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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五零章 漢末縱橫家 文 / 鱸州魚

    天空突然變暗了。

    王羽睜眼一看,發現不是天空暗了,而是有人站在身前,遮住了太陽。來的當然不是傳說中的那位幕後高手,而是一個胖子,於是他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文和嗎?怎麼?您今天突然想起來要勤奮工作了?」

    這半年多,青州上下都忙得團團轉,獨獨賈詡清閒得很。

    雖然王羽刻意收斂了鋒芒,但周邊勢力也沒誰會不開眼的惹上門來。只要不興師動眾的來,暗地裡那些小手段,小陰謀又豈能對賈詡造成困擾?

    更何況,魏郡還有個很年輕,很勤勞,精力很旺盛的徐庶,很多小麻煩在徐庶那裡就被隨手化解掉了。到了賈詡面前,已經是總結報告了,胖子只須簽個名,表示已閱,轉達給王羽就可以了,自然清閒得很。

    雖然還有兩名弟子要培養,但龐統是那種任何老師都喜歡的弟子,舉一反三,聞絃歌而知雅意,又有書院這個良好的成長環境,賈詡只需要隔三差五的點撥幾句,考察考察學業進度,再安排點作業就行了。

    魏延比龐統稍遜一些,但和龐統的培養方向卻不一樣。龐統的方向是戰略全才,而魏延是專門行走於黑暗之中的,培養他要花費的力氣,比龐統還少。

    實際上,魏延不能完全算是賈詡的弟子。賈詡教的只是計謀,教魏延武藝的卻是黃忠,而教他特種戰法的則是王羽。他一共有三位師傅,學都學不過來呢,哪能牽扯賈詡多少精力呢?

    在本職之外,賈詡謹守本分,毫無逾越之舉。最後就成了將軍府最清閒的人。

    王羽自己這麼忙,看到一個閒人,自然很不順眼,特別是這個閒人還趕在自己休息的時候出現,顯然是要來破壞自己的浮生半日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主公您這話從何說起?」王羽的冷嘲熱諷,賈詡只當春風拂面,他故作驚奇道:「詡也用了很多心思啊,比如您一直在猜測的幕後之人。經過我尋絲問繭的分析,明察暗訪的調查,終於是有了眉目,這不,某這就是為您釋疑解惑來了。」

    「哦?有眉目了?」王羽猛地直起身。驚喜道。

    「**不離十。」賈詡點點頭,賣個關子道:「您先前不是也有所猜測嗎?何不猜猜此人是誰,也好再讓大家見識見識您的先見之明?」

    王羽和賈詡太熟了,熟到私下裡都沒什麼威嚴了,賈詡賣關子,他也不以為忤,認真的想了想。輕輕說出了兩個字:「陳宮?」

    「主公英明。」賈詡撫掌而笑,一旁貂嬋也是滿眼都是驚歎之意。

    和呂布接觸的人多了,在海樣般的情報中,準確的找出正主兒。可不是什麼簡單事。雖然見多了王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本領,但這一次,兩人還是由衷生出了歎服之情。

    「果然是他?」王羽也有些意外。在小說裡,陳宮是個很複雜。很難懂的人。先是捉放曹操,然後因為呂伯奢的事背棄了曹操,之後又在曹操攻打徐州的時候去說合,失敗後就和張邈勾結呂布,奪了東郡。

    老實說,王羽一度對陳宮的行為模式不是很理解。

    他放棄曹操的理由很迂腐,可說他是個迂腐之人卻是不妥。此人很有智謀,策動呂布奪兗州的釜底抽薪之計,堪稱狠辣與眼光兼具,差一點就搞得曹操無家可歸,變成孤魂野鬼。

    當然,後世也有說法,陳宮背棄曹操,是因為曹操在兗州殺了幾個名士,這些名士剛好和陳宮是朋友,兩人因此而反目。若是這樣,陳宮迎曹操入兗州,後來又去幫陶謙說合,勸曹操退兵的舉動就有些解釋不通了。

    直到穿越到了漢朝,對這個時代的名士有所瞭解之後,王羽才理解陳宮的行為到底遵循什麼規律。

    他是名士中,最特性獨立的那種人——以審察時勢、陳明利害的方法,遊說諸侯,影響天下大勢,借此申張自己的政治觀點……沒錯,陳宮就是三國時代的縱橫家。

    縱橫家的特點是只遵從自己的政治主張,遊走於各國之間,卻不會很倉促的將自己綁在某顆樹上。

    如果按照這個套路,陳宮的行為就很容易解釋了。他救曹操而後失望,但卻沒殺曹操,因為他即便離開,也可以賣曹操一個人情,將來沒準兒就用上了。救徐州也未必是與陶謙有什麼交情,只是縱橫家的本色罷了。

