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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零七章 舊日之約 文 / 鱸州魚

    闕宣回返曲陽後,在龐統的力宣傳,以及李賓的配合下潸息很快擴散開來。這段時間上門拜見的豪強很多,大多數都是來看看風色的,也有人純粹是打探消息,多數都不過是出於自保的本能,看看能不能兩面下注,畢竟王羽的新政比從前的,開了那麼一絲縫隙。

    當然,這其中沒什麼重量級人物,就算那些大世家做事很有章法,就算有意投靠,也不會在其他人都在試探的階段就公然上門,通過附庸或門下輾轉送送信過來,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於是,現在上門的這位,就顯得非同尋常了。

    這位喬公,就是喬瑁的族兄,曾經出任過太尉的名臣橋玄之子喬羽,作為歷代有人出仕的官宦世家,喬家的家世也就比四世三公的袁家稍遜一籌而已。

    這樣的人上門拜見,難怪諸葛亮會通知自己了,想必他把這當做工作的巨大成果了。

    王羽當然不會這麼想,因為他和喬家很久之前就打過交道,久到他都快記不住了——當初在酸棗會盟,他和喬瑁曾有過一面之緣,後者當時有提及結親之事,讓王羽很是遐想了一通,結果沒過多久,諸侯內訌,喬瑁為劉岱所殺,事情也就無疾而終了。

    後來戎馬倥傯,歲月匆匆,王羽當然不會一直念念不忘。但他大婚後的頭兩年,兩位嬌妻的肚子一直遲遲不見動靜,搞得老王匡夫婦很是焦急,私下裡談話時,倒是有提到當年的往事。

    王羽事後聽說,付之一笑之餘,影響也難免加深。冷丁聽到喬公上門,記憶自然也被勾上來了。

    仔細想想,這其中確實有問題,皖城遠在廬江郡·離徐州遠在千里之外,就算自己真的要大舉南下,等打到皖城都不知猴年馬月了,對方似乎也沒什麼理由對自己的新政做出反應吧?

    沒準兒啊·對方還真的是為了故事重提而來的。這麼想著,王羽見到了這位後世便已聞名的喬國老。

    對方的年紀不大,生著一張這個時代最受推崇的國字臉,眉直眼平,及胸的一縷長髯梳理得極為整齊,盡顯儒雅之氣。

    想想也是,周瑜、孫策與自己同歲·他們娶妻,總不能娶個二十好幾的御姐吧?既然如此,二喬之父的年紀就不應該太老,反正肯定不會是傳送中的喬玄就對了——事實上,喬玄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根本也不hn一喬mp般年紀的女兒。

    「皖縣喬羽,見過驃騎將軍。」單看外貌還不覺如何,待對方起身施禮·王羽頓時就找到記憶中那一絲熟悉的感覺了,這人的相貌舉止確實與喬瑁極為相似。

    「喬先生客氣了。」雖然心裡已經有了幾分猜測,但王羽也不急著直奔主題·而是耐著性子與對方寒暄起來。

    喬瑁當時的說法,似乎是要和族人商議一番,但從他主動提議到酸棗內訌,也就是一兩個月而已,當時軍情頗急,喬瑁也未必有空料理這些閒事。若是對方本來沒這個意思,自己貿然提起,臉面上恐怕就有些過不去了。

    因此,王羽並不急躁。

    他不急,喬羽看起來卻很急·寒暄沒幾句,就再次起身道:「在下此番不告而來,實出有因,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敢請將軍暫且屏退左右?」

    王羽意外了,看來對方還真就不是要提親啊·提親這種事正大光明的,有啥好避人耳目的?可是,不提親的話,皖城的喬家又能有什麼機密事找上自己呢?

    帶著疑惑,王羽揮退左右親衛,等著對方揭開謎底。

    「玄代喬家上下,先謝過將軍報仇之恩…···」喬羽不急著說正事,反而先謝起了恩。

    王羽先是一驚,想了想才琢磨過來是怎麼回事。當初殺喬瑁的是劉岱,而擊敗劉岱則是自己,曹操殺劉岱做得很隱秘,對外都是宣揚,劉岱在茌平之戰中受了重傷,後來傷重不治而死,於是這樁命案也是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對此,王羽並沒多做辯解,辯了也沒多大意義。不管劉岱最終死在誰的手上,自己將其麾下的大軍擊潰,令其沒了安身立命的資本是事實。所以,哪怕是劉岱的親兄弟劉繇,也更願意視自己為仇人,而不是曹操。

    虱子多了不嫌咬,王羽不在乎再多幾個仇家,可也沒料到劉岱身上還有其他的因果,倒是給喬家一個報恩或拉關係的理由。

    王羽謙辭道:「喬先生太客氣了。且不說本將與劉岱之間非是私仇,全因其苦苦進逼,不得不設法自保反擊,就算以公偉兄與本將當年的交情,喬先生也無須因此事而這般客氣。」一見面沒幾句話就談到親事了,喬瑁和自己應該也算是交淺言深了吧?

