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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這是打算幹什麼?」王羽捏了捏眉心,左右環視,向幕僚們問道。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情報的重要性,再怎麼形容都不為過。要知道,哪怕提前知道戰場上多出一條一躍可過的小澗,或者是一道低矮的土壟,在戰鬥中都很可能導致巨大的變故。所謂多算者多勝,如果你能讓敵人什麼都算不到,那自然你就容易勝了。
一般來說,前哨戰不會打得這麼慘烈,兩邊都是偵查的,沒必要拚死拚鬥,隨身的裝備更是都以輕裝為主。可曹軍的游騎不但裝備了大量騎弩,還準備了盾牌,這哪是來偵查的,根本就是來打仗的啊!
王羽不知道曹操經過怎樣的深思熟慮,不過說心裡話,老曹應的這一招,還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古往今來的軍事家們,都講究謀略,之所以把謀放在前面,就是因為計謀用的更頻繁,更普遍,在小規模的戰鬥中,個人的勇武和智謀都能得到充分的發揮。
不過,當戰爭的規模上升到萬人以上之後,計謀的用處就很低了,上萬人的行蹤根本不可能隱藏得住,也沒什麼地勢可以讓幾萬人打埋伏。一方在山裡面埋伏幾萬人,敵人毫無察覺,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那都是只有小說、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情節。
在戰爭規模到達一定程度之後,雙方比拚的除了綜合實力之外,主要還是要看總體戰略,也就是所謂的『勢』了。
戰略部署得當。即便局部戰場上吃虧,也有扳回來。反敗為勝的希望,反過來。即便在局部戰場上百戰百勝,終究也無法扭轉大勢,只能飲恨收場。當年楚漢爭鼎的整體戰局,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了。
比拚戰略,其實就是所謂的陽謀,很多東西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正如王羽當著各路盟軍的面,做出了分兵四路的部署,展開中原攻略一樣,幾萬幾萬兵馬的調動根本瞞不住人。也沒什麼可瞞的。他的戰略意圖是很明確的,怎麼應對,最後還是要看對方如何理解。
確定曹軍主力在哪裡,這個事情不難。
曹操也是擺出了決戰的姿態,以十萬計的大隊人馬,一路來的也是謹慎,步步提防。不說籌糧,就說是籌集馬草和燒柴,都是大難事。這樣地部伍,自然走不快,自然也談不上什麼針對性地隱藏和疑兵之計。
滿天下的人都知道,曹軍地主力分成了三路。一路集結在滎陽虎牢關附近,一路在汝穎、陳留一帶,還有一路偏師挺進山陽。增援郭貢去了。
正因如此,曹操把游騎撒得這麼遠。態度這麼堅決就很奇怪了。
疾風騎兵偌大的名頭,戰績也在那兒擺著。就算接觸之初的新兵比較多,態度也有些鬆懈,曹軍游騎仍然沒佔到什麼便宜,曹操此舉背後沒有打算才怪。
這背後的緣由看似不是很重要,沒必要鄭重其事的討論,可敵人真正的戰略意圖,往往就隱藏在這些細節之中,搞不清楚的話,確實讓人難以放心。
王羽現在最想搞清楚的,是曹操會不會是也想速戰速決,令陳留、洛陽的兩路兵馬分別北上、東進,集結一處,進而展開決戰。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四大戰場分得太開,除了中原這兩處之外,其他戰場若是出了意外,很難及時應援。就王羽本心來說,他還是想乾脆點,直接來場主力會戰算了,但曹操既然拉了這麼多幫手,自己先光著膀子硬抗的幾率是很低的。
這裡面可能有陰謀!
