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來自控訴草原的兩人一兔
祈修達羅樹是椏楠.祈修達的畢生心血,自然不可能將其教給似修這樣沒有什麼親密關係的人。修很清楚這一點,她只是隨口一說,卻反而被言君諷刺了一句,頓時大感沒趣,哼了一聲,揚長而去。言君哼哼一笑,跟上大部隊朝著邊境要塞走去。身後的控訴草原在大風吹拂之下發出嘩嘩的聲音,似在抱怨著寂寞。自始至終,眾人都沒有將注意力再投注在那片草原之上。
就在修等人離開之後過了很久,一片寂靜的控訴草原深處,忽然傳來了隱約的人聲:
「真奇怪,你不是說格萊爾就居住在這片草原的嗎?為什麼我們找了這麼久,都快走出來了還沒有找到它。」
「我……我怎麼知道啊。一直以來的傳說都是這樣的啊。我們這些人哪裡敢真的進來看看它在不在啊……這可怎麼辦,如果讓綠龍格萊爾發現我們居然闖入它的領地,一定會殺死我們的!」回答的是一個哀傷低落的女聲,很顯然對於進入綠龍格萊爾的控訴草原,女子心驚膽戰了很久。
「你放心吧,我就是來找格萊爾算賬的。你不用怕,到時候有我護著你的。我既然帶著你進了這片草原,就一定能把你安全的帶出去的。」男聲自信的回答,言語之中完全沒有將自己的處境和格萊爾放在眼裡。這若是讓人聽到了,肯定會笑掉大牙。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和狂妄自大。
「我可不覺得你到時候會有心思去考慮我們的感受。說不定還會第一時間把我們兩個丟出去當炮灰使!」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忽然也響了起來,竟似乎是有三個人在談論。
「小兔子,你怎麼這麼瞭解我呢?」男聲感歎著,哈哈笑著說道。
「別叫我兔子!我叫伊多.克拉克!我才不是兔子!」尖細的聲音急切的抗議著,很是憤怒於對方給予自己的這個稱號。
或者這個身體?
男聲哈哈大笑著,絲毫不理會對方的抗議:「你看看你現在,渾身上下那一點不像一隻兔子?」
「那都是你害的!你快把我變回來!」
「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我玩夠之前,你是沒機會恢復人身的。再說了,你那個肉身現在肯定早已經跑到禿鷲的肚子裡了。回去了也不是你誒。」
「可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
嘩啦一聲,兩道人影撥開了控訴草原最外圍的草叢,出現在彩虹壕溝的北邊懸崖處。兩人滿面風塵,身上的衣服沾滿了各種灰塵露水乃至綠色的草葉汁水之類的東西,看上去彷彿兩個逃難的難民。其中一人卻是個女孩兒,長的很是可愛漂亮,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是很華貴的只有貴族小姐才穿得起的束腰長裙。哪怕是在經過了多日的奔波之後,臉色憔悴之下依然難以掩飾其美麗的容貌。
另一個人的手中則提著一隻不斷掙扎的兔子,兔子的長耳朵被他抓在手中。看起來很是可憐。他身上穿著很奇怪的不似這個世界的服裝,雖然因為奔波的關係沾滿了灰塵。卻並沒有絲毫破舊的痕跡。他的個子不高,臉頰瘦削,特別是在眼眶附近還有黑黑的眼圈,倒是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他是陳凱。
或者說,他至少是陳凱的身體。
而站在陳凱旁邊的美麗貴族少女,自然就是迷夢.奧卡多。綠野要塞奧卡多伯爵的女兒。
至於陳凱手中提著的那只不斷掙扎的兔子,則是被陳凱用神之引線轉換了肉身的原魔法師村莊精神魔法師伊多.克拉克!