    再考慮到陳宮曾參與新城的二次會盟,王羽基本上就能確定此人的身份了。令他意外的,只是陳宮出現在呂布身邊的時間似乎太早了些,但想想現在和歷史上迥然有異的天下大勢,他倒也釋然了。

    「確實是他。」賈詡點點頭,「陳宮此人,秉持的是恢復周禮,世家至上的理念,張孟卓之前與我軍聯繫,有意迎主公入兗州,而我青州……兩人的意見就此發生了分歧。陳宮本有意投靠曹操,可曹操那邊施行的政略雖然沒有我軍徹底,但親族、寒門的勢力也是極大,故而兩人雖然有分歧,但也談不上決裂。」

    「呂布就是最後的選擇嘍?」王羽問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賈詡嘿嘿笑道:「張孟卓被您拒絕了,陳公台在曹操那裡也得不到想要的,徐州與淮南開戰後,有資格進取兗州的,也只有洛陽的呂布了。而呂布雖然兵強將勇,卻沒有多少幕僚,只是個單純的武將,對張、陳等兗州名士來說,算是無奈之中的最佳選擇了。」

    「原來如此。」王羽點點頭,明白了。

    歷史果然是有其必然性的,陳宮的政治主張,只有一點是和自己相同的,那就是虛君,把皇帝架成傀儡。

    不過,陳宮的主張和明朝有點像。也就是加強世家的地位,摒棄外戚、宦官,認為只要天子垂拱而治,由對政治更富理解力,底蘊深厚的世家來治政,就會天下太平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為此而奔走的。

    他的理念當然是錯的,明朝的軌跡已經驗證過了。不過相對於這個時代,還是過於超前了一些。諸侯們冒著生命的危險,辛辛苦苦打天下,為的就是成就家天下的美夢,誰會願意成功後當個傀儡,或者只當個權臣啊?

    王羽雖然也要虛君,不登帝位,但他維繫的是一個先進得多的體制,即底層有上升渠道,向外有開拓空間的開放型政體。

    這不是最完美的政體,但已經是這個時代能接受的極限了,這個政體會不斷的進步,不會故步自封,又有凝聚力,比陳宮設想的要強得多。

    雖然不如王羽的顛覆性強,但陳宮謀求的理念畢竟太超前,太難讓人接受了,他選來選去,最終符合條件的也只有呂布了。因為呂布沒什麼政治主張,他是個純粹的武人,相當於一張白紙。

    歷史上的陳宮,可能還要與袁術、陶謙、袁紹,甚至公孫瓚接觸,無望後才選擇了呂布。可這一世,由於王羽的影響,他可以做出的選擇少了太多。

    徐州已經失去了爭雄的潛力;袁術被曹操打怕了,眼睛死死的盯著舊日的盟友;雖然汝南多了個劉備,可劉備是以宗親自居的,怎麼可能接受陳宮的主張?

    陳宮會提前聯繫上呂布也是順理成章的結果。

    想到這裡,王羽饒有興致的問道:「這麼說來,他們裡應外合奪取兗州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早就開始了,邊讓對您的推崇之言,邀請您去洛陽比武招親……等等,都是計劃中的環節。」

    賈詡扳著手指數上了:「邊讓對您的讚譽,是為了轉移曹操的注意力,配合著您率軍大舉西進的形勢,在兗州營造出一種緊張氣氛,讓曹操直面我軍的壓力,最好兩軍能打起來。讓您去洛陽,也是差不多的打算……」

    賈詡搖著頭,微微咂舌道:「如果主公在洛陽被扣押,他們甚至都不需要以主公的安危來脅迫我軍,只需一面向青州放出假消息,一面暗地裡向曹操、董卓挑釁,引兩軍進攻洛陽,進而挑起中原大戰。」

    「大戰一起,呂布軍就從困守洛陽,變得游刃有餘了,他大可趁機入東郡,或往河內、豫州避禍,趁三方鏖戰之機,趁隙抄襲某一方的後路,進而成就霸業。此計甚是毒辣,詡一時不防,倒差點讓他給算中了。」說話間,賈詡臉上難得的出現了後怕的神情。

    這是名副其實的以有心算無心,連老狐狸都差點中招。

    倒不是賈詡智謀不及,只是對方算中了王羽、曹操的脾氣,而王羽和曹操卻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對方身上,誰也沒把呂布當回事,只是當成了盤子裡的肉,結果差點就被這塊熟肉跳起來給咬上一口。

    王羽想一想,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陳宮這人的確不得了啊。

    不過轉念想想,他忽覺有異,看看賈詡,很納悶的問道:「文和,陳宮的計謀,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這可比我的先見之明厲害多了。」

    「今日詡就是為此而來。」賈詡笑一笑,沉聲答道:「敢教主公知曉,邊讓死了!」

    「什麼?」王羽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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