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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縱橫天下 第八十五章 :挫骨揚灰 文 / 南鶴

    見狀,葉楓擺了擺手,任梓馨冰雪聰明,立刻會意,帶楚威、楚武二人下去了。

    葉楓斟上一杯茶,遞到蔣寧面前,道:「岳父,說實話,我尊重你,完全是因為我愛你的女兒。不管你犯了什麼錯,不管在什麼時候,英英她一直都很掛念你,很尊敬你。我希望英英她能永遠開心,所以……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蔣寧聲音一梗,顫顫巍巍的接過茶水,悲切地說道:「被關押水牢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什麼功成名就,都他媽是狗屁。為了壯大白虎堂,我竟然想到犧牲我的女兒,我、我真他媽是混蛋啊……」

    啪的一聲,茶杯自他顫抖的手中滑落,這個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堂之主,面部扭曲著,埋在雙手之中,痛苦的流下兩行濁淚。

    葉楓一歎,撿起茶杯,放到了他的身邊。

    沒有安慰,放任他無聲的悲慼、痛哭。

    「父親……」這時,蔣寧的身後,傳來了蔣英英的輕喚。

    蔣寧回頭一看,透過濁淚,朦朧隱約地看到蔣英英端著飯菜,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微微一怔,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蔣英英的面前,悲聲大喊道:「女兒,父親對不起你啊!」

    蔣英英明顯一慌,忙放下飯菜,想要將父親攙扶起來。

    葉楓卻攔住她,微微搖了搖頭。

    蔣英英被葉楓攬著,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泛起了淚光。

    「父親,還記得嗎,小的時候,你喜歡帶我去山頂放風箏,風箏在藍天上飄啊飄,你還說,風箏要一直飄到九天上去。每天,你回家的時候,總會從不同的地方變出各種各樣的小果子,所以那時候,我每天都會在窗戶邊盼你回家……」蔣英英說著,晶瑩的淚滴在眼中打了一個旋兒,無聲無息的滑落了下來。

    蔣寧放聲大哭。

    男人,只有傷心懊悔到了極點,才會這樣暢快淋漓的哭。

    哭了很久,淚干了,蔣寧踉蹌地站起身,看向葉楓,鄭重地說:「女婿,謝謝你!」

    葉楓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大喊一聲:「梓馨,楚威、楚武,吃飯了!」

    嘩啦!

    頓時,宅院的門大開,楚威、楚武兩人先後湧了進來,摔了個疊羅漢,楚威還不忘扭頭,委屈地喊:「任大小姐,幹嘛推我啊?」

    任梓馨俏生生地說:「沒聽葉楓哥哥說嘛,要吃飯了。哎,忙活了一天,我都餓了。」

    「我們哥兒倆才忙活了一天,好不好!」楚威更委屈了。

    「監督你們更累哎,一面要命令你們幹這幹那,一面又要提防你們偷懶,也就是我吧,別人誰能有這個耐心。」任梓馨認認真真、一板一眼地說著,表情十分驕傲。

    楚威、楚武二人相視一眼,皆撇了撇嘴。

    蔣英英笑了,蔣寧笑了,葉楓笑得更厲害。

    「丫頭。」蔣寧笑著說,「去把飯菜都拿出來,別讓任大小姐餓到了。」

    「好的,父親。」蔣英英應了一聲,轉身又進了廚房。

    經過這場大哭式的懺悔,蔣寧的心中終於沒了芥蒂,父女的感情和好如初。

    不多時,院中的八仙桌上,擺上了八樣精緻的小菜——如果任梓馨是丹道妙手,蔣英英簡直就是廚房的女神,普通的食材經過她玉手的加工,色澤鮮艷,外觀別緻,香氣更是誘人。

    小院中普通的一餐,其樂融融。

    二十天後,古劍宗。

    李若水坐在宗主的王位上,微閉著雙眼,唇帶笑意,顯得平靜而滿足。

    就任古劍宗宗主以來,李若水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王座中閉目養神。雖然貌似平靜,他的內心之中,卻是巨浪滔天。

