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一生中最幸運的一次了.她打工的中餐廳檔次並不高.溫夫人平常從不光顧.偏偏怎麼就走進去了呢.一眼看到她便覺得投緣.所以.她更加確信這猶如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給她開啟了另一扇窗.
「你老說遇到我是上天賜予你的福氣.其實.這份福氣是你老公創造的.」
喬景年一時沒有聽懂.「溫夫人.您說什麼.」
「八年前.我回國探親.順便拜訪了江家.走的時候辰逸追了出來.說請我幫一個忙.他告訴我.他很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去了美國芝加哥.過得很不好.問我能不能幫一把.而且他對你的情況瞭如指掌.準確地說出了你打工的餐廳.並把你的名字和照片給了我.這才有了我們所謂的偶然相遇.」
喬景年腦子裡轟地一下.成了一片空白.眼前的人和景都彷彿隔了一層薄紗看不真切.只見溫夫人的嘴巴在動.卻聽不清說些什麼.
原來.所謂的幸運只是人力所為;原來.他一直都在暗中幫助她;原來.他愛她.如此之深.原來……
「景年.景年.你聽見我說話嗎.」
李爾慧一邊搖一邊問.終於將她拉了回來.「景年.本來他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思前想後.覺得還是想要你明白一件事:難得一心人.千萬不要辜負了.」
溫夫人一走.喬景年終於放聲大哭了起來.這段日子她過得太沉重了.想要報復.卻又害怕傷害他.每天在矛盾中度過.那種辛苦她再也不要了.
喬景年抬起淚眼.兩手用力一抹.去它娘的恩怨情仇.她不要再背著重重的怨恨生活下去了.就算他父母犯下了滔天大錯.他也用自己的行動一一償還了.她有什麼理由讓他承受父母之過.
喬景年給勒司勒發了一條短信:「禮物不必送了.切切」.並且在文字後面連打了十幾個感歎號.以示提醒.
席終人散.夫妻倆坐上他的悍馬一起回家.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說話.還是手機短信打破了沉默.
喬景年拿起來一看.是溫庭玉發來的:他對你.此情可鑒.珍之惜之.
這樣的話從溫大少口裡說出來.還真是好笑.
「誰來的.笑成一朵花了.」江辰逸別了她一眼.問道.
「你看.」她把手機舉到他眼前.還得意地晃了兩晃.
他略略一怔.她的樣子有撒嬌的意味.真是久違了.口氣依舊冷冷淡淡:「我覺得他在對牛彈琴.」
「江辰逸.」喬景年叫了起來.
甚至不用看.只聽這一聲.江辰逸便可以想像出她的樣子.嬌唇嘟了起來.薄嗔.似怒.俏麗至極.
她這是……轉性了.
「你這樣.我都不習慣了.」唇邊挑開一抹譏諷.他的話透著涼意.
自從流產之後.他對她的態度一直是不冷不熱.交流更是少之又少.上了床.連對話都省了.每次折騰完她倒頭便睡.
「那你習慣什麼了.就知道欺負我.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你欺負我的證據.」喬景年湊到他跟前.扯開領口.撩開衣擺.擼起袖子給他看.
喉結一滾.江辰逸仍是面無表情:「你不要挑逗我.我定力可不好.」
「那這樣呢.」
魅眼如絲.她淺笑吟吟.輕輕將他的右手從方向盤上拿開.扭身坐到他的腿上.悍馬駕駛位比一般的車寬.堪堪夠兩個人擠著.女人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教我開車.」
江辰逸倒抽了一口涼氣.身體向後一靠.星眸微沉:「你.小心翻車.」腳一鬆.減速靠邊停了車.
他的肢體語言和口氣都說明了還在生氣.也是.她這次惹的禍太大了.他越往後讓.喬景年偏往他懷裡拱.仰起頭央告:「我錯了.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這裡不能停車的.好好坐一邊去.」她身上熟悉的幽香一縷一縷地襲過來.擾得他心煩意亂.口氣愈加不耐煩起來.
他雙眼平視.竟是一副看都不願看她的意思.喬景年賭了氣.「我不.除非你不生氣了.」
江辰逸從來沒有這樣惱火過.拚死拚活要離婚的是她.現在求和的也是她.她當他是什麼.
便拚命抵擋著想要親近她的渴望.將聲線降到最冷:「在你眼裡.我就是被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突然.他的嘴唇被兩片柔軟炙熱的唇瓣堵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他驀然覺得呼吸艱難.她的香舌毫無章法地在他的口腔裡攪動.急切而莽撞.他能感受到從她嘴唇傳來的是情意.還有歉意.橫亙於心的鬱結一點一點融化.熱切地回吻起來.
