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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六六章 再見麴義 文 / 鱸州魚

    一驚之後,又是一驚,接連兩次,都是非同小可。

    劉虞的官職、身份,各種名頭人盡皆知,無須贅述,這麼個人,乘著一輛牛車出行,本身就是很違和的一件事。特別是那輛牛車本身也是吱呀亂響,很有日久失修的意思。

    節儉到這個份兒上,哪怕是假裝的,也很讓人驚歎了。

    不過,真正讓青州眾將震驚的,還是趙雲叫出的那個名字……麴義!

    在去年春天之前,麴義雖然有些名聲,但和焦觸、張南那些人也沒多大區別,有河北名將,冀州上將這種名頭的人多著呢,麴義並不起眼。

    然而,他先在鄴城擊敗於夫羅,而後又在界橋之戰大方光彩,足以令人側目而視了。

    青州眾將更加清楚的是,就算在龍湊那場大戰之中,麴義也算得上是雖敗猶榮了。若非他的決死狙擊,龍湊之戰必然會以冀州軍的全軍覆滅而告終。

    反過來說,若是副將淳於瓊再給力一點,甚至可以達成小損之後,全師而退的戰績。如果真是如此,對其後的連場大戰,就會有著很深刻的影響了。

    這麼一員大將,確是如何重視也不為過的,也就是袁紹用人的講究太多,否則此人或許不足以作為執掌全軍的名帥,但作為獨當一面的大將卻是足夠了的。

    龍湊之戰後,麴義失蹤,袁紹只是草草的派人搜了一通,就當這名有點本事,但太過桀驁的大將不存在了。沮授倒是有心多找找,可他當時既要重新編練新軍,又要與黑山軍交戰,一時也是無暇分身。此事就這麼耽擱下了。

    而青州一方則是相反,尋找麴義是戰後情報司的重點任務之一。王羽花了大力氣去尋人,可就是沒找到,麴義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大多數人都認為此人已經死於亂軍之中了,否則以他的桀驁與急躁性子,河北大戰連場,他怎麼可能一直不出現?縱使傷心了,打算背棄袁紹,他也不可能在亂世中默默無聞吧?

    王羽一度都在猜測。是不是劉備把麴義給藏起來了,打算慢慢籠絡了。但清淵一戰中,劉備的班底全潰,也沒發現有麴義的存在,劉備顯然是無辜的。

    結果。現在,他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河北的幾大勢力,也只有劉虞才有本事從袁紹手底下挖人了。袁紹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而劉虞則是宗室第一人,名聲震朝野,無論是名聲還是底蘊。這倆人都很有一拼。

    「麴義!」趙雲驚訝,太史慈不無好奇,秦風在微微一怔之後,眼睛卻陡然變得一片血紅。暴喝一聲,抬手就要拔刀。

    白馬義從的覆滅,最直接的仇人就是麴義,先前以為此人已死。秦風也沒表現出什麼異常來,此刻仇人相見。豈有不報仇之理?

    「秦兄,不要衝動!」趙雲手疾,一把按住了秦風的手,沒讓他把刀拔出來。

    「子龍,界橋那一戰你也在場,何故阻我報仇?」秦風怒目而視。

    太史公論昔日荊軻刺秦曾將勇力之人分成四類:血勇之人怒而面赤,氣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

    血勇之人只可於市井之中打架毆鬥;氣勇之人可從軍殺敵;骨勇之人已極可貴,能捨生取義,殺身成仁。至於神勇,也只有不世出的豪傑才能當得起了。

    秦風也算是一名勇將,但也只是氣血之勇,一怒拔劍,拔劍生死,不會多考慮什麼。他拔刀的動作雖被趙雲攔住,但手上力道卻一直在增加,要不是趙雲武藝遠勝於他,還真就未必攔得住他。

    「戰陣上的事,戰陣上了,現在麴義分明為出使而來,你殺他算是什麼事?自家兄弟知道你要報仇,不知道會怎麼想?主公今日是要會盟,為的是暫息干戈,休養生息,為的是天下的長治久安,而不是鴻門宴!就算是鴻門宴,項藉也沒殺高祖的大將啊!」

    趙雲的低喝聲像是一盆冰水迎頭潑下,秦風的神智頓時清醒了不少,他只是驚怒,並未失去理智,哪裡不知道此番會盟的重要性?

    殺麴義,甚至殺劉虞都很容易,都用不著王羽下令,他們三個帶百十個騎兵衝上去,一頓飯的工夫就能把劉虞一行人殺個精光。

    可問題是,如果事情能這麼簡單的處理,主公又何必對劉虞這麼重視呢?

