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年一聽鬆了一口氣.原以為要費點口舌才能還回去的.沒想到這麼輕易地解決了.這事宜早不宜拖.便毫不猶豫地說:「好的.我馬上過來.」
半小小時後.她駕著車出現在靳家豪華的大宅外.門悄無聲息地自動打開.車子順著林間小道一路駛到由四根羅馬柱支撐而起的走廊下.奇怪的是.沒有人出來迎接.喬景年停好車.只得走上前試探性地推門而入.
整個大廳空無一人.顯得有些陰森森的.每走一步便發出很大的迴響.聽得人心驚肉跳.饒是她膽子再大.也遲疑起來.
「司勒.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隱約傳來咳嗽聲.她側耳細聽一會.確信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
搞什麼名堂.她嘀咕一聲.壯著膽子拾級而上.在斷斷續續卻越來越清晰的咳嗽聲中走到一個房間門口.
喬景年抬手輕敲了兩下:「司勒.你在裡面嗎.」
「景年嗎.快進來.」
喬景年拍了拍胸脯.總算聽到有人出聲.便推開門.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一間很大的臥室.大片的黑與白.跟整個建築的風格很搭調.可她很不喜歡.而且無來由的感到了一絲恐懼.
「進來呀.」
所有的窗簾密閉四合.將光線全部擋在外面.即使是大白天.屋子裡顯得暗沉沉的.喬景年衝著發聲的地方仔細一看.靳司勒躺在搖椅上.上面還搭著一條毛毯.
「這麼暗.」
喬景年一邊說一邊徑直走向窗口.抓住窗簾兩端用力一扯.屋子太大了.一共有四個相同大小的窗戶.她全部拉開了.這才走向他.
「這樣不是很好.」
陽光驟然照射進來.他明顯有些不適應.用手擋著眼睛.她便站在一邊笑:「好了.應該適應了.」當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時.不由得又吃了一驚:「你臉色怎麼這麼差.肯定病得不輕.醫生到底怎麼說的.」
「你在擔心我嗎.」他扯開唇.大概想來一個燦爛一點的笑容.可給她的感覺還是皮笑肉不笑.
「你這個樣子誰看了都會擔心.回答我的問題.到底是什麼病.要不要緊.」喬景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停地追問.
這次他真的笑得很開心.似乎很滿意她的緊張:「景年.真的只是感冒了.當然沒有我剛才說的那麼輕.但也不會要人命.是不是.」
「當然不會要人命.像你這種壞人.連閻王爺都不會收.」喬景年信口一句.沒想到他爆笑出聲:「你說的.我這種人閻王爺不收的.要是哪天給收了去.我做鬼也要來找你.咳咳咳.」結果樂極生悲.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看你.樂極生悲了吧.還是閉上嘴巴休息吧.」喬景年勸道.四下看了看.有個問題不得不問:「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傭人還有你的那些屬下呢.」
以前人好端端的時候.屁股後面成天跟著幾個彪形大漢.現在病了.一個個倒不見了蹤影.
「我讓他們出去了.一個人清靜一下.」他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像沒吃飯似的.倒提醒了她.「那你吃飯怎麼辦.」
「不想吃.」
她驚問:「不會一天沒吃吧.要不我打電話叫人送外賣來.你想吃什麼.」
「不用了.你給我熬點小米粥吧.」
靳司勒忽然來了一句.令她愣了半天.這裡的氣氛總讓她覺得不安.實在不想久留.可是丟下一個病人.又不是她的為人.一時左右為難:「我的廚藝實在拿不出手.要不……」
話到一半.被他一口打斷了:「沒問題.只要是你煮的.我肯定吃得香.」
話說到這份上.她只有趕鴨子上架了.便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問:「廚房在一樓吧.你家太大了.怕不好找.」
結果還真費了半天勁才找了過去.好在廚房裡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冰廂裡各式菜餚準備得也很充足.不會做菜.但煮粥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不就了淘了米加水架在火上.煮開了花便好了.
「你很少做飯吧.」
身後突然傳來一句.令她嚇了一跳.回過頭看了一眼.「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我有那麼可怕嗎.」靳司勒搖頭歎氣.見她不停地在鍋裡攪動.他過來從她手裡接過勺子.順手將火調小了.慢聲細氣地解釋:「小火慢煮.這樣煮出來的粥才香.」
喬景年伸了一下舌頭.這些她還真不懂.也不知道這些公子哥是怎麼學來的.就拿江辰逸來說吧.雖然算不上廚藝精湛.幾道拿手菜卻也不是蓋的.尤其是紅燒排骨.外酥裡嫩.色香味俱全.想起來就流口水.可惜好久沒有吃過了.她不由自主地嚥了嚥口水.
