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得罪我.可你得罪了我老公.還有後面一大幫子.顧向北說了.讓我離你遠點.」
簡單很難得沒有風風火火地大步前行.而是略略挺著肚子.一隻手時不時地還在上面摸兩下地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喬景年覺得這姿勢有點眼熟.抬手拍了一下腦門.指著她的肚子大叫：「你懷孕了.」
女人緊崩的臉奇跡般地緩和下來.抬眸睨了她一眼：「你想讓全樓的人聽見呀.」那初為人母的羞澀和幸福表情.刺痛了喬景年的眼.
她的兩個孩子.一個被她自己無情地拿掉了.一個被他狠心地踢掉了.她不能想.每次在街上看見年輕的小夫妻或抱或牽著孩子.她的眼窩便會發澀.然後掉轉頭去.不看.也不想.
「恭喜.」雖然百感交集.但她還是真心地為好友高興.喬景年拿開簡單擱在肚子上的手.歪著頭左看右看.看得簡單都不好意思了.「幾個月了.一點都不顯肚子.向北一定高興壞了吧.」
為孩子.這對小夫妻沒少掐架.顧家老爺子老太太想孫子都想出病來了.顧向北早年也不急.不過現在眼瞅著要奔三了.自然希望早點完成任務.無奈簡單還年輕啊.一句沒玩夠給擋了回去.也不知道這次向北使了什麼計.哄得她終於肯為他家延續香火了.
「才兩個多月.當然不顯.他當然喜瘋了.還有我公公婆婆.你知道嗎.俺現在在顧家.那可是國寶.全都看我的臉色行事.景年.你也懷……」簡單正說得眉飛色舞.突然停住了.這要是給顧向北聽見了.肯定罵她豬腦子.她現在要懷的話肯定是靳司勒的種.他們才不想出現這一幕呢.
簡單並不知道她被江辰逸踢掉孩子.而且以後恐怕不能生育的事.只堅定地站在老公這一邊.反對她為靳司勒生孩子.見她臉色大變.以為不高興.便歎了一口氣：「你也別怪我不站在你這一邊.這事真的是你做錯了.好好的江辰逸被你給毀了.他們現在一見面便會聲討你.然後為江辰逸不值.向北都不讓我跟你來往.怕被你……帶壞了.」
「他們肯定罵我是狐狸精.朝三暮四.無情無義.水性揚花.無恥下賤.貪圖富貴.蛇蠍美女……所有不好的詞都用來形容我.對吧.」她慘笑一聲.問.
簡單垂下眼瞼.輕聲道：「這不能怪他們.」言下之意.她自作自受.喬景年沒有怪任何人.因為她的確該罵.「好啦.看也看過了.說也說過了.我公司忙著呢.你好好保重.別像以前那樣拚命.別忘了這裡面還有一個呢.」
一說到肚子裡的寶寶.簡單的臉馬上放晴.笑著將她送了出來.到底還是不比從前.以前這次還沒見完馬上會安排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現在連再見都省了.站在門口說一聲「你走好」.便折身進去了.
眾叛親離大概就是自己現在這種狀況吧.喬景年的心空落落的.光顧低著頭走路.連接待小姐笑微微的恭送聲都沒聽見.
到了點.她照例等到同事都走光了才下班.免得在大廈門口.被一幫人指著下面猶如一道風景的靳司勒.或酸或澀地開各種玩笑.
出來的時候.他雷打不動地倚在車門旁等著她.喬景年勸過很多回了.他也不聽.便懶得再費口舌.由著他紳士味足地幫自己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他隨之也鑽了進來.挨著她坐下.喬景年這才發現今天他一反常態地帶了司機.李大偉特意回過頭來打了一聲招呼：「大嫂.」她嗯了一聲.什麼也沒問.
常常都是這樣.她極少主動開口.都是他問一句她答一句.有時候他也急：「景年.你怎麼不愛說話.」她便找理由搪塞：「你在開車.我怕分散你的注意力.」其實是真的沒什麼好聊的.她在江辰逸那裡可是囉嗦得很.有時他不得不命令她閉嘴.
正值下班高峰期.馬路上車水馬龍的.車子走兩步停兩步.慢得像蝸牛.而且.只要一個路口遭遇紅燈.這一路便和紅燈槓上了.
「景年.你在看什麼.」他突然湊過來.兩個人頭挨著頭.一起張望.男人身上散發出優雅的古龍香水.還有他特有的氣息.壓迫得她呼吸一窒.喬景年往後讓了讓.「沒什麼.」她說的是實話.真是漫無目標地盯著窗外而已.