    項羽在鴻門宴不殺劉邦,不是心慈手軟,而是不能殺。在戰場上殺了劉邦,可以震驚天下,在邀人飲宴時動手,只會被天下人唾棄。

    開了這個先例,將來還有誰願意和青州打交道?春秋無義戰,信義對諸侯來說並非不可或缺的東西,但什麼事都不能越過底線,否則就不是沒有信義的問題了。所以劉邦殺功臣,必須得等到天下大勢已定之後,若是殺早了,再強的勢力也會分崩離析。

    「可是……」明白歸明白,但秦風不甘心啊。

    若麴義降了主公,這口氣他可以忍,但此人居然一臉桀驁,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營門前,若是就這麼看著,將來怎麼去見嚴將軍和死去的袍澤呢?

    「不要中計!」一隻有力的手掌按上了秦風的肩膀,隨即,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到了秦風身前,卻只留了個背影給他,只聽太史慈沉聲說道:「麴義那副模樣,就是引你出手呢!只要你把刀拔出來,劉老匹夫勢必掉頭就走,然後四處宣揚,主公欲擺鴻門宴,誘殺諸侯大臣!」

    「大哥,你這話從何說起?」太史慈的話讓趙雲、秦風都是驚詫莫名,只是原因各不相同。秦風只是純粹的吃驚,趙雲卻另有想法。

    趙雲雖然對劉虞重用的,與胡人關係密切的鮮於輔、閻柔等人沒什麼好感,但對劉虞還是很有好感的。因為這人名聲實在很好,連被人推舉他當皇帝都推辭了,還不是無慾無求,一心為國的長者麼?

    太史慈突然說陰謀什麼的,聽起來確實很刺耳。

    「子龍,你想想看,麴義兵敗失蹤是在什麼時候?主公派人打探了這麼久,為何一直沒有風聲?既然做得如此隱秘,幽州又不是沒有能打能拼的了,又何必非得此人同來?這其中若是沒有點算計,那才真的奇了呢。」

    太史慈冷笑有聲:「堂堂一州州牧,當朝大司馬,出行只乘牛車,飲食只有一道葷菜,不覺得太做作了嗎?主公招待各方來使,雖顯寒酸,但不失為光明正大,劉虞在邊關又是與諸胡互市,又是開放漁陽鐵礦,任由當地豪強招兵買馬,擴大實力,他會缺錢至此嗎?哼,收買人心罷了。」

    趙雲皺皺眉,一時無從反駁,其實他心裡隱隱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王羽看重實效,他定的規矩,自己遵守,是為了以身作則,引導軍民效仿。他很少故作姿態,連收買軍心這種事,都是踏踏實實做到實處。

    大半年以來,趙雲也受了不少影響,以前的觀念多少有些改變。

    劉虞為人節儉,無論真假,都應該是有目的才對。可是,說他以身作則吧,他又很少在領地內宣揚節儉的美德,治下百姓用不著他說,也不得不省吃儉用,可幽州那些豪強呢?如果只是自己節儉,好歹也是朝廷重臣,他一個人的節儉,又能省得幾何?

    麴義的出現也過於突兀。

    先前一直沒出現,可以說是養傷,但聯想到高唐決戰時,劉虞的兵馬曾一度與戰場相當靠近,趙雲不得不懷疑,對方是否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心思。

    如果那一戰僵持的時間再久一些,劉虞軍會不會參戰呢?激戰一起,有麴義的先登死士潛伏在軍中,劉虞軍對青州軍又能造成怎樣的打擊呢?

    麴義對付騎兵的手段,堪稱河北第一,若是沒有預先的防備,輕則演變成界橋之戰的翻版,騎兵主力遭受重創,重則全軍潰敗!

    現在麴義又出現在護衛隊伍之中,目的又何在?難道真像大哥說的那樣,是引義從們出手嗎?

    這也不是不合情理,麴義並非以武藝見長,他擅長的是在野戰中對付騎兵,即便劉虞擔心自身安全,不怕他暴露,也是讓他打出旗號,留在軍中作為震懾更有用,而不是單單充當一名護衛。

    這場爭執很激烈,好在趙雲、太史慈的反應都很快,前者按住了秦風,太史慈直接將兩人手上的動作遮住。

    當然,動作再快,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特別是在有心人眼中。

    「太史將軍,趙將軍,當日廣川一別,竟是今日方得再見,久違了。」爭執間,劉虞的車隊已經到了近前,麴義遠遠一抱拳,揚著臉,高聲說道:「二位精神不錯,身手敏捷,情深義重,不愧為繼任白馬義從主將的英雄,令人敬佩!」

    麴義這話夾槍帶棒,配以他那一臉桀驁之色,以趙雲的沉穩,心頭也是火頭大起,他臉色一沉,剛要反唇相詰,冷丁手上湧來一股大力,只聽『嗆啷』一聲響,卻是暴怒之下的秦風終於把刀給拔出來了。

    「麴義,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秦風這個老義從雙目血紅,放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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