他們三個人,啊不,兩人一兔之所以會從這片漫無邊際人人談之色變的控訴草原之中出現。自然不是因為好奇心強烈的貴族少女想要去看一看傳說中的惡龍是什麼樣子,也不是強大的精神魔法兔子想要試試自己是不是還有當年的本事,可以用精神魔法去嚇唬嚇唬巨龍。而是因為陳凱想要找那頭居住在控訴草原的綠龍格萊爾「算舊賬」。
用他的話來說,他是來報被囚禁翡翠環山的仇的。
只是他們一路行來,一直從控訴草原以西走到控訴草原東邊,橫穿了整個控訴草原,卻依然沒有找到綠龍格萊爾的影子。別說影子了。哪怕是一根龍毛,抱歉龍是沒毛的,哪怕是一片龍鱗都沒有找到。而陳凱更是十分篤定的確信,這片控訴草原。失去龍的氣息已經將近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沒有人膽敢進入控訴草原,所以人們都不知道,這片巨大的草原已經失去了它的主人了。
終於有驚無險的走出了控訴草原,奧卡多小姐和兔子伊多都鬆了一口氣,渾身虛脫一般失去了站立的力道。少女再也顧不得什麼貴族禮儀和淑女的優雅了,十分不雅的就地坐了下來,看著面前灰濛濛的天地長舒了一口氣:「我的天哪,我竟然從控訴草原活著走了出來。這簡直是我這輩子最刺激的冒險。」
「所以說起來,你還是應該感謝感謝我的。」陳凱叉著腰,隨手丟掉手中的兔子,看著面前灰濛濛的天與地,望著遠處那片被風沙包圍迷濛著的連綿營帳,不由得吹了聲口哨,「啊哈,我能感覺到我的精神存在。它就在那片營帳裡。」
迷夢一邊錘著酸軟的小腿,一邊抬頭看了那邊的營帳一眼,然後扭頭問道:「你的精神?是什麼意思?」
得到了解放的兔子伊多三兩下跳到少女身旁,然後趁著少女不注意的功夫跳上少女的大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美美地躺了下來,然後翕動著唇鼻。尖細著插嘴道:「他的精神當然就是那本《幽游白書》了。你別忘了,那可是他留在這個世間唯一一個沒有被歷史淹沒和掩蓋的東西了。」
「沒錯。我在世間留下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有一絲我的精神存在,但事到如今,卻只能感受到這一樣東西。如此說來,我的存在果然是被那個該死的傢伙抹殺掉了。哼!想要讓世人忽略我的存在,這絕對不可饒恕!」陳凱揮著手,憤怒的向天空大喊著,似乎想借此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的復出。
迷夢看了一眼狀態明顯有些興奮的過頭的陳凱,撇了撇嘴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經陪你穿過控訴草原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等到了附近的城市之後。我就要面見當地的國王,請他們將我送回翡翠國。我再也不要和你這種可怕的傢伙在一起了。」
陳凱斜睨了少女一眼,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好啊。按照我們的約定,你可以離開了。我是不會食言的。」
少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驚喜:「真的?」
「真的。」
「你不會……對付我吧?」說著,她看了一眼兔子伊多,意思不言而喻:不會像對付他那樣對付我吧。
「當然,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你只是個普通的貴族女孩,沒有什麼威脅的。」陳凱搖著頭。在他眼中,像迷夢.奧卡多這樣的女孩根本只是普通人。值不得他有任何的警惕心。
少女伸手指了指遠方,然後試探性地問陳凱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只不過那邊正在打仗,你如果覺得你能夠安全的話,就過去好了。這荒郊野外的,碰見那些飢渴的士兵,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麼伯爵公爵的女兒呢。」陳凱說著,指了指遠處的營帳。
迷夢心中一驚,覺得這話說的沒錯,便點點頭道:「那。就再跟你一程好了。到了城市我就會和你分開的。」
「嗯。走吧。」
休息一番之後,兩人一兔就這樣朝著遠方走去。他們當然沒有想著去那邊的軍營大帳,只想著繞開那裡,去找別的路。
但……剛剛經歷了一場奇怪戰鬥的翡翠國,又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兩個突然出現在營帳西邊的不速之客呢。
剛剛才監視著修等人離開的臂雕在兩人頭頂的高空中盤旋一陣,將下方出現的情形匯報給了遠方的斥候營中,然後尖嘯一聲。朝著本陣飛了回去。於是,不久之後,圖卡蘭多.翡翠的中軍大帳之中,關於四月教會去而復返的消息便又呈報了上來。
今日的風沙天氣讓斥候的偵察受到了很多的干擾。所以斥候營並沒有清楚看到陳凱和迷夢的樣子,而是本能的將兩人判斷成了去而復返的四月教會中人。
「混賬!他們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次居然還敢挑釁本王!真當我沒有辦法對付他們嗎?」狠狠的拍著桌子,圖卡蘭多.翡翠將目光從沙盤之上的正面戰場上收了回來,虎目一掃站在身邊的一名魁梧將軍,吩咐道:「賽德拉,你去把那兩個膽大妄為的狂妄傢伙給我抓回來!記住,我不要他們逃,也不要他們死,我要你把他們打的半死不活的給我抓回來!」
「是!」
