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
在葉楓的懷中,沐蝶盡情地釋放心中的傷悲,控訴著世道的不公。
段秀兒是一個苦命的人。她自幼被父母拋棄,險些喪命在野狼口中,所幸被沐劍生救下收養,得沐龍、沐虎的庇護,無憂無慮成長為豆蔻少女,情竇初開,卻未來得及品嚐人世間最甜美的愛情,就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她本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這……不公平。
葉楓怒了。
憤怒,是需要宣洩的。
葉楓看向縮在沐蝶腳下瑟瑟發抖的沐燦,瞳孔向內一縮,拳頭猛地握了起來。
凜然的氣勢驟然釋放,碧藍色的光暈籠罩了整個洞穴。
沐燦大驚,哭喊道:「葉楓,你要幹什麼?我是赤將的兒子,你不能殺我,你們都不能殺我!」
彭!
葉楓由下而上,用力踢出一腳,正中沐燦胸口,將他踢飛數丈,撞到一根一人粗細鐘乳石上,力量灌體而出,將鐘乳石撞得粉碎。
沐燦慘叫一聲,掉落下來,葉楓立刻踏前一步,右拳自腰間衝出,帶著猛虎下山的威勢,如同出膛的炮彈,重重地轟到沐燦的身上。
沐燦頓時又飛了出去。
葉楓怒火中燒,沒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踏前,出拳!
第二拳,第三拳……
一言不發,爆拳的爆破聲,就是對憤怒最好的宣洩。
第一百拳!
一拳起,一拳落,只三個呼吸,便轟出一百拳。
一百拳後,沐燦奄奄一息。
凝元九階的修者,生命力非常頑強,元核不滅,便有一線生機。此刻的沐燦,肌肉外翻,骨骼碎裂,身體支離破碎,但還沒死。
他嘴裡湧出大量的血沫,一雙充血的眼睛盯著葉楓,眼中滿是祈求。
葉楓將他提了起來,扔到鐵籠前,憤怒地吼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沐燦看了段秀兒的屍體一眼,眼中驟然升起怒火,瘋狂地喊道:「是杜月嵐,杜月嵐騙了我,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啊!」
剛剛吼完,他馬上看向沐蝶,求道:「妹妹,這事全是杜月嵐做的,對,就是杜月嵐!你們要報仇,就去找他,跟我沒關係。妹妹,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葉楓拳轟沐燦時,一直攬著沐蝶,此刻,沐蝶還在葉楓懷中。聽了沐燦的哀求,淚痕未乾的沐蝶面色冰冷,一言不發地別過了頭。
葉楓冷聲道:「沐燦,你放心,杜月嵐已經死了。至於你,我暫時不會殺你。」
「杜月嵐死了?他死了?」沐燦一怔,突然狂笑起來,喊道,「葉楓,你知道你殺了誰嗎?哈哈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幾天,哈哈哈……」
葉楓掄起肩膀給了沐燦一耳光,讓他閉了嘴,然後看向懷中的沐蝶,柔聲道:「蝶兒姑娘,為秀兒姑娘穿上衣服吧,我是男人,不方便。」
沐蝶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碧血劍輕輕一揮動,金屬牢籠齊刷刷折斷。沐蝶咬牙進入籠中,強忍滿腔悲憤,為段秀兒蓋上了衣衫,然後,俯身將她的屍體抱了出來。
葉楓提起沐燦,道:「蝶兒姑娘,我們走吧。」
二人離開小林,一路向沐府飛掠而去。
數日前剛剛經歷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沐劍生,即將迎來人生第二次悲痛。
二人潛回沐神府,沒有驚動任何人。
段秀兒的屍體暫時安置在花園之中,百花縈繞,彩蝶相伴。而沐燦則被沐蝶關在了花園假山下的石室中。這花園是沐蝶的私人空間,那假山下的石室也是她親手修建,即便是沐劍生也不知道這石室的存在。
做完一切後,二人聚於沐蝶閨房。
沐蝶性格冰冷,閨房裝飾卻十分典雅,請沙羅曼,青山綠水的屏風,彩雲飄飄的窗紗,處處顯露著少女情懷。
這是葉楓第一次進入沐蝶的閨房,也是第一次有男人進入沐蝶的閨房。身臨其境,葉楓恍然覺得,沐蝶似乎不像她表面上的那般冰冷。
沐蝶為葉楓斟上一杯清茶,問:「葉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問完,似乎想起了被葉楓攬在懷中的情景,面色微微一紅,恰如三月春花,分外美麗。
葉楓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不急不急。」
實際上,葉楓在回到沐府的當夜,就來找過沐蝶。
沐府之中,沐劍生懦弱,沐虎重傷,葉楓思前想後,覺得唯一可用之人,只有沐蝶。於是,他趁夜找到沐蝶,讓她做兩件事。
第一,時刻監視沐燦的一舉一動。
第二,宣佈退出十年後的仙府對演大會。
