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巫士像一點點靠近,看著凌風居然能夠移動身體,那僵硬的身體,似乎驚訝的要停下腳步。那雙眼睛再不是之前的茫然恐懼,而是閃爍著熾烈的仇恨,彷彿,眼前的它,是他立志摧毀的事物。可是之前的他,只是一臉茫然,甚至閉上眼睛,又發生什麼情況,讓這個幾乎打算放棄的男子,重新睜開眼睛,而再睜開以後,又於之前的目光截然不同。那是難以描述的憤恨,那更是難以置信的不屈不撓。彷彿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的腳步,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沒有他不能得到的。
空氣中彷彿蘊藏著莫大的阻力,甚至比流水之中的阻力還要強大。凌風靜靜的揮動手中的劍,雖然艱難,但是他彷彿毫沒有感覺到,只是那個要揮舞到那尊青銅像身上的信念。那青銅像揮舞著左手漆黑如墨的陰魚,那束縛凌風的壓力驟然倍增,手中的長劍,像是忽然間定在了半空中,也許他才是雕像,而它不是,他絲毫不能移動,但是那個雕像雖然移動的困難,但是它依舊可以狠狠的一擊砸在凌風身上。
劇烈的疼痛從肩膀傳來,那似火焰燃燒的灼痛感覺,讓他眼睛犯黑。凌風感覺再也難以支撐身體的重量。可是僅憑這一口氣在他也不會放鬆,他不會倒下,即使這最後一口氣消失也不會倒下,他就那樣倔強的挺立在空氣之中,淡淡的鹹澀通過嘴角傳到大腦,眼睛已經朦朧了視角,眼前的世界也一片模糊。
「凌風,你要振作,我在等你。」臉龐彷彿被一隻小手輕輕拂過,那是怎麼樣的溫暖?柔滑的肌膚劃過臉頰,讓凌風激動莫名。或許這是幻覺吧?但是幻覺一樣可以幸福的讓他難以壓抑。眼淚從眼角滴落,混在鼻翼嘴角流出的血液裡,滾燙著他的臉頰。她在等他,他一定要找到她,不是盡力,而是一定。
織夢披風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它慢慢的延伸,慢慢包隴住這個不知道是悲傷還是興奮的男子。面對雕像,他不是無力反抗,而是這奇怪的環境,似乎緊緊把他身體鎖死,他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它一下一下的攻擊到自己。是嗎?既然存在,就像高山,無論怎麼高聳入雲,只要努力,就一定有把它踩在腳下的時刻。
他的眼前又出現白色、清秋驚慌失措,拚命高呼的影子。出現瘋麒麟,匍匐在血泊裡,正怨恨的看著自己。那是他的兄弟姐妹,那是他身上的血肉,這樣的情景看在心裡,宛如刀割。比起肩膀上宛如火灼的疼痛更甚。他不能放棄,就算不為了自己,他還是把白色清秋瘋麒麟幾人帶到這裡來的人,就算兄弟情誼也不能支撐他站立起來,那至少他必須把他們好好的帶出去。
三面八卦,脫離凌風的身體,它們彷彿三個不會發光的太陽,又像是三面轉盤,它們呼吸著喘動著它們自己的生命。青銅人像手中奇怪武器,嗚嗚作響,彷彿迷路的孩子,聽到同伴的呼喊,那種驚喜,那種見到親人們的喜悅,還有著輕輕的低訴,彷彿在那裡哭訴自己的遭遇,彷彿在期待它們把它接回。
凌風身子晃了晃,那巨大的壓力猛然間消失,這驟然消失的壓力,讓他虛弱的身體幾乎不能適應。青銅人像,也呆在那裡,那雙幾乎分不出眼睛的眼睛,驚奇的看著那三面流動的八卦。那僵硬的臉頰,神乎其神的居然展露出驚訝駭然的神色。那是無比的擔心,彷彿它遇見從想也不敢去想,但確實一直生活在它恐懼陰影之下的事情。
凌風甩甩昏沉的腦袋,這一戰,甚至都沒有對鳳鳴時候的精彩絢爛,但是凌風卻知道,這是他最無力的一次。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但那讓他難以掙動分毫的奇異束縛力已然消失無跡。拎著寶劍的右手,虛弱的任劍尖摩擦著地面。但是那雙眼睛,慢慢的重新燃氣了堅定不屈的神色,低垂的腦袋,也開始慢慢的抬了起來。
