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著名的社會經濟著作——《鹽鐵論》中,對納妾現象有著這樣的評論:「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侄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
大抵是說,古代遵行的是一夫一妻的制度,娶妾其實是作為王公貴族的一種福利和特權,納妾制度盛行於世的時代,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黑暗時代。特別是平民娶不到媳婦,但達官貴人卻妻妾成群時,很容易引發社會矛盾。
無論哪個時代,這種發自公心的論述都不可能成為主流,沒有人願意放棄手中的特權。但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公論,所以漢朝的達官貴人們納妾的時候都比較鬼祟,納妾,基本上是以買賣的方式進行的。
等到了理教橫行的南宋和明朝,納妾相關的制度算是有了明文規定,將妾侍的地位等同於奴婢起來。
所以,在漢朝,納妾是沒有什麼儀式的,但王羽的情況顯然有所不同。興兵以來,他顛覆的法規政策不計其數,當初大婚,也是以平妻之禮迎娶貂蟬過門的。這次二婚,他以同樣的禮儀迎娶七美過門,也沒人能說他什麼,當然,關鍵還是說了也不管用。
其實在亂世之中,本就沒有道學先生生存的土壤。因為戰亂,男子成批成批的戰死沙場,造成社會上男女比例反向失衡,一夫多妻什麼的,本就是天經地義的,女子總是要依附於男子才能生存的麼,所以也沒人會對此說三道四。
當然,有人說,王羽也不在乎,他我行我素慣了,豈會讓局外人來干涉自己的個人生活?
他既然以娶妻之禮納妾,儀式當然也很隆重,各地的軍將紛紛放下手頭的事務,輕車簡從的趕回高唐。於是,這場婚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場大型軍議。
眾將各自鎮守一方,路途遙遠,難得能回高唐述一次職,在這大戰將臨的時刻,能參加這樣一場軍議,得到主公面授機宜,與同僚做面對面的交流,意義自是非比尋常。
除了下屬,青州的幾路盟軍或潛在盟軍也收到了邀請,這次婚禮同樣有著辨明敵友,乃至最後通牒的作用。
北疆那兩路盟軍距離太遠,而且雙方的關係已經不存在變更的餘地,來不來人其實都無所謂。但公孫瓚還是派遣單經趕來高唐,代表公孫度來的則是柳毅,既是為了捧場,同樣是為了表明立場。
高幹新附不久,正是要巴結王羽的時候,當然也不會落後,他自己要和徐庶交接地盤,無暇分身,卻請出從子高柔來訪。
袁術則是不出意外的稱了病,顯然是鐵了心的當個牆頭草,或是他自己以為的漁翁了。
呂布當然是要來的,除了盟軍之外,呂布也是主角之意,他要嫁女兒,自然不能不來。他不但自己來了,還把嚴夫人也送了過來,表面的理由是說,嚴夫人想女兒想得厲害,想在女兒身邊多待些日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呂布也是在為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
英雄氣長,兒女情短,將妻女都托付在最安全的高唐之後,呂布就可以放手一戰了。
真正讓王羽既意外,又驚喜的是,張楊也來了!
