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娓娓的語氣像是在講一個故事.喬景年卻聽得目瞪口呆
原來.靳司勒的媽媽沒讀過什麼書.因為家境貧寒很早便出來幫工.賺錢貼補家用.那年她經人介紹進入靳家.遇到了靳家長子.也就是靳司勒的父親.一個青春貌美.一個年少輕狂.兩人很快如膠似漆.
儘管他們很小心地來往.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尤其是兩具朝氣蓬勃的身體.那種處處小心卻處處掩飾不住的曖昧痕跡.哪裡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住的.
靳家公子與下人私通.對於治家極嚴的將軍爺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盛怒之下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倒楣女孩給趕了出去.靳父草草抗爭了幾下.便在爺爺斷絕父子關係的威脅中敗下陣來.
對於男人.尤其是像靳父這樣出身名門的貴公子來說.這些不過是人生中必經的一段風花雪月.很快便拋諸腦後.對於他媽媽卻是一生不幸的開始.沒過多久.她發現自己懷了孕.也許對孩子的父親還抱有希望.也許純粹是為自己的愛情留此存照.女孩不顧家人的強烈反對堅持生下了孩子.也就是靳司勒.
從他記事起.便飽受別人的冷眼.媽媽繼續靠給人幫傭養活他.做傭人有一點好.雖然賺得不多.但不致吃不飽.總有東家不要的殘羹冷灸.熱一熱便是母子倆的盛宴.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十歲那年.母親患了重病.臨死之前將他送回靳家.可以想像.他的到來不啻給靳家帶來一次地震.靳家女主人.那個來自顯赫政要家庭的女人幾乎將靳家掀了一個底朝天.不過她再怎麼鬧也無法抹去他是靳家後代的事實.因為親子鑒定在那擺著呢.
靳司勒笑了笑.「我父親拿著那份報告將我擁進懷裡.他的身上有高級煙草的味道.畢挺的西裝被我蹭出了皺折.我覺得很過意不去.真的.」
「對不起.」
男人落寞的笑令喬景年有些傷感.便伸手撫在他的手上.意外地發現有微微的顫意傳過來.她越發覺得抱歉.引起他不愉快的回憶.
是誰說過.要想打動女人的心.痛說不幸家史是最好的一招.看來此言不虛.女人還是第一次主動接觸自己的身體部位.雖說只是手.已經讓他很感安慰了.
不過.這些是他心底永遠的痛.輕易不肯示人.今天也是邪了門了.居然跟她講了這麼多.他發誓.動因絕對不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雖然結果的確是這樣.
「好了.時候不早了.去洗了休息吧.明天不許看電視到那麼晚.身體還沒恢復呢.」
他很自然地牽著她起身.喬景年這才覺得不妥.不著痕跡地抽回手.笑著埋怨:「這麼快變了臉.以後再也不安慰你了.」
兩人邊說邊笑.按照早已形成的默契.她先用洗浴間.等她洗完了上床睡覺.他再進去洗漱.客廳的沙發便是他的床.有幾次喬景年過意不去.提出兩人輪換.他死活不同意.只得作罷.
半個月下來.喬景年完全顛覆了從前的生活習慣.最大的改變是睡.以前早上從來不超過七點便起了床.現在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最不可思議的事.從來不睡午覺的她.如今也養出了這個毛病.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真正的『貴婦犬』了.」有次.他跟靳司勒開玩笑.貴婦犬是她給那些豪門闊太太起的綽號.
靳司勒的回答差點讓她當場背過氣去.「好呀.那證明我的圈養計劃成功了.」
她也警覺起來.不能再這麼下去.何況公司那邊再不去.就算賣靳司勒的面子.也不可能長期讓她佔著職位不做事.便提出回去的想法.靳司勒倒也沒反對.只是說等年會一開便打道回a市.
好在年會就在這個週五舉行.她也就不再堅持.趁著還有三天的好時光大睡特睡.吵人的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翻了一個身不去理會.可是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她終於扛不住了.操起電話喂了一聲.
「懶豬.還沒起床.」
她一聽.火冒三丈:「明知道人家睡午覺.沒事打什麼電話.掛了.」一天打幾遍電話.全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煩不煩啊.
「別掛別掛.」對方急了.連聲制止.「真有事.晚上有客人.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已經安排大偉去接你了.你趕快起來準備一下.」
「什麼重要客人.我不去.」睡得半夢半醒的.被人打斷是最痛苦的事了.而且她向來不喜歡那些飯局.對著生人吃飯簡直是受罪.
