千六百年前便下落不明,其餘四件中品王器中,有一件為玄清仙府護教長老袁賀所有,另三件至少有三百年未出世,想來或者是在散修隱士的手中,或者已長埋地下,難再見天日。
有紫竹真人親自教導,葉辰的未來一片光明。
葉楓心中酣暢淋漓,當下便取出一罈美酒,兩隻酒碗,與宇文牧對飲起來。
頭上,星羅緩緩轉動,身邊,涼風徐徐吹行。在這樣的環境下飲酒,豪態頓生。
宇文牧也是愛酒之人,二人對飲半個時辰,各有微醉之意。宇文牧踉蹌起身,抽出仙劍,道:「葉兄,看我舞一曲東風破。」
說完,劍尖一挑,周圍的風元素圍繞劍身緩緩流動,聲若竹笛,婉轉幽怨。宇文牧仗劍而舞,夜光下,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勢。
過了一會兒,長劍歸鞘,風歌止歇,萬籟俱寂……
次日,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玄清道派。
掌教紫竹真人,於通天塔頂向全教宣佈,招收葉辰為親傳弟子。
紫竹真人入主玄清道派兩千載,只收過兩個弟子。大弟子林岳,目前是護教十大金剛之首,二弟子宇文牧,因個性過於鮮明,被貶到嶺南域,就任天境閣之主。
拋開地位、性格等一系列外在因素不談,單說實力,林岳與宇文牧二人皆是各時代玄清仙派弟子中的翹楚。
葉辰,是第三個。
震驚之餘,玄清仙派眾弟子紛紛議論,猜測著這個少年的來歷。
對此,宇文牧倍感自豪。
「是我發現三師弟的。」
每遇到一名弟子,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他都要把這句話不厭其煩地重複一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一雙伯樂的慧。
為了安頓蔣英英,葉楓在玄清仙派呆了三天。
三天裡,這句話葉楓聽了不下一千遍。
在宇文牧不斷地自我炫耀與自我肯定中,葉楓終於安頓好了妻子。由於宇文牧急於回嶺南域冊封一等仙府,二人於第三日連夜傳送回嶺南域。
回到蒼龍嶺天境閣,二人免不得痛飲一番。次日清晨,宇文牧踏劍飛往曜月府,葉楓則獨自趕回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