名叫賽德拉的大將抱拳一禮,龍行虎步的走了出去。圖卡蘭多遙遙頭,正想低頭去看沙盤上的戰場,目光偶然一掃,卻發現自從剛才回來之後,阿卡拉公爵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坐在那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本就是極聰明的人,立刻猜到了公爵走神的原因,忍不住心中一歎,滿懷愧疚地開口道:「都是我的自大害苦了你啊。老友,我對不住你。」
正在發呆的阿卡拉公爵聞言醒悟過來,莫名看著圖卡蘭多道:「陛下,你說什麼?」
長歎一口氣,圖卡蘭多.翡翠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旁邊的阿卡拉公爵連忙也站了起來。他負手轉身走到旁邊懸掛著的大陸地圖之前,看著那份諸國分列的地圖沉默良久,片刻後才開口說道:「我十二歲加入四月教會,靠著自己的身份和關係進入了教會內部培養聖鬥士的鬥士營,在那裡靠著天份和努力奮鬥了很多年。終於成為了一名聖鬥士。排行第五,也加第五聖鬥。那個時候,我和吉瑞爾以及言君他們兩個關係是極好的。吉瑞爾甚至還將他領悟到的操縱魔獸的新方法傳授給了我。而後來,為了準備天聖賢的降臨儀式,教會讓我去看守那個空間魔導師,也就是康托爾.雷霆。我守了他三年,從最開始的滿懷戒心和警惕,慢慢的變的互相交談,到了最後甚至惺惺相惜起來。而那個時候,我對於自己的祖國。還是不怎麼上心的。因為我的父親還健在,翡翠國還是一片和平景象。但後來父王暴斃,我那幾個兄弟開始為了王位爭奪,國內一片大亂,風雨飄搖。我焦急之下,便想著借用自己的力量回去拯救子民於水火,結束那一片亂象。在康托爾的勸說之下,我帶著追隨我的火鬥士悄悄離開了教會,回到了翡翠國。征戰殺伐多年,平內亂。囚矮人,坐擁綠野要塞而拒守天下,以伊爾瓦水晶石牢牢把持第一強國之位,這些年來更是韜光養晦,養精蓄銳,只等著時機成熟,便揮軍東進,橫掃周圍諸國。就算不能殺到那最東邊的國度,也要佔他個半壁江山回來。只是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想解決國內的一些問題。我叛出四月教會,那些教徒肯定對我恨之入骨。比如那個教會總堂言君,我曾經的三哥,就恨極了我。所以……我才不惜借用莎蘭的身份,想要將國內的教會勢力連根拔起。我將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保住你的女兒。」
他緩緩的說著,輕輕的講著。臉上表情肅穆而沉靜,並沒有刻意的哀傷和愧疚,但聽在阿卡拉公爵耳中,卻已經是極為認真極為誠懇的道歉了。
公爵站起身。聲音哽咽著搖頭說道:「陛下,這一切都與你無關。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母親的期望,沒能好好的守護她。我是個沒用的父親……」他如此說著,這才講起了之前帶軍擊退修等人的事情,「我率領著親衛隊衝出營帳,卻遠遠看到了莎蘭她站在那裡,站在那些聖鬥士身邊。雖然我心中很清楚那已經不是她了。但我還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再呼喚她的名字。我還是……想聽她喊我父親,想讓她回來。當親衛們衝向她的時候,我甚至生出了讓那些親衛全都死去的念頭……呵,最後他們果然都死了。她現在真的不是以前的她了,她現在是天聖賢,是很厲害的人了……也許我將來都要死在她的手下呢。誰讓我當初沒有能夠救下她呢。」
阿卡拉公爵說著,老淚縱橫,垂手站在那裡,竟彷彿失去了靈魂一樣。圖卡蘭多長歎一聲,看著阿卡拉公爵說道:「如果再在戰場之上相見,你要如何?」
你要如何。問的自然是你要怎麼對付自己的女兒,或者對付那個佔據了自己女兒身軀的人。阿卡拉公爵默然片刻,搖了搖頭:「大概……會想方設法不去打她吧。」
「但那樣……會死很多人,我們這場戰爭,甚至有可能失敗。」圖卡蘭多目光灼灼地望著對方,沉默片刻之後,長歎一聲,「你去後軍,負責糧草護送吧。只要不相見,便能不去想吧。他日戰場之上,我會盡可能給她一個痛快的。」
公爵的身軀,在這一刻彷彿忽然間乾癟蒼老了下來一樣,他艱難的抬起手臂,對著轉身望著地圖的那個君王背影拱了拱手:「謝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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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翡翠**方,賽德爾並不是科薩或者阿卡拉那樣的名將,不能作為一軍之帥,但卻絕對可做一軍之將。用圖卡蘭多.翡翠的話來說,他是一員猛將!
翡翠**方最猛的猛將!
這位擁有大劍師實力的魁梧大漢,最擅長的並非馬戰,而是步戰。雖然他率領的是一支重甲騎兵隊,雖然他的親衛士兵都是騎馬而戰的,但他從來都不騎馬。他只用跑步就可以追上那些騎兵的速度!
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九,身軀並不如科薩那樣魁梧,但那虯結的肌肉之下所蘊藏著的力量,卻是連圖卡蘭多都不敢忽視的。為了配合他的步行衝鋒,他身上穿著的是特意找矮人工匠打造的沉重鎧甲,兩肩之上有著鋒利堅硬的長長尖刺,渾身上下都被重甲包裹,每走一步地面都會隱隱的顫抖。這幅盔甲比起重甲騎兵的盔甲還要沉重,但穿在他的身上,卻輕盈的彷彿只是貴族少女肩上披著的絲巾一樣。於猙獰之中透著一股平靜優雅的味道。
他奔跑在重甲騎兵隊的最前方,手中握著一根巨大的狼牙棒,跑的虎虎生風,跑的飛快,跑的滿頭大汗。
他的速度,竟遠遠將身後的騎兵甩開一大截!
而他,只是用跑的就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