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雷所,紀工,周工,王工,你們好,怎麼回事?」
洪森急匆匆的跑進了會議室,實際上就是來的時候的那個小房間,原本是高能激光小組的辦公室,不過這個地方空著的時候比使用的時候多,因為所有人基本都在下面各個實驗室裡飄著,只有在碰到難解決的問題了,幾個boss才會彙集到這裡商量對策,久而久之,都乾脆把這裡叫會議室了。
洪森一聽都在會議室裡,就知道這問題小不了,進來一看,除了余豐鳴,所有人都在,正圍在桌子邊上,聚精會神的看著幾個圍成半圓形的特製大型顯示屏,不過顯示屏是背對著門的,洪森一時看不到顯示。
「余所呢?」洪森問道。
「他在善後,馬上來,你先來看看吧,」雷浩達招手說道,「管狀單絲平流片在經過高壓過氫水密槽的時候出了問題,v型內鎖密封扣連續爆裂,平流片已經廢棄十四批了。」
「十四批?七個制備區間都試過了?都在一個地方出問題嘛?」
「嗯,全部預選區間都試驗了兩次,但都失敗了,所以才來討論,老紀說可能是前導流程上出了問題,但檢查過都符合規定,所以叫你回來看看,如果還不行的話,就只好重新製程,然後觀察了。」
「我暈!」洪森一陣頭暈,重新製程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這意味著從論證開始,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得重新來,這起碼得化肥一個月以上的功夫才能完成,一個月,一個月後自己都應該去外太空了。
「我也暈!」雷浩達難得的作出了一個年輕人的動作,雙手攤開,做眩暈裝。
「好吧,看來又得奮戰了,悠閒的代價啊!」洪森揉揉額頭。
「不,」余豐鳴從門外走了進來,「這是科學的代價。」
…………
徘徊了很久(幾分鐘而已,只不過度分鐘如小時),總算下了決心推門而入,正帶領秘書們奮鬥的關蕊看到沐佑仁進來,不由得額頭蹦出兩根青筋,沐佑仁看到關蕊蹦出青筋,不由得心裡發慌,房間裡一千四百多份文件,上萬頁的紙啊,都散了一地。
「蕊姐,不要生氣嘛,這是失誤,真的,真的是失誤。」
「現在是上班時間,請稱呼我關蕊,或者關秘書!」
「呃,關……蕊秘書,現在下班了,五點半了。」
「拜您所賜,現在算上∼班∼時∼間∼!」
陰風怒吼,怒火排空,捲起千張紙……沐佑仁忽然覺著自己跟蘇軾老先生有共同的感受,也許現在回來是個錯誤的決定,也許明天再來才是個明智選擇……沒有如果,現在已經回來了。
「沐總,請……」
「好了,我請客!」沐佑仁猛地高舉雙手,跳到桌子上,大聲說道:「為了彌補我的過失,為了感謝大家的辛苦,今天福……南粵人家我請大家晚飯,嗯,還有夜宵。」
「哼,算你識相∼∼」關蕊小女孩般皺皺鼻子,小聲說道。
看到青筋消失,沐佑仁鬆了口氣,可忽然又想起來今天自己幹的事兒,身為老總居然親自動手……明天可是肯定有警察上門啊……完了!
…………
「呶,黑狗,五萬,多了不要,我就要他一條腿,夠了吧,這可是文少吩咐下來的事情,別怪我沒說清楚啊!」
「老鮑,文少我是敬仰的,可這五萬,也太少了吧,這跑路費都不夠,那人又不是什麼小巴子。」
「打個人而已,又不叫你報名,也不叫你砸店,打完就走,你跑個什麼路,五萬幹不幹,不干我找別人去。」
「……得得得,我干,干還不成嘛。」
「這就對了,別的地界不敢說,在這開陽地界上,誰不得給文少幾分面子,你能跟文少扯上關係,賺大了!」
我太陽你個腿,賺大了,不賠死就是老子祖墳冒煙,還賺,鬼才願意跟你們扯上關係,從你老子當上區長,老子都賠了多少了,一群狗都不吃的腌臢貨色,我¥◎%x&◎#¥……◎!