最簡單的套路就是,曹操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想依靠游騎的遮蔽,讓青州這邊誤判他的戰略意圖,改全力進攻為謹慎試探,趁機分兵東進,加強夏侯淵、呂虔偏師的力量,搶先擊破張遼、黃忠。
不過還是那句話,在這種規模的戰爭中,這類計謀的用處不大。除非王羽也是趙括那種紙上談兵的書生,否則不可能因為這麼點小事,就改變整體戰略。
更別提趙雲這個先鋒在第一天的前哨戰之後,直接就加強了偵查的力度,根本未作任何耽擱。曹操若是真的分了兵,恐怕等不到東路戰場傳回捷報,在兗州的主力大軍就已經被徹底擊潰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王羽乾脆召集了眾人,直接集思廣益。
「曹軍之前的部署,應該是為了在明年秋冬之際全面開戰做出的,想徹底消化關中、荊州兩處的戰果,確實也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現在開戰對他來說是早了些,我想,他會不會是虛張聲勢,想要拖延時間?」
賈詡開了個頭,拋出了個不太成熟的想法,眾人緊接著各抒己見起來。
除了身為前鋒的趙雲之外,眾將都在中軍,再加上兩大謀士賈詡和諸葛亮,記錄員陸遜,這場軍議還是頗具規模的。
「拖延時間?嗯,有道理,其實我軍的準備也不夠充分,糧秣儲備和兵員部署都不是最佳,若是曹操真的集結兩路兵馬展開猛攻,說不得,我軍也是要稍做收縮的。」
「不過再怎麼拖延,他也不可能拖延一整年吧,依某看來,那曹孟德詭計多端,說不定確實在策劃什麼陰謀,比如把我軍注意力吸引在陳留,洛陽的兵馬分兵渡河,先掃平河內張楊?」
「現在攻打張楊有什麼用?張楊只要撐個兩、三天,我軍就兵臨虎牢關下了,往河內去的兵馬能來得及回救嗎?不怕咱們給他來個圍點打援麼?」
「依某看來,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不如等子龍傳確切的情報回來,再做定奪如何?」
「那就太遲了,這樣的大戰,只消落後一步,那就是步步落後,最後只能被人牽著鼻子走。要不是那劉景升試圖死中求活,也不至於現在就打起來啊。」
「我軍的輕騎雖強,但也沒必要這麼零敲碎打的消耗吧?萬一損傷過大,豈不是威脅大減?說不定曹操存心跟咱們拼消耗呢,反正他的輕騎有一大半都是白撿的,損失了也不心疼。」
眾說紛紜,各有各的道理,一時間也是莫衷一是。
王羽凝神聽了片刻,心裡大致上有了個思路,抬手向下一壓,眾人當即正色收聲,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王羽沉聲說道:「暫時還是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傳令子龍,著疾風騎兵盡快壓倒對方偵騎,探明曹軍虛實,大軍分兵兩路,文則率軍先行進駐酸棗,就地構築防線,屏蔽主力側翼,主力由本將親自率領,在匡城渡河,攻取封丘、浚儀,進逼陳留城,逼迫曹操決戰!眾將當從速整頓兵馬,即刻啟程。」
「末將領命!」眾將齊聲應命。
可能性太多,很難做出準確論斷,王羽乾脆先放開不想,管你萬千計謀,我只一路殺過去,逼你應招。
至於說進兵會不會過於倉促,留下破綻,被互為琦角的兩路曹軍夾擊,或者輕騎抄後路,王羽倒也不怎麼在意,反正他將呂布的濮陽軍安排在了後面,曹操敢用輕騎包抄,就等著被并州狼騎和陷陣營夾擊吧。
當然,就目前而言,疾風騎兵徹底壓倒曹軍輕騎,以探明虛實才是最關鍵的。
王羽和趙雲做出了相同的決斷,第二天,疾風騎兵這邊也是派出了整隊整隊的騎兵,這已經不是什麼互相打探消息了,而是小股騎兵的互相劫殺。
幾天之內,雙方派出的騎兵逐漸的從小隊變成大隊,隨著後續大隊人馬的開至,逐漸演變成了千人左右的騎兵戰鬥,戰術也變得多種多樣起來。
五天後的那個下午,在濮水東岸,匡城與蒲城之間的匡亭爆發了從開戰以來,最大規模的伏擊戰。發起伏擊的是曹軍,差不多有近八百騎,被他埋伏的則是差不多五百人的一支疾風騎兵。
青州軍這邊帶隊的是副將秦風,而曹軍出馬的則是虎豹騎的裨將李通。
秦風是白馬義從的老班底,人才三十幾歲,卻足足大了二十年的仗,按說軍旅經驗已經很豐富了,不應該中這種計策。但他本就是個人來瘋的性格,看到王羽下達的『遇強更強』指示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勁頭十足,只要看見了敵騎,那就是不死不休。
在他的帶領下,在近日的騎兵劫殺戰中,疾風騎兵打出了極其狂猛的勢頭,在己方傷亡不足五百的情況下,足足取得了九百具首級,或許還談不上是壓倒性,但優勢已經是很明顯了。
本想著一鼓作氣,徹底將曹軍打疼,未曾想一個不留神,就被敵人給算計了。
他這次本來是佈置了誘餌,引來了一隊兩百人左右的敵騎,準備全殲對方。結果對方竟是不顧馬力不足,調頭就跑,一直從淺灘上渡過了濮水,這才不逃了。
敵人不逃了,秦風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對面又殺出來了五百多騎兵。看看對方嚴陣以待的樣子,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搞不好那兩百人也是誘餌,自己這也是打雁不成反被啄了。
「這是沒法了局了。」
自己是追擊而來,馬力的耗費遠遠大於對方的以逸待勞,要是轉身離去,那可是把自己的後背賣給對方,到時候恐怕傷亡更大。
秦風恨恨的吐了口吐沫,大喝一聲:「弟兄們,準備迎戰,殺光這幫龜孫,讓他們徹底明白到底誰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