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地,扭腰,出拳,力從腳趾升起,經腰胯,經背脊,傳到至手臂拳面,寧可慢,也要穩,一絲不苟,然後追求速度,一記記中規中矩的正拳,將全身肌肉骨骼的韻律和節奏深深刻印到自己本能中去。
洪森穿著專門給肌肉增加阻力的彈簧衣,揮汗如雨,一個月來的不斷練習,從開始的彆扭,到現在的順暢,從開始的不理解偷懶,到現在自發自動的堅持,其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雖然現在進步很大,但依然不敢怠慢。
郭教官在訓練的第一天,做第一次練習前就說的很明白很透徹,武術,拆分拆分再拆分,就是一個個姿勢,一個個動作,說白了就是骨骼的活動,肌肉的變化,血脈的搏動,找出力量最大、速度最快、同時消耗最少,隱蔽性最佳的平衡點,就是技巧,一個個技巧連接,就是招式,招式集中起來就是套路。
要學習真正的武術,而不是舞術,只能從最基本的技巧開始,在一抬手一跺腳間,將每次練習中涉及到的肌肉震顫,骨骼運轉,關節傳導,氣血變化,等等等等一點點篆刻到身體上,成為身體的本能,鍛煉身體以適應技巧,同時優化技巧來適應身體,這也就是所謂的打基礎。
隨後一步步攀升,技巧串聯成招式,招式串聯成套路,最後一套拳打下來,筋骨自然舒張,氣血隨意流轉,人與技成為一個圓滿的整體,舉手投足間,自成天地,才叫武術。
很多人上手就學什麼套路,這個拳那個腳,追求速成,實際上呢,生搬硬套,打的花團錦簇,可除了表演表演好看之外,一無是處。
按郭教官的說法,如果沒有從小開始打好基礎,長大了肌肉骨骼就完全定型,身體活性大幅下降,那麼再怎麼練也不會有多大成就,這是自然法則,沒什麼道理可講的。
魏槐就是這樣,全當強身健體吧,練練散打,多些自衛手段即可,過度強求等於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但洪森不同,不知怎麼,身體活性再次激發了出來,否則力量也不會大漲,所以還有糾正的可能,就是很痛苦很痛苦。
馬步是所有武術的基本功,正所謂扎馬不穩,一切是空,就是這個道理,正拳則是所有技巧中最基本的一種。要打基礎,再沒有比這兩樣更基礎的了,尤其是洪森這種有些基礎,但舉手投足到處是毛病的人,用這兩樣來糾正問題最合適不過,每天扎馬兩小時,打正拳三小時,作為訓練。
同時還得帶上專門增加負重的彈簧衣服,給肌肉增加阻力,並且每天不斷增加拉力,直到達到了一個相對極限,將潛力全部激發出來,然後再一步步緩慢減低負重,讓身體適應力量的增長。
郭教官要求,每個動作都要牽動全身肌肉,還要融入自己的意念,做到一拳有一拳的標準,一腳有一腳的道理。
雖然洪森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加入意念是怎麼回事情,有什麼用,不過卻不妨礙切身體會這樣的一拳拳打出去有多難有多累,打完一遍後,全身肌肉如撕裂般筋攣抽搐,伴隨著無比的劇痛。
劇痛不怕,在埃蘭疼多了,但每次鍛煉完以後,都必須在一種藥水中悶泡半小時以上,漆黑黏稠,還散發著詭秘惡臭的藥水,洪森總有種浸沒在漚肥糞坑裡的感覺。
可郭教官說過,必須泡,這是用來修復損傷的,這種強度的鍛煉,身體到處都會是細微暗傷,不泡就準備躺半個月吧,所以雖然對那藥水的味道噁心到想吐,洪森也捏著鼻子強忍著沒敢試試逃跑的後果。
所幸,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據說是身體機能已經調整過來了,不再需要那種相當激烈的手段來進行強制性糾正和滋養,不用泡那該死的藥液,這讓洪森非常非常的高興。