河內對爭鼎中原的意義毋庸多說,張楊到訪,只是勝負天平上的一個很小的砝碼,卻是一個相當振奮士氣的信號。只可惜郭貢沒來,否則就再完美也不過了。但不論怎樣,張楊的出現也大大削弱了袁術背離造成的影響,是個利好消息。
除了各路盟友外,青州周邊的各路豪商、地方勢力也都紛紛派出了代表,特別是袁紹轄下的江淮一帶,一年前和王羽打過的那些地方豪強,至少有半數都遣使來賀,沒直接派遣使者的,也多半都拜託來的人帶了禮物和問候過來。
人心向背如此,袁術的背離之愚蠢也可見一斑。
有了這麼多重意義,王羽對七位新婚妻子的冷落,也就順理成章了。迎親的儀式結束,酒宴剛剛開始,王羽這個新郎官就帶著一大群人去了議事廳,將七位嬌妻都晾在了那裡。
好在眾女也都是通情達理之人,早就知道自己嫁了位怎樣的郎君,更是知道來年會有一場空前規模的大戰,並沒有多少不滿,反而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承擔起了接待賓客的責任。
當然,也不是所有新娘都沒在王羽身邊,呂綺玲和貂蟬都參加了軍議,前者是以親衛大將的身份,後者則是情報司主官。
「戰前的態勢,還不能說是徹底確定,但大勢應該不會有什麼變更了。按照賈某的推斷,戰事應該先後在上黨、太原一線……濟陰、陳留一線……梁、沛一線……乃至睢安、廣陵一線展開。這四大主戰場將分別用並、兗、豫、淮代指……」
在議事廳中央放置著一副巨大的沙盤,山川河流,歷歷在目,城池道路,應有盡有。沙盤上以犬牙交錯的各色旗幟表明了有可能參戰的各方勢力,戰前態勢可說是一目瞭然。
青州眾將對此倒是司空見慣,來訪的賓客卻都是歎為觀止。留給他們驚歎的時間很少,眾人剛剛圍攏站定,賈詡就在沙盤上指點著做起了說明。
和歷史上的歷次大戰都不太一樣,即將到來的這場中原大戰,是一場對攻戰,至少在開戰之初,不會存在哪方守,哪方攻的說法。雙方都以各自的方式為這場大戰做了最充分的準備,攻防之分只存在於局部,而非全局。
在場的都是知兵之人,單聽賈詡上述的說明,就已經對未來的大戰有了一定的概念。三面作戰都全力進攻是很不顯示的,很顯然,青州的戰略將是中原的兗、豫戰場主攻,并州和江淮戰場以防禦為主。
張楊與高柔對視一眼,心中都是驚訝萬分,兗、豫戰場的敵人是綜合實力最強的曹操,要從曹操這裡打開突破口,驃騎將軍的魄力果非常人所能及。
「西線的主帥是徐庶,轄下是三萬泰山軍,一萬五千魏郡羽林,五千魏郡雷霆軍,共計馬步五萬眾!徐晃為副帥,潘璋、馬忠、管亥、紀靈、李樂、黃澤諸將佐之,只要將西涼軍擋在晉陽、平陶以東便可!」
「末將明白!」接令的是徐晃,徐庶現在正忙著整編黑山軍,還要組織人手去并州接收地盤,正忙得不可開交之中,無暇分身,只能由徐晃代勞。
徐晃的泰山軍原來的完整編製是兩萬四千兵,在居庸大戰之後,兵力銳減至不足兩萬。好在青州有民兵制度在,徐庶和於禁在魏郡駐紮的時間也長,當地的民兵制度是最完善的,所以補充起兵源來也很快。
更大的一個新兵來源則是黑山軍。
做從中平元年起事開始留存至今,可以說是碩果僅存的一支黃巾,黑山軍中保留了很多老兵。這些人在沙場上爭戰多年,已經打慣了仗,王羽和張燕達成協議之後,固然有一部分人選擇退伍,留在西三郡老兄弟們身邊,但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在青州軍中拚搏出一片天地來。
正如賈詡當日所勸,張寧的身份對各路黃巾都具有極大的意義,王羽娶了張寧,在黃巾軍中的影響力就在張燕之上了,所以才有這麼多黑山軍老兵投奔而來。
黑山軍在歷史上沒有多輝煌的戰績,不過正是張燕和公孫瓚的聯手,才使得歷史上的袁紹一直分不出精力南顧,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曹操擴大勢力,直至不可收拾。
考慮到黑山軍超差的裝備,這支兵馬中,做為核心的精銳戰士,戰鬥力還是很值得期待的。這一次,徐晃帶回來的消息也驗證了王羽的猜想,整整兩萬黑山老卒,都是很能打的精銳,稍加訓練,就可以直接補充到一線戰鬥部隊之中了。
西線軍團的兵力比之三十萬西涼軍少了不少,但既然是以守勢為主,再考慮到并州的地勢,倒也足夠了。
「兗州戰場是主戰場,由主公親自出陣,兵馬共計有親衛騎兵三千,輕騎八千,泰山軍兩萬,羽林軍三萬,共計戰兵六萬餘……戰將包括親衛騎兵主將呂綺玲,副將太史慈,疾風騎兵主將趙雲,副將秦風、方悅,羽林軍主將於禁,泰山軍主將關平,副將胡才……」
人群一陣騷動,倒不是為了兵力的龐大,大多數人都是為了青州騎兵部隊的擴充之迅速而驚歎。這可是純騎兵部隊的建制,西涼軍純騎兵部隊的規模更大,可他們的騎兵就是人和馬而已,裝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青州的親衛鐵騎都已經擴充至三千了!
