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伯夫婦沒有兒女,王羽這幾天一直都是跟這老兩口一起吃飯。於伯是個老實疙瘩,於嬸卻是個碎嘴子,跟她在一起,壞處是保不住秘密,反過來,也有好處,比如打聽消息就很方便。
「於嬸,今天我看到閣樓上有個面生的人,會不會是有壞人從外面混進去了?」
「閣樓?不會吧,那裡守的嚴密著呢,除了夫人小姐們,只有彭婆子,呃,你可能不認識她,她就是吳管家的婆娘。」
「喔。」
過了一會兒,王羽又假作不經意的問道:「還有啊,有人在牡丹亭那裡來回走動,一看就不像是做正經事。」
「那個啊,我知道的,那人是新來的護院,周彪,就是……誒,明天我指給你看好了。」
「喔,可是啊……」
白天觀察到的幾個可疑地點,被王羽不著痕跡的插進了閒聊之中,於嬸則是有問必答,自己不清楚的,也答應幫忙去問。
王羽也不擔心走漏風聲,於嬸就是這麼個人,沒事也要到處打聽嚼舌頭,誰也不會懷疑到她身上的。真有人找到這條線索更好,他正好可以來個反追蹤。
通過於嬸的描述,他已經確定了兩個嫌疑人,剩下的兩個要等進一步的消息。等消息一到,王羽就會動用李十一那顆暗子展開監視。
那幾個暗哨威脅很大,萬一其中有西涼軍的探子,整個計劃就有傾覆的危險。王允那種人,倒是死不足惜,可如果王允失敗,董卓的警惕性就會更高。
就因為幾個探子,自己就白走一趟?
那可不行!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應付好另一個女人。
第二天。
後苑。
「小壽,昨天真是謝謝你了。」
「……」王羽一頭冷汗,正德帝的雅號,果然很容易被人吐槽。
「小姐客氣了,本來就是我不小心……」
「什麼小姐?叫姐姐!」
王羽扁扁嘴:「明明你只比我大兩個月,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嘻。」貂蟬撲哧一笑,用手指刮著臉道:「人小鬼大,你才幾歲,知道什麼叫老了?再說,昨天又是誰跑到姐妹們面前,大喊要找貂蟬姐姐的?」
「那是……好吧,叫姐姐也行,不過,你能不能不要小壽小壽的叫?」
「小壽不好聽嗎?我覺得很不錯呀,」貂蟬忽閃著大眼睛,好奇道:「難不成,還有什麼說法麼?」
說法大了,可是我不能跟你說,嗯,且讓你得意一陣子好了,等過些日子,倒要看看到底咱倆誰是小受。
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如花玉容,王羽磨了磨牙。
在原本的印象中,貂蟬應該是個很苦情,或者很會做作的女人,實際接觸之後,王羽的印象開始改觀,他看到的,是一個很堅強樂觀的女孩。
「小壽,咱們能不能做個交易?」
對了,還有點小狡猾,王羽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什麼交易?」
貂蟬眨眨眼,向周圍指指道:「你不奇怪麼?大人向來視後苑為禁臠,基本有男人進來,也都是象於伯那樣的老人家,為何對你破了例?」
「為什麼?」
「這就是交易的內容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倆互相問問題,一人問一個,誰也不能說假話,怎麼樣?你敢答應麼?」貂蟬微微側著頭,努力做出挑釁的樣子,卻事與願違,看在王羽眼裡,只見俏皮可愛。
「有何不敢?你說說看,王公為何對我破例呢?」
「很簡單,他懷疑你來路不明,想讓我誘惑你,讓你吐露實情。」貂蟬眼都不眨的回答道,繼而狡黠一笑道:「現在,我的問題來了,你到底是誰?來府中有何目的?」
「這可是兩個問題。」
「那就先問第一個,說吧。」貂蟬笑吟吟的不以為意。
「只能說真話?」
「當然嘍。」
「沒辦法,只能跟你說了,我就是泰山王鵬……喂,你幹嘛打我。」
「小壽,」俏臉上的笑容斂去,帶著無限的憧憬和仰慕,貂蟬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將軍是個頂天立地大英雄,心懷救國之志,高風亮節,勝過了世間所有男子,這樣的人物,你切不可隨便拿來開玩笑,知道了嗎?」
「我有……咳咳,我是說,我知道了。」王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啥好,看著這麼一個絕世美女,深情款款的念著自己的名字,同時又對自己威逼利誘,這要怎麼形容呢?反正很古怪。
「說吧,你是誰?」
「我是朱壽,祖上是工匠。」實話沒人信,只好說假話了。
「工匠?什麼工匠?」貂蟬追問。
「姐姐是哪裡人?」王羽反問。
「我啊,我家在荊州湘鄉。」
原來是湖南妹子,王羽點點頭,又問:「那姐姐對船隻一定很熟悉吧。」
「當然了,爹爹帶我來京城前,我經常在大江裡戲水呢,我的水性很好的喔。」貂蟬面帶追憶之色,美眸上,也籠罩上了一層薄霧,不過她很快驚覺,叉著腰,裝出凶霸霸的樣子嚷道:「小壽,你耍詐,明明說好一人一個問題的,你怎麼問起來沒完了?」