當然了,前提是不要看邊上休息的魏槐,丫體力不行,練一會就得休息,現在正坐凳子上喘氣呢,這羨慕的洪森直喘粗氣,這種鍛煉,必須要一氣呵成,否則效果就會大大降低。
郭教官說魏槐過了年齡,再練也彌補不了,所以休息就休息吧,但洪森不行,為了把盡可能多的潛力激發出來,必須堅持,否則就辜負了老天的恩賜了,不是誰都能挨上二次發育機會的。
二次發育……他了個熊的,乍聽到這麼個形容詞的時候,洪森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就是現在每次想到還是會惡寒不已。
不過郭教官用行動表示了對此的重視,一旦洪森敢偷懶,就是一鞭子上來,正宗的馬鞭啊,一鞭子就是一條血印子。
「各位乘客同志們,你們好,這裡是3838438次旅客列車……」
紅遍大江南北的惡搞鈴聲響起,這是魏槐的手機,最喜歡沒事收集些莫名其妙的惡搞音樂鈴聲視頻畫冊,從某一方面說,也體現出某人的特異個性。
「胖子,羅德已經到後門口了,東西太重,叫我們去幫忙搬一下。」魏槐掛上電話,衝著洪森喊道。
「明白,你先去,我擦一下就過去。」洪森隨口答應著。
昨天晚上羅德神神秘秘來了個電話,說今天有大驚喜,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這個月來,羅德除了開頭倆個禮拜一直跟著鍛煉,後來兩禮拜就影子都不見了,說是有事,但又不肯說什麼事,總是吭哧吭哧的笑著說好事,讓人肝火上升想揍丫一頓。
跟呆在邊上的郭教官打了個招呼,畢竟今天沒有練到時間就要出去,不過郭教官什麼也沒說,很痛快的就放行了,讓洪森好一頓的詫異,一跟訓練沾邊,郭教官可從來是六親不認,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尚和武館,就這些天洪森瞭解下來,實際上是將原本羅家的老宅推倒後重建的,隨後藉著後來改革的東風逐漸形成現在的規模。
現在說是武館,實際上以洪森的看法,純粹是羊頭和狗肉的關係,這裡賓館酒家遊樂城休閒會所樣樣齊全,同時還毗鄰著香川市有名的富人區周莊大林湖,與其說是武館,不如說是以武館為名義專為白領金領大老闆們開設的休閒渡假景點,引進了不少關係資金後,這裡的佔地面積已經幾乎比得上一個中小型村鎮,居然有三百多萬平米。
當然,這其中並不全是羅家的產業,據羅德說,這實際上是當年鑽了香川市招商引資的一個空子,幾家人湊份子以武館的名義,搞得一個渡假城計劃,羅家的產業只佔了其中大約二成不到,其他都是各方顯貴富賈巨商的資產,後來市裡知道了底細,但關係盤根錯節的,想下刀子也沒法下了。
洪森用力擺擺頭,想什麼呢,這不管自己的事情,真正意義上的尚和武館,實際上就是這紅牆大院四四方方圍起來的一塊地方,既是武館,又是保鏢培訓中心,還是個保安公司,同時還是熱愛鍛煉的人的休閒會所,同時還兼著社區物業工作,不得不說,羅德他老爹真得有想法,用現代企業的管理辦法,管理古老的武館道場。
紅牆大院,佔地也不算小了,大約總有個十幾萬平米,而且,崇尚復古,所以車子什麼的,基本上是不能開的,有什麼東西都是人力搬運,不過反正這裡是武館,人力資源充沛。
走到後門口,四處望望,行人有幾個,卻沒有發現羅德和魏槐的影子,正奇怪呢,從邊上一輛屁股對著牆壁的金盃麵包車上傳來幾聲吼:「嗨,胖子,看什麼呢,這邊,快過來幫忙,這東西太重了。」
洪森繞過麵包車頭,一看,好麼,就見羅德一臉的烏七嘛黑,一件黃色夾克上落滿了塵土,蹲在地上整理幾個小箱子,魏槐正在麵包車裡面,撅著屁股,用力推著一個長有近兩米的,寬高各約半米的大箱子,哼哧哼哧喘粗氣。
「這是什麼東西?」
「嘿嘿,好東西啊,好東西。」羅德嘿嘿的賤笑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一會你就知道了,真沒想到,還能碰到這東西,好運吶。來幫忙,你力氣大,先把這個搬到射擊場去,二層的那個,順便拖輛行李車過來。」