勒司勒也摸透了她的性子.就一吃軟不吃硬的主.便低三下四地求:「景年.別這樣好不好.給點面子.」最後還是她投了降:「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衣櫥裡掛滿了她的衣服.全是初來的那幾天血拼商場的戰利品.隨便一件都撐得起檯面.喬景年草草挑了一件裙子換上.這段日子不是吃便是睡.很少梳妝打扮.冷不丁往鏡子前一站.被裡面的人給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這次流產給她帶來這麼大的傷害.平時靳司勒壓著她吃這吃那.說再不補風一吹她就可以飛起來了.她還只當是嚇唬她的.現在看來.他的話一點也不誇張.
這還得虧他又是哄又是威脅地.讓她嚥下去不少的人參燕窩天九翅之類的.不然只怕還要慘不忍睹一些.喬景年閃了閃兩隻大大的眼睛.頗有些無奈地衝著「她」做了一個怪相.
有下人上來稟報.李大偉的車子已經在院子外等候.她也不急.化了淡妝.又對著鏡子看了看.白色的小禮服裙.要是脖子上再配一條珠鏈便ok了.想起剛來的那幾天.他大手筆給他買了不少珠寶首飾.不戴白不戴.正好派上用場.
收拾完畢.確信一身妝扮無懈可擊.這才款款出門.李大偉早等在車下.連忙幫她拉開車門.坐上去後.她也懶得問靳大總裁今晚宴請的是何方神聖.反正去了不就知道了.
結果她一進包間.便後悔剛才沒有問客人是誰.否則她鐵定不會來了.
「我說怎麼姍姍來遲.原來是在家裡打扮.」靳司勒迎上來.一邊玩笑一邊將她接了進去.
席間的一男一女一起站了起來.江辰逸笑著打招呼:「大嫂氣色越來越好了.真是可喜可賀.」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喬景年沒想到自己還是會嘔得吐血.也不理他.
「是呀.大嫂今天好漂亮.」
喬景年掃了女孩一眼.「再漂亮也老了.哪有你年輕好啊.」本來是想回擊的.結果怎麼聽都有點酸不溜丟的味道.喬景年越發氣餒.以前她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怎麼現在底氣越來越不足了.
何況.人家已經說了.橋歸橋.路歸路.她還在一邊吃飛醋算什麼呀.
「她這一向身體不好.脾氣也壞了.你們別見怪.坐下呀.」
靳司勒打圓場的話剛一完.喬景年氣得杏眼圓睜:「我怎麼身體不好脾氣也壞了.你不如說得直接一點.我到了更年期.成天亂發脾氣不可理喻.」
「哈.早說呀.我這次來可以帶點太太口服液.靜心丸之類的來.」沒等靳司勒開口.江辰逸搶在前面挖苦道.喬景年呼地跳了起來:「你混蛋.」
靳司勒按住她.衝著對面的江辰逸吐出兩個字:「道歉.」
江辰逸略略一凜.男人的表情和語氣雖然看不出一絲火星.但作為老大.他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至高無上的權利.你願意做也得做.不願意做也得做.只是自己.狂妄慣了.何曾甘心伏低.
「對不起.大嫂.我自罰一杯.」沉默.一會.江辰逸舉杯一飲而盡.
靳司勒回頭哄她:「好啦好啦.他都道歉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他那是道歉嗎.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喬景年勉強坐下了.心情卻被他完全弄壞了.對面那一對還時不時地表演一下恩愛.你給我挾菜我給你倒酒的.真當她是空氣呀.
「大嫂.你這條鏈子真好看.和這身衣服特配.」見大家都不說話.沈依依大概想緩和一下氣氛.女人嘛.總是對這些衣服裝飾品感興趣.
上等的珍珠鑲了大顆的藍鑽.低調中掩飾不住奢華.
喬景年頭腦經常會發熱.這會也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動手解下珠鏈遞了過去:「你要是喜歡送給你吧.」小女人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的.」
「什麼貴不貴的.我那還有一大堆呢.」喬景年不屑地哼了一聲.
江辰逸一把接過去.一邊親手給沈依依戴上.一邊冷笑:「大嫂送給你的.不要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美意.你沒聽她說.還有一大堆呢.這條算什麼呀.」
喬景年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她原意是自己對這些東西本不愛好.向來視之可有可無.前幾天靳司勒發了瘋似地狂購了不少珠寶.全部在家裡躺著.送她一條又何妨.沒想到被他曲解成自己在炫耀.她是那種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