是夜,晴,無星無月,疲憊的方德麟駕駛心愛的大奔,在回家路上,忽然前輪爆胎了,下車檢查中,卻不料四五個蒙面人猛撲上來,板磚呼嘯,救護車長鳴。
「他媽的,你不面子大嘛,老子承認,老子這次四倍給你,你就開心吧!」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文少啊文少,咱們後會有期。」
遣散並安頓好手下,自覺仁至義盡的黑狗,準備跑路了。
…………
方白揚每天都要站在自己的兒子,方德麟的病床前,常年的風霜早已讓老人習慣於喜怒不形於色,但看到兒子如此慘狀,滔天的怒火依然讓老臉上時不時的閃過幾絲抽搐,就是不知其中是否還有懊惱,悲泣,以及對報應來的太快的歎息和不甘,又或者全有。
方德麟已經在鎮靜劑的作用下沉睡過去,雖然也三十許了,但還真沒有受過這樣的罪過,皮肉外傷就算了,最重的是四肢全數骨折,右腿尤甚,膝蓋粉碎性骨折,醫生說必須盡快截肢,否則會引發一系列的併發症,不打麻藥,不上鎮靜劑,這種傷勢是常人無法忍受的。
不管方德麟做出了什麼事情,他是自己的兒子,這就夠了,老妻早喪,只有這一個兒子,截肢,代表著下半生就得戴著假肢,拄著枴杖生活,這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德麟,你放心,不管是誰下的如此毒手,我發誓都不會讓他們好過,不管他是誰。」方白揚心裡低聲的發誓著。
辛苦半生為了什麼,初始無非是為了生存,為了不受人欺負,老了則就是為了子孫後代,發生的這些事情,足以讓方白揚咬牙切齒,與動手者不共戴天,只要還有一絲可能,那麼就要兇手付出慘重的代價。
報警自然是報了的,幾天裡,警察來過幾次,也反覆核對過種種細節,但都坦言這是一個無頭無尾的案子,想查很難。
福祥樓發生的事情,由於解決的果斷,一般人並不知情,但是警察等相關人士是知道的,一些上了層次的人物也是知道的,由此擴散出去,知道的人就不知多少了,方白揚還為此付出了不少代價。
越有錢越惜命,都有做這事的理由,雖然賠禮道歉的時候都接受了,但其中有多少當面接受道歉,背後下黑手報復的就難講了,一家興旺的大酒樓,半年多時間裡接待的客人可謂不計其數,根本查無可查。
病房外,走廊上。
「看到了嘛,如果你當時攪進去,躺在病床上的,也就有你一個了,喪心病狂的傢伙根本不可理喻。」馬雲義點頭哈腰的在護士的白眼中把煙掐掉,扭頭又掏出一根,叼上沒點,對著白雲分說道:「幾萬幾十萬的醫藥費,以及更多的後續費用,多給家人一條活路,多想想,警察也是人,做事得講方法。」
馬雲義跟白少秋,跟這個案子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曾經在福祥樓見過一面,又跟這個案子有些牽扯,所以今天就過來了一趟,帶個果籃,看看方德麟,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看看案件情況,馬雲義貌似好像還有什麼其他想法。
在當時,白少秋對方德麟可以說是恨之入骨,相信每個老百姓在當時都一樣想法,但看到如今的慘狀,也不由的心冷三分,那臉看起來已經根本不像人了,全身骨折骨裂,每天都得靠著鎮定劑才能「活」著,這實在太可怕了。
「為什麼世上會有這種人?」白少秋囈語,不知道白少秋說的是方德麟,還是對方德麟下手的人。
「很簡單啊,金錢至上的時代,利益扭曲一切。」馬雲義拍拍白少秋的肩膀,說道:「走吧,回去了,他也是自作自受,跟那些傢伙攪合,沒報應才怪,不過他也算不錯了,起碼家境殷實下半輩子還能活成人樣,等你去了刑警隊就明白了,世界上喪心病狂的渣滓多不勝數,這種人的繁殖力就跟蒼蠅一樣。」
「……」白少秋聽完一愣,其他的全部忽略,就聽到『那些人』三個字,腳步一頓說道:「老叔,你知道誰幹的?」
「我怎麼會知道,只不過猜測罷了,但是以我的經驗看,**不離十吧!」馬雲義想著醫院外走去,口裡說道。
「是誰?幹嘛不去調查?!」
「不去調查?你怎麼知道沒有去調查?老牛那幫人可不是吃素的,只不過沒多說罷了。」馬雲義呲笑,對著白少秋一偏頭,壓著聲音小聲說道:「一來這混蛋做事太混蛋,活該受罪,二來這種事情沒百分百把握,說出去等於給自己找麻煩。你記著了,不妄言,多行動,這是做警察的座右銘,禍從口出,尤其我們還是這麼一個特殊的職業。」
「那到底是誰啊?」
「還記得前幾天查封的黑油廠嘛,起碼有八成的可能是他們的幕後黑手,現在這時代,擋人財路甚於殺人父母啊!」馬雲義仰天歎口氣。
「為什麼?」
「很簡單的,實際上這事兒,等那個方老頭兒冷靜下來,也能想明白,一葉障目罷了。」總算走出了醫院,馬雲義長出一口氣,點起了香煙,美美的噴出一股子煙霧,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起碼有一半是偏向白少秋的,讓白少秋的臉色黑了一大塊,在暴跳前,馬雲義卡住了時機,再次開口了。
