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進去後還是給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似地.眼窩發澀.
洗臉台放滿了男女日用品.洗髮水、護膚霜、香水、剃鬚水什麼的.尤其是並肩而立的兩隻漱口杯.老頭老太的形狀.挨在一起滿臉皺紋地笑著.他發現這個空間裡有太多成雙成對的東西.每一樣都昭示著男女主人的恩愛與浪漫.
只有他知道.她其實不是一個在這些上面用心的女人.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幾曾這樣小資情懷過.還是靳司勒厲害.短短時間便將她調.教得這麼有女人味十足了.
一股悶痛襲上心頭.那撕心裂肺的感覺令人痛不可抑.一拳擂向面前的鏡子上.玻璃不堪重擊.四分五裂.碎片紛紛落地.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響.
「怎麼啦.這是.」
伴隨著一聲驚呼.沈依依跑了進來.她實在放心不下.雨一停.便趕過來了.結果看到這情形.明白了幾分.驀然發現他的手滴著血.染紅了白玉洗臉台.不禁「呀」了一聲.「你的……」
那一個字未能出口.便被人堵在了口裡.男人虛虛地覆蓋著她的唇.只是眼底盛滿了警告與命令.餘光瞥向門口一道瘦弱的身子上.沈依依不由歎了一聲.只得配合他演下去.
一對男女一起倒在洗臉台上.杯子、瓶子跌落地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彷彿印證著這一刻的歡情.
驀然發現流血的手.不想讓她發現.落人放不下的把柄.江辰逸便將手滑入女人的裙底.在喬景年的角度看來.又是情動難抑時的放縱舉止.
視線微挑.從殘缺的鏡面裡.可以瞥見喬景年的臉色愈加的白.身體晃了兩晃.令他擔心得差點衝了出去.卻又強迫自己無視.越發誇張地表演激情的戲碼.
「想要親熱.去隔壁客房吧.一應俱全.方便得很.」
他有沒有聽錯.她居然大度如此.那一剎那的黯然神傷.只怕是自己的錯覺吧.江辰逸看著她搖晃而去的背影.鬆開了沈依依.
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場獨幕劇的小丑.賣力的表演.想要刺激她.卻是傷了自己.
「何苦.」沈依依起身.苦笑.他至今未碰過自己的身體.平素的親暱.那天清晨的無邊春色.加之剛剛的「激」吻.不過是讓她配合他演給外面那個女人看的戲碼而已.「江大哥.手要不要緊.」
江辰逸將手放在水喉下.冰冷的水線打在上面.冷的.又何止是身體.
「攪了冷毛巾.搭在她的額頭上.再從小瓶裡取出酒精棉球.在她的脖子和腋下擦拭.幫助她散發身上的熱量.這裡交給你了.」說完.他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晚上.喬景年才醒轉.睜開眼睛後.花了好長時間才適應了屋裡的黑暗.恍若屋裡有人.大概是傭人大嬸.「幾點了.」她揉著太陽穴問.
「大嫂.你醒了.」
一聲驚喜傳來.她驚異地望過去.看到一張年輕姣好的面龐時.凌晨的那一幕浮上腦海.
有多情不自禁.才能在別人的浴室裡上演限制極畫面.怒氣.滋生.喬景年沒好氣地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是江大哥.噢不.辰逸讓我來照顧你.公司有事他不能總留在這.」沈依依有些緊張地掠了她一眼.還好她在病中.對於自己小小的口誤並沒有察覺.「現在已經六點多了.半個小時前醫生量過體溫了.燒已經退了.只是身體還很虛弱.對了.辰逸臨走前特意囑咐.記得督促你吃藥.」
平時看小女人安安靜靜的.沒想到這麼囉嗦.大概是在江辰逸那裡得了意.故意在自己面前顯擺吧.想必這也是他的意思.
如果是.他的目的達到了.她現在看到.不.只要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都會渾身不自在.他居然讓她來照顧自己.這是不想讓她趕快好起來了.
何況喬景年也不想領她的情.便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我不需要別人照顧.你走.」
「大嫂.你別這樣.我……」她的敵意.沈依依如何沒有感覺.只是自己好冤枉.澄清的話衝到唇邊.又嚥了下去.見她掙扎著坐了起來.連忙上前扶住她:「你要什麼.我來幫你.」
喬景年推開她.覺得自己使勁了全力.卻也只是虛做了一個樣子.「你放手.我要方便.你怎麼幫.」說著便下了床.一陣天旋地轉.她很少生病.上次發燒大概還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箇中滋味早已經不記得了.今天才知道只是一個感冒發燒會這麼難受.
