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聽到這裡有人說話,前天還在地上撿了兩個煙頭,怎麼沒人啊?」一個穿著保安制服,腰胯電棍的小伙子來回搜索,一邊疑惑的說著。
「別是幽靈吧,這裡的人沒幾個好東西,上門索命的。」
「幽靈,幽靈你個頭,嘴上有點把門的,被組長聽到又要挨罵了,沒人,走吧。」
「你不說我不說,組長怎麼會知道……」
…………
兩人走後,沐佑仁跟洪森一人一個包,從斜對面的樹林裡走出來,坐到長椅上,正對面是一棟超級豪華的別墅。
「這小伙警惕性不錯,幾次都是他過來檢查,以後叫羅德把這小伙子挖過去。」沐佑仁笑著說。
「得了吧,公司還沒起來,就想著挖人了。」洪森沒好氣的說道,「我說,今兒是等的第三天了,你情報沒錯吧,真的會來?」
「肯定,最晚今天會到,他要來這裡談判,是場大生意,我還讓羅德旁敲側擊的驗證過,以往他來這裡,一直都是落腳這處房產,所以這次九成九還是這裡,耐心點等著吧,看你加工零件的時候那個專注勁,一個螺母能折騰三天三夜,咋等個人就這麼沒耐心。」
「廢話,這東西能比嘛。」洪森煩躁的按按太陽穴,「難怪人說銷售員要有蚊子的嗅覺,蒼蠅的勁頭,蟑螂的生命。」
「何止,還得有鸚鵡的嘴巴,老鼠的適應,狐狸的狡猾,貓的乖巧,狼的殘忍……」
「你確定你說的不是奇美拉!」洪森搖搖頭,「算了,反正我這輩子沒興趣做營銷。對了,你確定你的手段沒問題,我咋看咋像強盜,別讓人發毛反彈,那就什麼也沒得談了。」
「強盜?嘿嘿,所以說你是工業狂,營銷盲。銷售這東西只看結果不看過程,不論你手段多麼惡劣,只要顧客接受,就是好手段。」沐佑仁笑道,「如果是個剛出社會的毛頭小伙子,我倒是會有些顧慮,一時衝動熱血上頭,就什麼都不管不顧,利益後果全是浮雲。」
「嘁,你是說你嘛?」
「屁,老子現在好多了好不好。可這位蔡老闆,出身技術人員,35歲下海,47歲就成為光伏業排行第三的大商人,要說這樣的人會衝動不顧後果,我可不信。只要不鬥氣,以我們的產品質量,別說小小威嚇一下,就是砸了他的房子,也不會有問題。反而可以給他留下個強硬印象,年輕人嘛,熱血衝動二桿子,寧願魚死網破,不願委曲求全,商人的本質就是得寸進尺,小小威嚇一下,也可以讓他有所顧忌,會省掉以後很多的麻煩,這才是我要的結果。」
「他了個熊的,這麼多彎彎繞繞,要是我沒來,你怎麼辦?也這麼折騰。」
「當然不,我是文明人,我會找羅德砸了他的辦公室。」沐佑仁理所當然的說著,「哦,對了,一會如果他來了,你直接砸了他的車玻璃,最好把車門扯下來,不用客氣。」
「……修車費你出。」
「太陽你。」
又是數小時的等待,近夜,在洪森快要打瞌睡的時候,一道雪亮的燈光照亮了大門口的石雕,一輛黑色的奧迪a6豪華版停在了門口,車燈閃爍了兩下,暗了下來。
「靠,可算來了,再不來我都打算砸房子了。」
「少廢話,幹活了,記得我的話。」
二人一前一後,向著車輛走去,沐佑仁咳嗽了兩聲,裝出一副帶著些怨憤的語氣,說道:「蔡老闆,想見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吶。」
「蔡總,先別下去,有情況。」坐在駕駛位上的駕駛員兼保鏢攔住了正要開門出去的蔡正祥,然後開門走了下來,喝道:「什麼人,老闆很累,有事情請明天去單位談。」
沐佑仁沖洪森點點頭,洪森忽然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保鏢面前,右手輕探,一記搗心槌撞在保鏢氣門上,瞬間強烈的衝擊和窒息感剝奪了其反抗的能力,然後左手在頸後輕輕一敲,就勢扶著輕輕放在地上。
「抱歉了,兄弟,我也是身不由己,要怪就怪後面的主犯吧。」
然後洪森輕輕的敲敲奧迪後座的玻璃窗,「蔡老闆,很抱歉吶,修車費不要找我要,我窮。」
五指迅疾刺向玻璃窗,砰的一聲,如遭鐵錘重擊,五個對穿孔出現其上,玻璃以穿孔為中心凹陷,大片大片的龜裂,卻沒有碎裂,洪森猛甩手,「我靠,死木頭,你沒說是防彈玻璃啊。」
「廢話,我會知道人家用什麼玻璃,nnd,你丫不出狀況不舒服是不是。」沐佑仁臉色黑的要命,走上前去,敲敲另外一邊的玻璃,說道:「很抱歉,蔡老闆,腳本好像出錯了,不過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出來談談吧,我們沒惡意,只是有些事情要找您談談,但您實在是太難找了,不得不出此下策,敬請諒解。」