    「不論如何,公偉的仇,全仗將軍,方能得報,此恩此德,遠非言語能報得。」喬羽又是一巔|恩戴德,繼而話鋒一轉,遺:「說公偉,當他遇難之前曾托人往皖縣帶了封家書,有提起和將軍的交往······」

    王羽微一皺眉,搞了半天,還是那話兒?

    可若是那件事,直截了當的說不就完了,繞這麼大圈子幹嘛?莫非以為自己會嫌棄他們麼?要是換個人來提親倒也罷了,可既然是二喬家裡的人,自己怎麼可能拒絕呢?那可是二喬誒!

    「接信不久,就傳來了公偉的噩耗,睢陽城距離兗州太近,其時劉岱凶焰正熾,故而羽舉家南下,到皖縣避禍,一時卻沒顧得上與將軍再提舊事。就這麼一直耽擱下來,直到近日聽聞將軍南下徐州,連戰連捷的消息,這才恍然,故而冒昧前來拜見,一為再問前緣,二來也是為了請將軍救我喬家滿門性命!」

    這個轉折實在有點大,王羽頓時吃了一驚,問道:「喬先生這話從何說起?喬家這樣的世家名門,還會有什麼人敢於為難不成?」

    喬羽喟然歎道:「將軍有所不知,我喬家的雖是名門不假,但也僅是在睢陽老家有些名望人脈,皖縣這邊,只是分支所在······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亂世之中,禍端上門也不是什麼奇事······」

    聽了他的解釋王羽漸漸明白,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一個舊事重提,老喬卻要繞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了。

    事情倒是不複雜,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喬家到了皖縣後,麻煩事仍然不少。因為喬瑁和劉岱的恩怨,劉繇對喬家也虎視眈眈,不得已,喬家只能托庇於廬江太守陸康門下,這幾年很是孝敬了些錢財珍寶,這才保得平安。

    然而好景不長,從中平三年開始,江淮一帶風雲突變。對喬家來說,劉繇被孫策擊敗倒是件大好事,可袁術勢力的暴漲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孫策名義上還是袁術的屬下,在孫策壓制了江東勢力的同時,袁術也開始向江淮一帶大肆擴張。首當其衝的就是大江北岸的廬江郡。

    「袁術遣使求兵甲糧草,陸使君不肯相從,術大怒,遣大將劉勳統重兵攻之,圍城數重,日夜攻打不休……亂世之中,城池易手本屬平常,與城中大戶沒什麼相干,但此番卻不同以往,袁術遣了細作,向城內各家傳遞消息,有敢於助守者,城破後,必闔家盡屠之!」

    喬羽唉聲歎氣道:「我喬家托庇陸使君門下,他要守城,自然不能當做沒看見,早在劉勳攻城之初,喬家便已出錢出力,助守城池了,誰想突然有此變故?袁公路雖是名門之後,但行事是很有些······橫蠻的。

    他搖搖頭,歎口氣道:「而我喬氏闔族都在城內,若是出爾反爾,不單與陸使君面上過不去,恐怕還會被殺雞儆猴,以儆傚尤,正是進退兩難之局啊。」

    王羽微微頷首,認可了對方的說法,喬家的處境的確很糟糕。

    青州的情報網雖然很周密,但皖縣的戰事,王羽依然知之不詳。現在可是亂世,青州的密探關注的都是諸侯之間的爭戰,能影響天下大勢的那種。這種諸侯和地方勢力展開的區域性戰爭,幾乎無時不刻都在發生,王羽哪能一一去關注?

    到他手上的情報,頂多就是袁術攻淮南、廬江,劉表攻荊南這種概述罷了。

    可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的小事,對喬家來說卻是相當致命的。王羽不知道陸康是誰,也不覺得他會是袁術的對手,但他既然敢和袁術作對,多少應該有點把握。

    實際看來,倒也沒錯,若非劉勳攻城不利,袁術也用不著出此下策,跑去威脅城內的世家大族。

    「令尊和公偉都是一時名士,門生故吏想必也不少,公路雖然脾氣不怎麼好,但也不會一點情面都不講吧?」

    「將軍有所不知。」喬羽又是一聲長歎:「喬家已經落魄至此,求人疏通之事,自然也不會拉不下臉面去做,袁將軍那邊,也得到了回復,只是他的要求未免……」

    他搖搖頭,解釋道:「羽生有二女,如今雖然年幼,卻已頗具顏色,在外亦有些名聲。當日公偉向將軍提及的,就是她二人,而袁術提出的要求,就是要父子分別納二女為妾……不是喬某妄自尊大,但我喬家好歹也是忠良之後,當朝名門,怎麼能答應這種無理的要求呢。」

    「更何況,大丈夫一諾千金,公偉雖已過世,但除非王將軍當面推拒,否則當年的承諾便是有效的。袁術蠻橫若此,不僅是對我喬家的凌迫,對將軍亦是大大的不敬啊。

    王羽差點笑出來,這下,他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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