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這行.不.我可從來不販毒.」他似乎接受了被她發現的現實.變得平靜下來.藥物大概已經起了作用.臉上痛苦的表情好多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喬景年爆發一般衝到他身邊.抓起針管和藥瓶.憤怒地擲向地上.瞪著他怒不可遏.
她終於發現.這個男人就算罪無可恕.她卻並不希望他萬劫不覆.如果說之前的自我放逐是因為兒時的不幸.那現在呢.他為什麼要這樣自我毀滅.
「你有一點心疼嗎.」靳司勒淺笑著.伸手一點一點地抹平她深皺的眉頭.眼裡透著無限期翼和歡欣.
喬景年不得不承認.近半年的相處.她對他的感覺變得複雜而矛盾.既痛恨他的陰險狡詐.害了自己也毀了江辰逸;另一方面.她也同情他的遭遇.試著理解他的行為.對他沒有強迫她也是抱著感激的.
「是.我很痛心.」
眼前的他不再高大威嚴.整個身體陷入躺椅中.她之前竟沒發覺他消瘦至此.胳膊上鼓起的青筋看上去觸目驚心.
她真的很難受.在他身旁中蹲下來.滿臉痛惜.靳司勒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黑髮.「謝謝.總算我沒有白疼你一場.」頓了頓.他示意她看向床頭櫃.「那裡邊有一份東西.你看了就什麼都明白了.」
遲疑一下.喬景年起身走過去.拉開抽屜.看見最上面是一份類似醫院報告單的紙.心裡一動.急忙拿起來一看.果然是他的體驗報告單.下面代表某種絕症的通用寫法令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肺癌晚期.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喬景年失聲問道:「什麼時候查出的.」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那次跟你去吃火鍋吃出毛病來了.跑去醫院住院.順便做了一個全面體檢.就是那次發現的.」靳司勒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儼然又是那個英俊冷血玩轉黑白兩道的大佬.居然帶著笑.好像兩人討論的只是一場無關痛癢的感冒.
從香港回來後.他之所以突然不再與她「同居」.也是因為病情日益嚴重.疼痛的強度和密度越來越大了.不得已撒出了她的臥室.
「還笑.這麼大的病怎麼不去治.如果不是我今天發現了.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她不禁有些慚愧.到底還是吳敏浩心細.不過數天便發現了他的異樣.
與此同時.也為吳敏浩擔憂起來.眼前的事實.連她這個掛名老婆都無法接受.那個深愛著他的女人知道了會怎樣.還有奇奇.多麼可愛的小傢伙.還這麼小.便要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喬景年不敢想下去了.
「走.我送你去醫院.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國內治不了就去國外.肯定有辦法的.」喬景年幾步攛到他身邊.抓著他的胳膊想要拖他起來.
靳司勒竟然開心的笑了.按住她的手.「景年.不用麻煩了.你還記得在香港把你一個人扔下.我自己跑去美國.就是我的主治醫生幫我約了一個世界級的專家.人家已經判定了.做手術有兩個可能.一是死在手術台上.二是延長生命一年;至於不做手術.至多還可以活半年.」
他頓了頓.道:「半年.足夠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應該高興.最多半年你就可以解放了.」他掃了她一眼.微笑著說.
喬景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對.我高興著呢.終於可以擺脫你這個惡魔.然後和心愛的男人雙棲又飛.怎麼樣.你是不是很難過.然後想著怎麼才能不讓我得逞.活著.只有活著才是你唯一的機會.告訴你.我還想看江辰逸怎麼打敗你.然後從你手中搶過我.你這麼快便倒了.讓我看不起.」
也是病急亂投醫.她試圖用激將法勸他盡快就醫.
「哈哈哈.」靳司勒大笑著站起來.揚手指著她.又是那個氣勢不凡縱橫睥睨的男人.「景年.你就是個異類.可我就***喜歡.」
恢復靳家長子的身份後.他的身上集聚了太多的光環.加上他年少英俊.卓爾不群.總是有太多的女孩子主動示好.其中不乏名門千金.從前他一門心思光宗耀祖.成為靳家的驕傲.無暇顧及其它.
後來.理想一朝幻滅.他破罐子破摔.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女人之於她不過是玩物.在他生命中來來去去.沒有一個值得他駐足.
直到碰到她.這個漂亮、性感而又特立獨行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濃厚興趣.第一次讓他產生了追求的衝動.真的.他本來打算好好地享受一下追逐愛情的過程.
可惜天不佑他.卻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得了絕症.在痛過和悔過之後.靳司勒決定.無論如何要得到她.於是有了後來一連串的計劃和行動.
如果不是老天做得這麼絕.讓他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他真的不想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迫她嫁給自己.