她發現車子不是朝著回家的路行駛.聯想到他比較隆重地灑了香水.今晚肯定有什麼活動.她也不想問.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最後邁巴赫停在華景大酒店.李大偉下了車.幫兩人拉開車門.靳司勒下了車.從車裡不知什麼地方摸出一個長方形盒子.「奇奇今天生日.禮物我已經幫你買好了.」
喬景年接過來一看.盒子上標有「lego」圖標.樂高積木是全世界兒童都喜歡的玩具.她還是覺得應該為小傢伙親自挑選禮物：「你也不早說.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禮物你放心.他保證喜歡.」
聽完靳司勒的回答.她真是哭笑不得.什麼叫她能來他很開心.今天的主角是那個可愛的小男孩.應該問人家看到她高不高興才對.
算了.也只好這樣了.兩人並肩出現在包廂裡.吳敏浩母子已經到了.奇奇歡叫著跑了過來：「爹地.小媽咪.」什麼叫小媽咪.反正聽著比小媽親熱多了.加上喬景年現在特親小孩子.被他這麼一叫.連骨頭都酥了.「哎」長長地答應一聲：「奇奇.生日快樂.這個送給你.」
「樂高.謝謝小媽咪.」靳司勒果真很瞭解兒子.小傢伙接過禮物喜歡得不得了.
「都別站著了.過來坐吧.」
不知道他是怎樣做的工作.吳敏浩今天難得的和藹可親.竟然沒朝她開炮.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最奇怪了.大概是看在兒子生日的份上吧.怎麼說來的都是客.何況她還帶著禮物來的.
喬景年在自我安慰中坐下.燈光突然熄滅.燃著蠟燭的蛋糕車被緩緩地推了進來.最後停在小壽星面前.這時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歌.燭光中.她看見靳司勒貼著兒子的臉.然後吳敏浩貼向另一邊.多麼溫馨的畫面.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奇奇.剛才許了什麼願.」小壽星在爸爸媽媽的幫助下吹熄了蠟燭.燈光也重新照亮房間.靳司勒親自操刀分發蛋糕.喬景年一邊專門挑著盤中的奶油吃.一邊逗小傢伙.
奇奇被靳司勒抱在腿上.簡直就是他的小翻版.小傢伙回過頭問：「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對不對.爹地.」靳司勒一臉慈愛.抹去兒子唇邊的一粒蛋糕屑.順手放進自己嘴裡.滿眼溺愛地點頭：「是.」
她覺得今晚的靳司勒有些不同.他看著兒子的目光總讓人覺得異樣.除了溺愛.還有.喬景年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那就是「不捨」.
真是奇怪的感覺.喬景年悶在心裡嘀咕一聲.不再深究.畢竟靳司勒不同一般人.有什麼怪異之處都屬正常.何況.他對吳敏浩也表現出了少有的溫柔.也許這就是天倫之樂吧.
忽然想到.自己.今生不能享受這樣的樂趣了.痛.瞬間瀰漫了心房.
生日宴在一派祥和的氣氛中結束.靳司勒讓李大偉開吳敏浩那輛法拉利.自己親自駕車一直將母子倆送到家門口.下了車.還意猶未盡地抱著兒子：「奇奇.跟爹地親一個.」小傢伙叭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他的臉樂得開了花.
滿面春風的還有吳敏浩.極盡懂事地從他手裡接過兒子：「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雖然沒有看她.好歹話裡帶了一個「門」字.顯然對她的敵意不那麼深了.
喬景年反正無所謂.不過人家既已釋放出善意.她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主.大家和平相處總比雞飛狗跳要好.
靳司勒一直目送母子娘的背影消失在鐵門後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我.她也不會.」他突然這樣說.別過頭發現她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上字來.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那你為什麼還要跟她離婚.」
這個男人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喬景年漫不經心地答：「是呀.為什麼.」
「因為奇奇.」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喬景年遲疑一下.跟了上去.默默地聽他說著自己的心事.「我不想兒子跟著我.怕他近墨者黑.」
他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奇奇已經長得太像他了.如果個性和行事作風再受他影響.的確是不堪設想.「當然.我也的確從來沒有愛過敏浩.你也知道.我們的婚姻不過是政治聯姻.所不同的是她一見鍾情.我對她的感覺卻和之前相親的那些對像沒有兩樣.」看來今晚對他的觸動的確不小.連這樣私密的事他也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