王羽慢條斯理的回答道:「因為我家是造船的,我當然要先弄清楚,你懂不懂船了,不懂,我對你說那麼多做什麼?」
「造船?真的?」
「當然,我有證據的,你看!」王羽神秘兮兮的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寶貝似的攤開,貂蟬被他的樣子說吸引,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看向竹簡。
「這是船?樣子怎麼這麼古怪?」
「當然了,這是我家的祖傳之寶,據說是從魯班爺爺那輩傳下來的。」王羽信口胡謅。
「後面圓圓的這個是什麼?」
「是輪漿,這船叫飛輪戰艦,不用帆,逆風、逆流也能航行。」
「這麼厲害?」貂蟬的眼睛瞪圓了。
「當然嘍,祖傳的麼。」
王羽一邊欣賞著美女各種神態下的美麗,一邊編瞎話:「圖紙是這樣,但手藝已經失傳了,我來洛陽,就是聽說要遷都,可能需要更省力的船,所以,想找個好買家,把這圖紙賣個好價錢。」
「原來是這樣。」貂蟬若有所思的點著頭,顯然是信了。
難怪世人都愛說假話呢,真話沒人信,假的倒是成了真,王羽在心裡歎了口氣,又道:「姐姐若是要,就拿這個去交差吧,讓王公找些行家來,一問便知。」
貂蟬微微一怔:「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不怕……」
「姐姐要,又有什麼不能給的?只管拿去便是,這船看著雖簡單,但沒有秘訣,卻是造不出的,光看看圖紙怕什麼?」王羽很大度的擺擺手,肚裡卻在偷笑,這圖是他根據記憶畫出來的,就是蒸汽輪船的前身,人力輪漿船。
這種船,華夏很早就有了,不過漢朝應該是沒有的,外型王羽記的倒是不差,可具體的製作,他就全無概念了。
反正王允的心不在此,對遷都更不會有什麼熱情,只要鑒定完這圖紙,不再懷疑自己的身份,讓自己參與計劃就可以了。
至於順便感動一下美女,則屬於意外收穫,事先又怎麼想得到,貂蟬會是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呢?
這也正是這個世界的動人之處,一切都有線索,但一切都是未知的。
「這樣就好。」
貂蟬的神情本有些掙扎,聽到王羽說有秘訣,這才鬆了口氣,用纖手輕拍胸脯,引起了一陣波濤洶湧。王羽這才發現,貂蟬跟蔡琰在身材上的區別,貂蟬姐姐似乎比蔡妹妹有料哇,難怪要自稱姐姐呢。
她看著王羽,很認真的說道:「小壽,這次,是姐姐領了你的情,將來,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說著,她將竹簡舉起晃晃,俏皮一笑道:「這個,就多謝了,小壽!」最後兩個字,她故意加重了語氣,然後帶著一陣香風,逃也似的跑開了,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看著那個俏麗的背影離開,王羽仰面躺倒草地上,看著純淨的藍天白雲,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
他知道,這種平靜很快就會被打破,代之的是疾風驟雨,乃至電閃雷鳴!
……
第二次進到書房,王羽的注意力倒有一多半放在那張書桌上面。
「你知道老夫找你來做什麼?」王允用嚴厲的目光審視著眼前的少年,看到對方的視線落在書桌上,他的疑慮又減少了大半。
「在下不知,請王公賜教。」
「嗯。你讓人轉交給老夫的圖紙,老夫已經請名家看過了,的確巧奪天工。不過,眼下還不是讓此舟面世的時候。老夫念你身世可憐,又有些資質,故而特別為你破例,將你收入門牆。在這之前,你要先為老夫辦一件事,作為入門的考校。」
「多謝王公。王公既有命,學生自當效力。」
「好。」王允臉色稍雯,緩緩道:「事情並不難,明天你帶幾個人,去一趟河東……」他的語速很慢,眼睛則死死的盯著王羽的臉,一絲一毫的表情都不放過。
聽到河東二字,王羽心中凜然,但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觀察良久,看不出任何破綻,王允這才繼續說道:「不用走太遠,到了新安一帶,就會有人與你聯絡,到時候,你只需……」
聽著王允的講述,王羽心中越發的警惕起來,王允的圖謀固然讓人驚訝,但更讓他警覺的是,那個護院周彪——很有可能是密探之一的人,竟然是隨行者之一!
是巧合,還是……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王羽很清楚,此行,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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