翌日.一陣急促的電話驟然打破清晨的寧靜.見她睡得正酣.江辰逸生怕擾了她的好夢.迅速提起電話.
只聽了一句.他的臉色一變.接著越來越難看.掛了機便跳下床.徑直出了臥室.
他的動靜太大了.驚醒了床上的人.
「江辰逸」喬景年嘟囔著翻了一個身.手習慣性一摸.餘溫尚在.人卻不在床上.
視線搜尋到他的身影.忽然起了玩鬧之心.她悄悄地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他後面進了書房.只見他對著電腦背門而立.
走過去好奇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粗黑的標題觸目驚心:s省省長江震華收受玉珮.價值百餘萬;其妻利用職務之便撈金有術.
老天.她差點驚呼出聲.不是讓他別動的嗎.
喬景年慌了.回身返回臥室.
她拿起手機進了衛浴間.關上門撥通了勒司勒:「喂.網上是怎麼回事.我昨天不是跟你發了短信.讓你不要行動嗎.」
「景年.這大清早的.你擾人清夢.我好不容易睡著.你賠.」聽他的聲音的確似沒睡醒似地.帶著宿眠的含糊和暗啞.
喬景年哪裡還顧得上他睡沒睡好.本來壓低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半度:「睡什麼睡.我問你.短信收到沒有.」
「短信.什麼短信.噢.是昨天晚上你發的那條對吧.收到了.怎麼啦.」
天殺的.也不知道他是沒睡醒還是故意裝糊塗.她剛準備吼.又意識到什麼.連忙壓低聲音:「收到了怎麼還做.我不是叫你別行動嗎.你……」突然看到一雙腳.就站在自己面前.抬頭一看.嚇得手一哆嗦.手機從掌中滑了下去.
江辰逸手輕輕一揚.便將手機抓到手裡.放在耳朵下.裡面傳來勒司勒乍醒還懶的聲音:「我說景年.當初可是你要我幫忙報復江家的.現在我做了.你又來指責我.不帶這樣的吧.」
江辰逸叭地合上機蓋.視線轉向她.
他的眼光有如冰冷的手術刀.生生要凌遲她似的.只對上一眼.喬景年慌忙錯開了.不止是手腳冰涼.連脊背上都陣陣發涼.
「你聽我解釋.」
她囁嚅著從他手裡搶過手機.偷偷地睃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出奇的平靜.靜得讓她心慌.
「昨晚你跟我纏綿的時候.是不是心裡特得意.嘲笑我這麼好騙.」
喬景年拚命地搖頭.「不是的.我真的有叫他罷手.我也想知道這是為什麼.你相信我.」
「我們離婚吧.」
江辰逸忍無可忍地擠出一句.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喬景年呆了一呆.撲了上去.拉著他的胳膊哀求:「我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甩開她.直接走向衣櫥.從裡面拿出行李箱子.開始收拾衣物.「房子給你.我搬出去.」
她不要房子.沒有他的空房子什麼都不是.
喬景年奔過去.奮力一掌將行李箱蓋上.一屁股坐在上面.耍起了賴皮:「我不讓你走.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准去.」
「那好.我的東西先放在這.方便的時候我再來取.十點鐘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記得把結婚證戶口本什麼統統帶上.」
喬景年從後面抱住他.「別走.」男人的背硬極了.像塊石頭.沒有一點接納的意思.令她覺得絕望.「你不能這樣對我.就算我不對.也是你媽媽先對付我爸爸的.憑什麼她可以做我就不能做.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江辰逸輕輕地.卻是堅決地將她的雙手撥開.冷冷地說:「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她.可是他的枕邊人哪.卻聯合外人算計他的家人.叫他情何以堪.」
他望向她的眼神.憎恨、痛楚和失望是那樣明顯.令她頹然地鬆了手.
「我算明白了.當初訂契約的時候.你就沒打算和我白頭到老.不然也不會定下短短的一年之期了.」喬景年也是急了.胡言亂語起來.
其實是他太自信.以為只需一年.她便會心甘情願地跟定他一輩子.何需一紙契約.如今他敗得徹底.以往種種全成了笑柄.
「你明白就好.」
沒必要解釋.哪怕多說一個字都會令他自尊再一次碎了一地.她愛怎麼理解便怎麼理解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