半空中的自由流動的八卦圖形是那樣的熟悉,雖然好像從沒有見過,但卻奇怪的感覺,它們並不是自己的敵人,那股和他生命相系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也許那尊雕像的神色就是證明了吧。它那樣靜靜的看著三面面具,時不時的看著手裡,眼睛疑惑的帶著恐懼。凌風雖然奇怪它究竟在害怕什麼,但是這樣的時機怎麼會這樣輕易錯過。
舉起手中的長劍,看著那個依舊呆立的雕像,只要沒有那樣的重壓,他應付這個緩慢的敵人應該不算太難才是,但是寶劍砍下的時候,還沒有接觸到青銅人像的身體,就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音。那種刺耳的聲音,讓凌風毛骨悚然,可是更讓凌風驚訝的是,以手中寶劍的鋒利,居然不能破損那尊雕像任何一點。彷彿它的週身有一層看不到,堅硬又不缺乏柔韌的東西把它包圍在中心。
這一擊,讓青銅人像立刻變了顏色,彷彿難以相信眼前的男人居然能夠攻擊到他。他又看了看天空那三面旋轉的八卦,深切的厭惡的眼神,讓凌風很是奇怪。它自己手裡拿著拆開的八卦,當作武器,卻又厭惡著半空中的八卦。那種厭惡裡,彷彿還有一種恐懼存在。似乎普通人遇見垂涎滴答的地獄三頭犬,那噁心的樣子,讓人難以忍受的厭惡,可是它的猙獰卻更是難以逃避的恐懼。它的神色一凜,彷彿明白,為什麼眼前的男子,能夠脫出束縛,攻擊到它的周圍,那種一瞬間明瞭的樣子,讓凌風更是奇怪。
可是時間不會因為凌風的無力停止,而它也不會因為凌風的納悶而停下攻擊。手中那兩把奇怪的武器,被它蜷曲的胳膊,慢慢指向天空。手中的黑白陰陽魚,彷彿傳來隱隱的哭泣聲音,那是哀慟,是被控制的好不甘心的屈辱,但是它們卻僅僅只是他掌中之物,它們什麼也做不到,即使強大,也被它緊緊鎖在手裡控制著。即使是面對自己最不想傷害的兄弟,卻被人掌握著伸出自己不能退縮的手掌。那種嗚嗚的哭泣,讓凌風感到一陣悲哀,彷彿心頭湧起,它們的傾訴,彷彿聽到,它們哀求他趕快把它們解救。
世界彷彿一瞬間沒了聲音,不是喧鬧,這裡本就安靜,但是此刻,魑魅鬼域彷彿連風都已經消逝,這世界再沒有什麼存在,那些高大的樹木,明明在眼前,但卻給他虛幻並不存在的感覺,那是什麼?那尊雕像在腦海裡也一樣模糊的彷彿不在存在。似乎腦子已經進入睡眠,雖然眼睛裡看到,但是就是鎖不進腦海。他沒有驚訝,因為根本在心裡不存在任何情愫,他這時候才是真正的殭屍了吧,看得到,卻什麼也找不到,不是沒有觸覺,不是沒有視覺,也不是沒有嗅覺,只是這一切彷彿都隔著一層玻璃,只是可以看到,卻不可以觸摸感受。
青銅人像舉起手中的武器,拿著那頭尖銳的部分,用粗大的那頭像著凌風捅去。他看的到,那說不上緩慢,卻以他自己的速度完全可以躲開的攻擊。可是腦海裡根本就興不起躲閃的念頭。他想掙扎,可是思想裡就像掉進沼澤中心,觸手之處,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觸摸。白色的陽魚捅到胸前,似乎聽到**撕裂的聲音,眼前也綻放一朵瑰麗嬌艷的紅色花朵,可是,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痛覺,彷彿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夢境。只不過是個他自己知道,但是感覺不到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