到底還是被沈依依扶著進了衛浴間.浴室已經恢復了原貌.沈依依指著一對老頭老太婆形像的漱口杯.不免羨慕.「這個.真好玩.」
喬景年看了一眼.這些小東西都是靳司勒要買的.她也沒想到看上去冷血無情的一個人.會在這些小事上這麼用心.她反正覺得不讓人家行夫妻之實.總不能不讓人家意淫一下.他買這些無非是顯示一下他們是夫妻的事實.
「麻煩你迴避一下.」她冷著臉.沈依依這才會過神來.趕緊出去了.
雨已經停了.颱風還在發著餘威.管家聽說她醒了.便帶著人進來送晚餐.她特意問了有沒有先生的消息.管家說從昨晚起.電話便不通了.大概是附近的線路被什麼給砸斷了.天氣這麼惡劣.電信部只怕不能及時搶修.
喬景年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便吩咐管家:「麻煩你派人去機場問問.先生的航班是否安全抵達.好嗎.」管家點頭去了.
「大嫂.你們夫妻還真是情深.」沈依依幫著傭人服侍她喝血燕羹.見狀頗有些感慨.
誰知喬景年視她為天敵.她說什麼都被解讀為別有用心.「我們夫妻好不好用不著你說三道四.」不就是想回去在江辰逸面前搬弄是非.說她喬景年和老公感情深著呢.你就別惦記了.
沈依依唇動了動.最後看了一眼傭人.想說什麼也只好嚥下去了.
喬景年勉強喝到一半便不喝了.讓傭人端下去.沈依依勸了兩句見她不理.只好作罷.又記起藥還沒有喝.便起身拿藥和水.
「你也出去吧.」
聞聲.回頭一看.喬景年已經躺下了.她連忙提醒:「辰逸說了.一定要讓你服藥.」喬景年一聽炸了毛.「辰逸辰逸辰逸.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一個玩物.神氣什麼呀.」
沈依依一下子怔忡住了.臉上一會青一會紫.過了好一會.她終於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床上的女人.一字一頓.「你.其實是愛他的.對吧.」
是的.她愛他.他是她今生唯一而永恆的愛.喬景年幾乎衝口而出了.門鈕輕喀一聲.驀然令她警覺.
「也許愛吧.可我.更愛司靳.」
沈依依覺得難過.為江辰逸.一個男人要愛到何種程度.才可以如他.即便對她恨之入骨.卻依舊鍾情於她.
「喬景年.你憑什麼總是這麼咄咄逼人.是.我不過是靳少送給他的一個玩物.那你呢.也只是他的前妻.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你又有什麼資格拈酸吃醋.據說他是你主動放棄的.難道你丟掉的東西也不許別人染指嗎.」第一次.沈依依針鋒相對.
瘋了瘋了.這小女人居然也敢衝著她吼.可是人家說的話句句在理.駁得喬景年啞口無言.
「沈依依.你算哪棵蔥.居然跑到我家裡來公然挑釁.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你以為有江辰逸護著你我就怕你嗎.給我滾.」被他欺負也就算了.現在連他的小情人也來指手畫腳.簡直是氣死人了.
「病了還這麼囂張.」江辰逸推開門踱了進來.臉色有些暗.一直走到沈依依旁邊站定.又用那種冷冷的眼光注視著她:「用不用這麼高調聲明這是你的家.還有.我就護著她了.喬景年我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讓我看到你欺負她.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她剛才的話他在門外聽到了.也許愛吧.只是更愛司勒.這或許便是全部答案.她對他的愛不夠深.既無法逾越上一輩的恩怨.也無法抵擋靳司勒的介入.
「看你.大嫂還病著.別說了.」
可惡的沈依依.還在一邊惺惺作態裝好人.看她拉著他袖口的小女兒態.真是叫人噁心.喬景年已經沒有力氣跟她鬥了.她無力地擺擺手:「求你們出去.好嗎.」
「藥吃了沒有.」江辰逸壓了心緒.別過頭問沈依依.見她將手裡的藥和水杯舉給他看.便轉向她:「在這裡多待一分鐘都讓我噁心.你把藥吃了.我們馬上走.」
她兜頭蒙住了.從被子裡發出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不用你管.」他一聽火了.抓起被子角用力一掀.喬景年驚叫一聲縮成一團.雙眼閉得緊緊的.不知是病了還是害怕.身體悚悚發著抖.活像一隻待宰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