「富豪到了一定程度,一定會追求地位,有了地位就不得不顧及身份,所以只要面子上給了,裡子上給了,再幹這事兒的可能實在不大,要打也是商業上或者其他地方下絆子,不會沖人來,那會惹眾怒,誰沒三五個仇家,都這麼玩,就亂套了。更重要的是,窮仗義,富惜命,方老頭兒也不是好惹的,一旦洩露,就是不死不休,有錢人再身嬌體貴,為了幾頓還不知道危害多大的酒席也沒必要幹這事兒。」
「至於普通人,看傷勢,出手的那些人絕對是職業的混子,普通人先不說敢不敢跟他們牽扯,也不說付不付得起代價,單說說為了幾頓不合格酒席,就弄出如此決絕的事情,可能性就近乎於零,如果有如此決絕的勇氣,那也不是普通人了,市面上不合格的食品多了去了,有那時間敲詐敲詐都比跟黑路子扯上關係好。」
「不是窮人,不是富人,那麼就只剩下一種人了……」馬雲義嘿嘿笑笑看著白少秋。
「有利益牽扯的人,所以九成九是黑油廠的幕後主使人,啃不動埃蘭生物製藥這個硬骨頭,所以遷怒於人了,對不對?」白少秋好歹也是警校畢業的高材生,偵緝推理溜熟,說道這裡還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九成九是不能說的,」馬雲義搖搖頭,說道:「還有一種人,紈褲,熱血上頭,衝動易怒,事事得順著,天老大第老二,俗稱中二的那種真正的紈褲子弟,這種人喜歡擺譜,福祥樓是個很不錯的飯莊,那麼他們覺著自己被愚弄了,也是有可能一時衝動不管不顧就幹出這種事兒的,雖然概率小,但是不管怎麼說,不能排除,等老牛他們排查出那些動手的人,就知道是不是了。」
「那就是兩種人,你還說一種。」白少秋現在就覺著自己給愚弄了,這老叔絕對是故意地,閒著沒事就喜歡拿自己逗悶子。
「嘿嘿,數學不錯啊!」馬雲義滿意的頜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樣子,氣的白少秋三屍神暴跳,馬雲義語氣一轉,臉色一板,說道:「就是太笨,我說啥你就聽啥啊,當警察沒個自己的判斷,趁早回去賣紅薯吧,省的被人溜的團團轉,丟人。」
白少秋臉色漲紅,瞅著馬雲義的腦門,特像拳擊靶子,運了半天氣,才壓下去……唉,打不過,真憋氣!
「行了,笨小子,快上車吧,再不去巡邏就又得看老頭子的臉色了。」拉開車門,把氣鼓鼓的白少秋塞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後,馬雲義也上了車,看著還在惱火的白少秋,嘿嘿一樂,把發動的車子又停下,說道:「是不是很想打人?嘿嘿,為了讓你緩緩氣,看你老叔就再教你一招。」
說著,掏出了手機,認真想了幾分鐘,然後撥了個號碼出去,臉色瞬間變得阿諛無比,白少秋看的一臉黑線。
「喂,是沐總嘛?」
「非常抱歉,打攪了,我是前段時間處理福祥樓時間的警察,馬雲義,不知可否耽誤您幾分鐘。」
「啊,是這樣的,福祥樓老闆方德麟,前天晚上,被四個蒙面人打斷了四肢,造成了終身殘疾……」
「啊,不是,不是,不是,怎麼會懷疑您呢,是這樣的,所有跟福祥樓事件沾邊的人,我們都要詢問一下,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而已,實在不好意思啊!」
「啊,是,可能是幕後主使干的,現在正在調查,不過想必您也知道,這事兒的難度……」
「是是是,一定盡快,不過您……好,再見!」
啪的一聲合上手機,帥氣的轉了兩下,拍到汽車前儀表台上,馬雲義又神奇的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說道:「看到了吧,明白了吧!」
「明白什麼啊?」白少秋一臉狐疑,語氣也不由的近墨者黑起來,「這案子又不是你承接的,您老人家這是幹嘛,打算跟老頭子……不,跟局長武鬥嘛,話說,我可不看好你,老頭子……都是你害的,局長可想扣你獎金好久了。」
「獎……金……啊∼∼」馬雲義一臉的癡呆,但在白少秋笑出來之前,忽然又變了臉,「嘁,愛扣扣去,我明年的都扣完了,哼哼,小子,學著點,這就叫無慾則剛。」
「……靠!」白少秋臉色一黑,咋忘了自個老叔是啥人了呢,「老叔,你這麼懷疑人家,就不怕惹事?」
「怕什麼,我只是例行公事罷了,合情合理合法……」
「又不是你負責的,什麼合情合理合法。」白少秋打斷道。
「嘿嘿,他們又不知道不是,」馬雲義嘿嘿一樂,「就算知道了也沒關係,作為一個警察,吶,關心民眾安全是我們的責任吧,我頂多是越職,還算不上越權,就算是告我也不過是吃個投訴,你以為我會在意?」
是,您老人家絕對不會在意,您老別說投訴,處分都有一籮筐了,白少秋黑著臉,面對馬雲義,這似乎已經是綁定表情了,你說,這人咋會是我老叔呢,老爹啊,您真是遇人不淑啊!還連累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