想到那些刀槍不入的鐵騎排成密集陣列,像是會移動的山嶽般在戰場上衝殺的場面,青州眾將都是一陣熱血沸騰,盟軍主將都是震撼,張楊更是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自己不聽呂布的勸說,青州恐怖的騎兵第一個打擊的目標,想必就是河內了……
「豫州戰場以張遼為主帥,轄下以一萬五千雷霆軍為主,五千羽林軍輔之,共計馬步兩萬,戰將包括雷霆軍主將黃忠,副將沐汪、李斌、王澤……」
這一路兵馬較少,但本來也不是主要戰場,最主要的目的護住主力的側翼,以防袁術背叛偷襲,或讓開道路讓江東軍輕兵北上。
若是沒有這些意外,則以迅雷之勢,攻打曹操相對虛弱的側翼,快速攻城略地。而且這一翼最開始的作戰目標不是曹操、袁術,而是盤踞在山陽、沛國一帶的郭貢。後者的野戰能力相當薄弱,但領地內頗有幾座堅城在。所以必須得是最擅長攻堅的雷霆軍出手才行。
最後的江淮戰場不用說,張頜是主將,龐統、徐盛為副,防禦目標卻比較多,除了江東軍之外,還有廣陵以陳家父子為首的地方豪強勢力,以及袁術。防守的話,後面那兩個都不足為懼,江東軍卻是大敵,不可小覷。
但現在的徐州羽林軍也有三萬之眾了,以陶謙遺留的丹陽勁卒,徐州老兵,加上張頜麾下的河北勁卒為主力,實力同樣不一般。
而且有心人也注意到了,一直到最後,賈詡都沒提水軍。
青州有一支縱橫大河的水軍早已眾所周知,其主將周倉也是名震河洛。最新的情報又顯示出,青州在海上還有一支規模不俗的水軍,最近更是隱隱聽得風聲,似乎王羽又在荊州挖掘了一員極擅水戰的大將甘寧……
有這支水軍的存在,江東軍恐怕也會有所顧忌,很難全力渡江,進行決戰。
除此之外,賈詡同樣沒提那支神出鬼沒的隱霧軍及其主將魏延,這路人馬極擅伏擊,想必也會在綿延數千里的戰線的某一處暗藏著,時刻準備著,向敵人發出致命一擊吧?
當然,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賈詡始終沒提到,需要幾路盟軍如何配合。
張楊、高幹還好說,這兩邊實力有限,參戰與否意義不大,只要安分的讓出手中的地盤就足夠了。但呂布可不一樣,他麾下還有數千虎狼之軍在呢,其本人更是驍勇無敵,這麼一支力量,青州方面怎麼會不想著好好利用起來呢?
真是奇怪啊!
高柔、張楊也都是聰明人,心知王羽眼下是出於懷柔的目的,讓他們參加軍議,但肯定不會把真正的機密透露出來,故而也不多問。
但兩人都在暗暗的觀察呂布的神色,發現後者的臉色很不好看,倒是鬆了口氣,顯然,青州這邊的部署,連呂布也沒透露呢,倒也不算是單純針對自己。當然,兩邊已經結了秦晉之好,有什麼話大可私下裡慢慢說清楚,倒也不會引起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