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該出發了!」
一陣催促聲將我從夢里拉了出來,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見老鱉帶著斗笠蓑衣拍了拍我的肩膀。
起身收拾了一番,便迎著寒風走向渡口。
此刻的窟窿河一片霧濛濛的,天空還飄著零星的梅雨。毛子禁不住的打了個噴嚏,道:「這還要不要人活啊,恐怕咱們都還沒到血塘灣,便給凍死了。」
老鱉說:「如果等天亮了再去,恐怕會死得更早。」
我心中一怔,忙問:「鱉爺,這話怎麼說?」
老鱉抬了抬頭上的斗笠,說:「等到天亮之時,河中的鬼霧將會更濃,人的意識也會變得薄弱,要是遇到什麼突發情況,肯定必死無疑。」
關於鬼霧的傳說,漁民是深知其間要害。此刻河中根本就不見有船停泊,要是平時,早已經有漁民在開始作業了,而今日卻一個鬼影也沒有。
沒有船我們怎樣去血塘灣呢?老鱉說他已經安排好了人來接應,但是我們等了半晌也不見船的影子,直到天開始微微發亮,寅時就快過了,才隱隱看到一葉小舟划了過來。
我想在這寒冬季節裡,況且又是這麼不吉利的一天,換成是誰都會延誤時辰,而這個漁民也不列外吧。
「怎麼這麼晚才來啊,咱們都快凍死了。」毛子搓著手心,不停的往裡吹氣,邊吹邊抱怨道。
漁民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對老鱉說道:「鱉爺,咱有點事情耽擱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老鱉二話沒說,逕直踏上漁船,見我和毛子還愣在岸上,於是說:「你們兩個還愣著幹嘛,還不快上來!」
坐在船篷裡面,只聽見漿拍打著水面的聲音,此刻的窟窿河已經完全被鬼霧籠蓋,人很容易在此迷失方向。老鱉也是深明大義之人,他自然不會隨便找一個漁民來接送,聽他說這個漁民不是本地人,早些年曾經出海撈過魚,還打到過重達千斤的大魚,並且在海上漂流了數個日夜,是個深知水率的好手。
窟窿河雖然比不上大海,但是其連綿數百里,直匯長江口,最窄的地方也有五公里寬,在內陸來說,也算是較大的河域了。我們的船在鬼霧中慢慢的前行著,猶如置身於一場幻境之中,周圍的一切都沒了蹤影,有的只是一片嘩嘩的水聲。
鱉爺從船篷中拿起一根煙棒子吸了起來,然後問道:「六罐,咱們還有多久能到血塘灣?」
六罐就是那個漁民的外號,因為很是嗜酒,而且很能喝,常常是人灌他而自醉,於是便有了「酒罐」之稱,而六罐排行老六,道上的人都稱他為六罐。六罐早年曾當過水手,後來輾轉到廣東沿海一帶做起了打漁的生計,後來因為捕獲了深海的千斤大魚,在道上便有了名氣,於是便又開始另一種職業生涯,那就是和前往深海尋寶的探險者合作。
窟窿河比不上深海,但是當老鱉說到鬼霧之時,六罐也甚是感興趣,再加上此次的酬金也很豐富,於是他便應承了下來。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只是三元鎮普通的漁民,聽了老鱉對他的一番講述,才發現自己的見識真是太少了。
六罐停下手中的漿,四周張望了一番,道:「這裡已經是血塘灣的入口了,還等一會咱們就可以上岸了。」
老鱉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此刻天已經大亮,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只見一片黃色的霧從河的另一面飄了過來,這就是傳說中一甲子才會有的鬼霧。我們迅速被籠罩在了鬼霧之中,其大有伸手不見五指的趨勢,就連坐在我身旁的毛子我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突然,小船微微的動了一下,緊接著水面上開始傳來了熱鬧的聲音。
「大家快抓好船上的把手!」迷霧中,我只聽見六罐焦急的聲音,緊接著小船開始不停的打轉,要不是毛子抓住了我,我險些就被甩了出去。
「六罐,外面什麼情況!」老鱉手中的煙棒子一下掉在了地上,他扶著船舷向船頭走了出去。
「鱉爺小心!」
待老鱉剛想踏出去的時候,小船周圍突然掀起了一陣巨浪,船篷一下子被臨空揭了開來。只見鬼霧中,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我們的頭上栽了過去。
隨後只聽見一陣「撲通」的水聲,小船終於平穩了下來。
老鱉忙問道:「六罐,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六罐蹲在船頭,深吸了一口氣,道:「龍….」
聽六罐說他看見了龍,我不由得一怔,剛才那黑影看起來的確有點像龍,但是龍怎麼可能只有那麼短一點。老鱉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對我們說道:「此處不宜久留,咱們必須盡快靠岸!」
話音剛落,一陣「嘩啦」的聲音由遠及近,老鱉拿出探照燈射了過去,只見一片白花花的東西自西向南遊了過去。
「媽呀,好多的魚啊!」毛子張大了嘴,不敢相信的說道。
然而六罐和老鱉卻面無表情,就在此刻,魚群中央突然掀起了巨浪,那些魚兒頓時全部翻了個身,白白的魚肚浮在了水面上。正在詫愕之時,只見一個巨大的身影破出水面,我只感覺小船不自覺的向那身影移了去。
「別讓船靠近那東西,快!」老鱉在一旁大聲喊道。
我自然明白其間要害,忙和毛子拿起雙槳划了起來,小船又開始在河面上打著轉,而在剛才那片魚群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超大的漩渦。
我們的力量根本就阻止不了小船,在這寒冷的早上,我居然流了一身的汗,就連冰徹刺骨的河水打在身上,也感覺不到冷。毛子臉色淤青,或許是麻木了吧,而我也只感覺手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一樣,不聽使喚的抖了起來。
小船漸漸的靠近了漩渦中心,只見魚兒和河水源源不斷的向裡面湧進,靠近了些才看清楚,原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漩渦,而是剛才那河怪在吸食小魚而形成的激流。
河怪長著血盆大口,似乎很是享受這美好的食物。當小船觸碰到他身子的時候,河怪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兩隻如同牛角的東西在霧色裡若隱若現,看著那河怪猙獰的面孔,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拿著船槳就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