「哦,對了,不要過激,相信您也明白那不是解決事情的最好辦法。」說完沐佑仁退了兩步,離開車門。
很快,喀嚓一聲,車門被推開,一個國字臉,花白頭髮,留著板寸的男人邁步下車,穿著名貴西服領帶,但氣質上看起來卻像一個教授,養氣功夫很到位,臉色平靜異常,彷彿眼前發生的事情不過是風過疏桐一般。雙眼炯炯有神,氣場很大,認真看了看洪森,洪森聳聳肩,指了指沐佑仁,然後男人轉頭對沐佑仁淡淡的說道:「我就是蔡正祥。」
沐佑仁抓抓頭髮,看看包裡的一堆材料,撇撇嘴說道:「劇本又出錯,丫的,都什麼情報啊,全扯淡!」隨後面色一正,說道:「蔡老闆,你跟我想像的實在有些不同,當過兵?」
「沒錯,三年,上過前線,偵察兵。」
「難怪,這些在你看大概是小兒科,獻醜了。既然情報全是扯淡,那就b方案上,」沐佑仁從包裡抽出兩份材料,然後刺啦刺啦,直接撕下了兩張紙,遞到蔡正祥面前,說道:「我是來推銷的,東西就是這個,看完給我個話。」
「這就是我家,不進去坐下來談?」蔡正祥接過面前的兩張紙,沒有看,而是反問。
「沒必要,」沐佑仁手掌一豎,然後做了個請看的手勢,「不用和我爭什麼主動權,完全沒必要,碾壓式的談判毫無意義。東西不多,你看完之後,願意就繼續說兩句,不願意我明天去找下家,當然,車窗錢我賠你,」沐佑仁下巴沖躺在地上的保鏢一點,「包括這位兄弟的醫藥費。」
蔡正祥認真的看了沐佑仁一眼,拿著紙坐回車裡,打開車燈,就著明亮的燈光開始看紙上的東西,沐佑仁趁著這段時間,慢悠悠的說道:「四天,去你廠裡找你七次,全部被轟了出來,然後又在這裡等你三天,仁至義盡,我們的耐心也有些耗盡了,所以,請快些下決定,以您的眼力這並不難。」
蔡正祥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眼睛從第一眼起,就再也離不開手裡的兩張紙,雙手不住顫抖,薄薄的兩張紙的份量越來越重,神情從平淡,到震驚,到狂熱,到疑惑,到皺眉苦思,到恐懼,到平靜……字很少,但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久,然後慢慢把紙放在膝蓋上,摸出一包大前門(有幾個還知道這煙?我的第一根),抖摟著抽出一根,但手抖的厲害,高檔的防風打火機呲呲作響,卻幾次都沒有點燃,顯然,心裡並不若面色上的平靜。
沐佑仁靠在車門上,啪的一下打著了一次性簡易打火機,伸手進去為蔡正祥點燃香煙,沒有說話。
蔡正祥狠狠吸了幾口煙氣,然後噴出長長的煙柱,聲音異常嘶啞,雖然強裝著鎮定,但顫抖顯而易見,開口問道:「這是真的?」
「當然,否則直接發資料到你工廠不是更容易,有必要這麼找人嘛,我們又不是黑社會。」
「你們?」蔡正祥敏感的聽到了這個詞彙,「這會讓全世界大地震,你們知道嘛。」
「所以給了你兩張紙。」
蔡正祥沉默,直勾勾的盯著手上的兩張紙,眼神充滿掙扎,彷彿那是洪水猛獸,直到香煙燃盡燒到手指,才把煙頭狠狠握在手心理,開口說道:「我要想想,這事情太大了,我需要時間想想,可以嗎?」
「當然可以。」沐佑仁很乾脆的說道,然後關上車門,關門前留下一句話,「那兩張紙就放你那裡了,我的電話後面有,如果決定放棄,就燒了吧。下定決心的話,明天早上給我消息,我等你到10點,過期算自動放棄。當然,你放棄的話,車窗錢我會給你打過去,否則,車窗錢就從利潤裡扣吧,我們也窮。」
「胖子,我們走吧。」沐佑仁招呼了洪森一聲,向外走去,背後那兩個保安又從遠處巷道轉了出來。
喀嚓一聲,車門忽然又被打開,蔡正祥帶著嘶啞的聲音響起:「為什麼找到我?我的企業只是第三,暗地裡比我大的還要更多。」
「呵呵,」沐佑仁的腳步稍微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前行,聲音遠遠飄來,「從創業起,每年企業都會有100萬以上的慈善捐款支出,從創業起,每年投入5%的個人資產支持邊區教育,更重要的是,沒人知道你在這麼做,好人應該有好報,這些夠了吧!」
蔡正祥用力靠在真皮座椅上,再次抽出根大前門點燃。
煙老,味嗆,但能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