第一件事是為了確認沐燦的行蹤,第二件事是為了擾亂沐洪的心神,令沐洪無暇嚴管沐燦。
今早,沐燦一出赤將府,潛伏在赤將府附近的沐蝶就發現了他。沐蝶強忍殺了他的衝動,一面為葉楓發出信號,一面追蹤沐燦到西部小林,可惜的是,最終還是沒有救回段秀兒的性命。
沐龍、沐虎、段秀兒,平日經常在一起的三個人,兩死一傷,想來令人蹉歎唏噓。
葉楓放下茶杯,輕聲一歎,道:「蝶兒小姐,你可知道,我為什麼不殺沐燦。」
「為什麼?」
葉楓道:「因為對我來說,這件事還沒完。沐洪派我進礦山守衛,就是為了借綠色噬食蟲的殺掉我,我之所以沒死,一是因為幸運,二是因為我並非沐洪想像得那樣弱。我葉楓立世,別人對我一分好,我就要還百分好;別人對我一分惡,我就要還百分的惡。不管後果如何,我一定要讓沐洪付出代價。另外,沐燦驕縱跋扈,與沐洪的嬌慣袒護有直接的關係,可以說,沐龍和段秀兒的死,與沐洪不無關係。」
「嗯。」沐蝶點了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葉楓笑了:「一如往常,該修煉便修煉,該賞花便賞花。你沒見過我,沒見過沐燦,也沒找到段秀兒。」
「我明白了。」沐蝶冰雪聰明,一點就通。
「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沐燦聽到我殺了杜月嵐的消息後,變得非常激動,我想這個杜月嵐的來歷沒那麼簡單。你留意一下,但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在打聽這個人。」
「嗯。」
事情便這樣確定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葉楓和沐蝶知道段秀兒的死訊,也只有二人知道沐燦的下落。
葉楓在沐蝶的閨房中呆到夜幕降臨,期間斷斷續續的聊了一些話兒。沐蝶似乎真的不善與人交流,通常是葉楓說,她低著頭聽,只偶爾附和一下,葉楓也問了她一些童年的趣事,她卻不願多講,葉楓也只好作罷。
夜幕降臨後,葉楓潛回了自己的家中。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葉楓白天在家中修煉、睡覺,夜幕降臨後,便潛入沐蝶的閨房,瞭解一天的狀況。
雖然是正事,但葉楓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偷情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刺激,也很有意思,葉楓甚至跟自己做了一個小遊戲——在找沐蝶之前,猜一猜沐蝶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通常是白色的,偶爾碧藍色,極偶爾淺綠色。
所以只要猜白色,十次便有七次贏。
第八天。
當葉楓來到沐蝶的房間後,沐蝶告訴給他一個消息。
沐洪要瘋了。
作為沐洪的獨子,沐洪對沐燦極為疼愛,每日都要悉心地為沐燦安排好一切。沐燦失蹤後,沐洪發動全部的一百六十名金甲武士,發了瘋地尋找,幾乎將沐府周圍翻了個底朝天。
沐燦被關在沐蝶小花園中的假山下,全天下只有沐蝶和葉楓知道,沐洪又如何能找得到?
第一天,沐燦徹夜未歸,沐洪還以為他搶女人去了,畢竟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見。
第二天,沐洪開始擔心。
第三天,沐洪集合一百六十名金甲武士,開始大範圍內尋找。
第七天,連續尋找四日未果,沐洪瀕臨崩潰,在赤將府狂吼一晚,府中家丁三百六十名,有七十餘名被他撕成碎片洩憤。
第八天一早,沐洪登門質問沐劍生,勒令沐劍生交出沐燦。沐劍生直言沐燦的失蹤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沐洪竟當場祭出仙寶,面若癲狂,要置沐劍生於死地。
沐劍生被逼無奈,只好祭出仙寶應戰。
沐劍生修為比沐洪高出一階,二人戰至沐神府主殿轟塌,沐洪終敗。沐劍生為防沐洪發狂,收了他的仙寶,將他關在了整個沐府最為堅固的地方——熔岩煉獄。
熔岩煉獄懸吊在岩漿之上,沒有破體五階以上的修為,不可能破獄而出。沐洪修為只在破體二階,即便癲狂到了極點,也沒辦法脫離熔岩煉獄,只能接受被關押的命運。
得到這個消息,葉楓非常興奮,當下就摟過沐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沐蝶怔住了,葉楓傻眼了。
葉楓慌忙放開沐蝶,結結巴巴地說:「蝶兒小姐,對不起,太、太興奮了。」
沐蝶明顯比葉楓還要慌。
「葉、葉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她雙頰飛紅,垂下頭,匆匆往門外走去。
走了幾步,沐蝶如夢初醒:「這是我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