「我明白了.」喬景年拍了一下腦袋.「臨死.你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你這人太壞了.」如今的江辰逸不正是為他陪葬的犧牲品嗎.而她竟然就是那個幫兇.她憤怒極了.
女人連發怒的樣子都令他著迷.臉頰緋紅.胸脯一起一伏的.活像一隻小獸瞪著你.
他其實不夠狠.如果他夠狠.應該找人做掉江辰逸.雖然以江辰逸的身手這不容易辦到.
之所以連試都沒有試.就是因為.一來他不捨得這個女人.餘生在永失我愛的悲境中生活;二來.自己走後.必須為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這班兄弟找一個像他一樣強大的靠山.
所以.他選擇了江辰逸.這真是一箭數雕的好主意過去數年.這個狂傲而強勢的年輕人一直沒有放棄對他的窮追猛打.如今.將自詡正義的對手拖入泥潭.再沒有比這更具成就感的事了.
「我就是個壞蛋.所以.你千萬不要有一絲絲的悲傷.因為我.死有餘辜.還有.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認為我的離開會成為你和江辰逸破鏡重圓的開始.no.」薄唇勾勒出一道陰險而冷酷的弧.他輕輕地搖動著食指.端的是邪魅至極:「我不會讓這樣的好事輕易地降臨在你倆的頭上.」
這才是靳司勒.陰鷙、兇惡、孤傲、心狠、手辣.狼就是狼.再怎麼偽裝也改變不了凶殘的本性.即便他倒下.也保留著撲人的招勢.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哀.沒想到他到了這種時候還這麼囂張.喬景年猜想他肯定是瘋了.掉頭往外走.
靳司勒拿了外套.大步追了上來.「是不是又有文件落家裡了.」見她不吭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去拿文件.我在車裡等你.」
「不用.」她停下來.堅決拒絕他的好意.都這個時候了.哪好意思再讓他當差.
男人徑直越過她.「送一次少一次了.你就給我多一點跟你在一起的機會吧.」她徹底崩潰.縱算有天大的怨和恨也消融在這一句自諷式的無奈裡.
靳司勒堅持不肯就醫.還要她一定保守這個秘密.並說他平生有兩個遺憾.一是沒能讓她愛上他.現在看來要遺憾到死了;二是因為她堅決不答應.兩人結婚的時候沒有渡蜜月.問她能不能幫他實現這個心願.哪怕只是一場戲.
她答應了.
於是.靳司勒加緊處理手頭的事情.一連數天都在召見那班手下兼兄弟.
她呢.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然後遞交了辭呈.公司大中華區總裁蘇珊很是驚訝.一再詢問她出了什麼事.說出來可以想辦法.
喬景年卻是打定了主意.去年因為父親的病重、離世.兩次結婚.加上後來流產.已經請了多次假.這在她是前所未有的.在公司也是極為少見的事.蘇珊之所以為她大開綠燈.一是鑒於她一貫的表現.另一個最大的原因是靳司勒的賣場是公司最大的合作方.
但是現在至少要請半年的假.她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另外.她希望最後的時光.自己能夠全力以赴地陪伴他.所以.她宛轉但堅決地謝絕了蘇珊的挽留.
他們要去補渡蜜月的消息是在起程前一天的晚宴上發佈的.宴請方是夫婦倆.來賓則是他的五虎將加上江辰逸和他的小女友.
「恭喜.」
所有人都覺得突然.一時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江辰逸率先舉起了杯.其他人如夢方醒.繼他之後.紛紛舉杯祝賀.
「其實是我吵著要去渡蜜月的.這些酒可能我來喝更合適一些.你們誰先來.」見靳司勒來者不拒.一點也不注意身體.喬景年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後站起來笑著挑戰.
大家一下子愣了.實在是大家見慣了她的冷淡與傲慢.這樣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主動要和大家拼酒.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還是我先來吧.今天難得大嫂興致好.不如陪兄弟們一起喝白酒吧.」江辰逸二話不說將她手中的紅酒換了.舉杯與她相碰.眸光清淡.收梢處分明寒了一寒:「祝你和大哥蜜月之行愉快.」
喬景年知道他會誤會.可她顧不上了.二話不說抽入唇中.視線微仰.恰見他的眸穿過透明的酒杯.冷冷地射過來.不禁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
江辰逸一飲而盡.環顧左右:「你們也別坐著.大嫂還等著你們敬酒呢.」他不放過她不算.還在一邊極盡煽風點火之能事.
那幾個人除了成文浩穩重一點.哪個不是刺兒頭.見他開了頭.又難得大嫂今天這麼親民.便輪番上陣.你方敬罷我來上.喬景年現在的身體也不似從前皮實.幾杯酒下肚.只覺頭重腳輕.肚子裡翻江倒海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