    良久,他睜開雙眼,面色慢慢變冷,恨道:「李鶴啊李鶴,當年我勸你將宗主之位傳給我,你就是不聽,偏要傳給一個剛入宗門三十年的晚輩。哼,你無情,又怎敢怪我心狠?」

    心狠!李若水的心,確實非常狠。

    而且,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兩年前,他苦口婆心地勸誡邱躍:曾易入宗不足三十年,沒資格擔宗主之重任,只要你與我聯合,一明一暗,推翻曾易,我就推舉你當古劍宗的宗主。

    一百零三天前,他設計伏擊曾易與葉楓等人,合計擊殺古劍宗核心弟子十七名,這十七人,全部是古劍宗的棟樑。

    九十七天前,在邱躍繼任宗主的典禮上,他對外宣稱,邱躍勾結外人,其罪當誅,當場將邱躍殺死在劍塚之前。

    九十一天前,在千呼百應之下,李若水『勉強』地正式就任古劍宗宗主一職,在之後短短的三天時間內,他將偏向於曾易的核心弟子全部趕出了宗門之外。

    八十三天前,他掘開李鶴的墳墓,將李鶴的屍首暴曬三日,剉骨揚灰。此刻,李鶴的頭骨就擺放在王座的右側,觸手可及的最顯眼的位置。

    五十天前,他召集滄虹北部大小上百宗派,勒令所有宗派每年進獻紫玉晶,大小宗派,莫敢不從。

    現如今,歷時兩年的籌謀,李若水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坐在這王位之中,終日向李鶴炫耀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豐功偉績。

    「李鶴,我的哥哥。」他看向已經略微發黃的頭骨,張狂地笑著,「你看我,雖然你千般不願,萬般不肯,我還是當上了古劍宗的宗主。你欽點的繼承人曾易,已經死了,死了!滄虹大陸的北部,以我為尊,我說一句話,誰敢不聽,誰敢不從?哈哈哈……」

    就在他大笑之際,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李若水眉頭一皺,馬上收斂起張狂的笑容,換上招牌式的和善,道:「進來吧。」

    大門一開,一名核心弟子垂眉低首的行了進來,立在王位之下,道:「大長老……」

    李若水目光頓時一冷,面色卻平淡如水,嘴角,甚至還掛著一抹微微的笑意。

    「你叫我什麼?」他笑著問了一聲。

    「對不起,宗主!」那人將頭垂得更低,「事情緊急,我一時心慌,還請宗主原諒。」

    李若水依舊是一臉笑意,道:「沒關係,什麼事?」

    那人呈上一張紅貼,道:「宗主一看便知。」

    「又有人要開宗立派了?」李若水漫不經心的看了紅帖一眼,隨意翻開,笑容立刻便凝固在了臉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瞳孔急速收縮。

    因為,在紅帖之上,他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名字:曾易。

    紅帖上,用蒼勁的筆力寫著這樣的幾行字:青霞、萬佛、莽獸三峰之上,霸拳宗,將在驚蟄之日打開宗門,廣迎天下豪俠,歡迎貴客屆時蒞臨。霸拳宗主、拳閣主人:葉楓;丹閣主人:任梓馨;劍閣主人:曾易。

    李若水將目光停留在最後兩個字上,身體顫抖,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儀態皆無。

    「宗主……」王座下,通報的核心弟子小聲道,「曾代宗主他、他還活著。」

    李若水面色陰沉,呼出一口濁氣,沉聲問道:「這紅貼,可還有第二個人看過?」

    「沒有,我接到紅貼以後,立刻前來通報宗主,並未拿給第二個人看。」

    「很好!」李若水眼中殺機一現,驀地射了出去。

    大殿內,劍光一閃,那名核心弟子的頭顱,高高地拋了起來。

    長劍歸鞘,李若水坐回到王位之上,細細地摩挲著王位的扶手,面帶狠色,對那骷髏頭說道:「李鶴,你放心,古劍宗的王位,就是我李若水的,誰都別想搶走!」

    自語之間,他不自然的撩起袖子,但見他右臂的肩膀上,紋著一隻猙獰的血色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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