「槍?」洪森當時就反應了過來,壓低聲音說:「死猴子,該不會是你把js弄到手了吧,前天問你不是還說要下禮拜嗎?」
「嘿嘿,不是不是,這個是意外之喜,沒想到還真弄到了,哈哈哈哈。」羅德眼睛越瞇越小,情不自禁的哈哈笑了出來,一臉欠捶的說:「你就別問了,老兄,一會就知道了,這個驚喜肯定夠爽。」
「行了,胖子,別問了,快幫忙吧,重死了,見鬼的,今天死羅德嘴巴賊緊賊緊。」邊上的魏槐插嘴道:「我問了半天了,都不說。」
「好了,到地方就知道了,快搬吧,路上絕對要當心,這些東西可不能被外人看到,絕對違禁中的違禁,箱子我都叫他們換掉了,就是為了不引人矚目。」羅德壓低聲音說道。
洪森站在車邊,用力拉扯魏槐推著的箱子,拖了出來,夠重,抗在肩上掂掂份量,起碼有四五十公斤,那就是說去掉箱子,裡面的東西最少也得有個二三十多公斤的份量,洪森琢磨自己早些年做過的東西,開始踅摸這裡面是什麼東西,肯定是槍,不可能是炮,但肯定不一般,一般槍沒這份量,慢慢的腦子裡就出現了個黑黝黝的玩意,洪森眼睛開始放光了,樂顛顛的抱著箱子向射擊場跑去。
「靠,就知道瞞不過這傢伙,見鬼的。」羅德注意到洪森的表情,撇撇嘴說道:「一碰到這些就賊精賊精的。」
「什麼啊,什麼啊,胖子猜出是什麼了?」
「**不離十。」
「鬼鬼的,我可猜到現在了,難道我就這麼笨蛋,見鬼的,那到底是什麼?」魏槐坐在箱子上摸著腦袋說。
「靠,別做著,幹活,幹活。這跟你笨不笨沒關係,純粹是那傢伙經手的東西太多了,我那些收藏,就沒他沒拆過的,而且至少一半都是這傢伙做出來的,你雖然仿製,可都仿製的是獵槍,看的太少了,論金屬配比誰也比不過你,要論對槍械的斤兩結構,死胖子可比我還門清。」
「得得得,我知道了,那玩意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
「89重機,能不重嗎。」
「89重機,什麼東西啊?」魏槐一下沒聽明白,有點迷惑的說,忽然想起來了,嗓門一下子拔了起來,滿臉的驚悚的看著羅德說:「我靠,89式重機槍,你怎麼把這東西搞來了。」
「輕點,輕點,別叫人聽了去。」羅德趕忙堵住魏槐的嘴巴,四下裡看看沒人,才鬆了口氣,說道:「我也沒想到,當時只是提了一句,本來以為就算運氣極好極好,也就能弄來台56式或者67式之類淘汰下來的輕機槍,沒想到居然有這東西,12.7mm的大殺器啊,不要是笨呆,我太陽的,你是不知道,我當時聽他們說完,人都傻了。」
「廢話,是我也得傻,貌似這東西是現役的吧,你什麼門路啊。」魏槐一臉的猶疑,盯著羅德的臉看,彷彿有花花一樣。
「這個我不能說,你就別問了,我得給他們保密。」
「嗯,我只是發表下震驚,這道理我懂。那這些就應該是彈藥了吧」魏槐拍拍屁股下的箱子,笑道:「12.7毫米,呵呵,瘆人啊,這一箱子裝多少彈藥?」
「三百發一箱,一共十二箱。」
「三千六百發?這可不夠啊,要真玩起來,也就是幾天突突的。」
「沒辦法,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大個傢伙,12.7mm子彈,跟個小炮彈似的,誰沒事幹了弄那東西藏著噎著,一時間也沒地方去搞。不過這東西的彈箱是50發裝,而且就兩條彈鏈,又沒裝彈機,全得手工上彈,你想痛快的突突也不行。」
「對頭,我到忘記這茬了。」
「這死胖子幹嘛呢,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羅德看看門,說道。
「來了來了,別叫,還給你帶來個人幫忙。」隨著一陣叮了噹啷的聲音,洪森拉著個平板運貨車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