「想什麼呢.那麼入神.」靳司勒輕輕撞了她一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喬景年下意識地抹了一把唇角.萬一真饞出口水來了豈不叫人笑話.低頭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鍋裡:「差不多了吧.」
女人的臉微微紅了.像將熟未熟時候的水蜜桃.看上去粉嫩粉嫩的.他忍了忍才沒有衝動地上去摸一把.尤其她低著頭專注的樣子很動人.完全沒了平日的凶悍.
「景年.」他輕喚一聲.
「嗯.」她沒有抬頭.只是自然地應了一聲.
從窗外望出去.平鋪如毯的草坪.四周整齊劃一的高大的樹木.除了綠還是綠.看上去生機勃勃的.叫人歡欣鼓舞.像要專門打擊他似的.身體某個單位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靳司勒不著痕跡地按在那個位置.
慢慢收回視線.和心愛的女人煮粥消磨時光.良辰美景自是一種安慰.那波疼痛也似乎減輕了許多.
只是她所有心思都關注在一鍋食物上.操起勺子舀了一點嘗了嘗.別過頭興奮地大叫:「嗯.好了.去拿只碗來.」
由不得她不興奮.這可是她的廚娘處女秀.
喝粥的時候.她支著肘.看他喝得稀里嘩啦的.很沒有品相.完全不是第一次見他時.端坐在大得離譜的桌子上.拽得像皇帝似的那個樣子.可能是在病中的原因.他給人的感覺少了幾許陰鶩.多了一些人情味.
「好吃.」說真的.她不大相信.不過是一碗甜粥.說破了天也好吃不到哪裡去.可看他喝了一碗又一碗.想必是餓極了.吃麼麼香吧.
「你嘗嘗.」他舀了一小湯匙.送到她唇邊.喬景年本能地往後一讓.大搖其手:「不用不用.」
「怎麼.怕我把病傳給你呀.」靳司勒撇了撇嘴.一副很受傷的神情.
還真不是這原因.可喬景年也不便告訴他.兩人的關係還真沒有親密到相互餵食的地步.換了江辰逸還差不多.
一想到他.眼前還真的浮現出兩人在飯桌上打打鬧鬧的情形.嘴角不自覺地溢出一絲笑意來.
「看你一臉桃花的樣子.想什麼好事.說給我分享分享.」他驀然湊過來.一張放大的俊臉離她只有一分的距離.甜絲絲的粥香隨著字符噴在她的臉上.令她覺得……不適應.
臉騰地一下紅了.惱羞成怒之際.呼地站了起來:「你想到哪裡去了.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你自己當心.」
剛邁開步子.胳膊被人用力拽住了.靳司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不管吧.」
「我是從班上請了假出來的.再說你也吃過了.自己去躺著休息一下.有事就叫你的那些傭人手下都回來.對不起.我真不能多待.」說真的.這屋子又大又空.哥特式的風格總讓她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東西.加上他臥室的用色也叫她不安.還是早走為妙.
「算了.以我們的交情.你已經盡力了.我送送你吧.」他站了起來.不知怎麼搞的跌座在椅子上.一隻手捂著肚子.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
喬景年起初以為他是裝的.可是看他疼得不輕的樣子.額頭上一下子湧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這下慌了:「你怎麼了.要不送你去醫院吧.」
「不要緊.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走吧.」他艱難地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管.
他這樣子.反倒讓她不好意思丟下她不管了.看他手按著的大概是胃的位置.也是.一天不吃東西.胃肯定會難受.便問:「家裡有藥沒有.我去幫你拿.」
「臥室裡有.麻煩你扶我上去再走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口氣令她不忍拒絕.以前聽大人說笑過:男人病了比小孩還會粘人.這話一點都不假.像靳司勒這樣的男人.平日裡囂張慣了的人.現在還不是像只小綿羊一樣.哼哼嘰嘰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吃的藥也讓她有些不安.既不是胃藥也不是感冒藥.就是一種止痛劑.
喬景年一邊幫他服下一邊提醒:「這種藥吃多了不好.」
「我有分寸.你別擔心.」像是安慰她似地.他拍了拍她的手.喬景年怕做得太明顯.只是不著痕跡地抽回手.這才發現屋子裡很暗.原來夜色不知不覺已經降臨了.
是走還是留讓她犯了難——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