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那男人的聲音道:「你是哥哥我的女軍師,女諸葛嘛。」
「還有……」那甜美卻冰冷聲音的姑娘接著說道:「在我套取他那份東西藏處期間,任何人不許跟蹤他。」
那男人的聲音道:「這也是當然的,哥哥我做事怎會那麼糊塗?打草驚蛇,操之過急最為不智,欲速則不達,對麼,妹妹。」
姑娘說道:「妹妹正是這個意思……」
頓了頓,接道:「還有,哥哥我,萬一有人跟來『斷龍墓』,您得出手阻攔。」
那男人的聲音愕然說道:「這又為什麼,妹妹。」
姑娘說道:「哥哥我又糊塗了,難道哥哥我準備坐視別人伸手麼?」
那男人的聲音道:「原來如此,妹妹,那小子頗有些棘手,便是哥哥我對付他也難有把握,別人焉能奈何得了他。」
姑娘說道:「無論怎麼說,我不願有任何人伸手,一旦讓他提高了警覺對咱們來說,那總是不利的,再說,您忘了,有人伸了手,便可能引來那二個……」
那男人的聲音道:「好,好,好,依你,依你,完全依你,哥哥我讓他們來一個躺下一個就是。」
姑娘說道:「謝謝……」
「跟哥哥我還客氣。」那男人的聲音道:「還有事嗎?妹妹!」
那甜美的姑娘說道:「沒有了,哥哥!」
「那麼……」那男人的聲音道:「哥哥我要回去了。」
未聞那甜美姑娘接話,然後一個穿著綠衫的女子走出房門,這個姑娘最大的特徵便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她抬頭看著頭頂的月亮,說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
這有著甜美嗓音,又略帶些冰冷的姑娘,竟然是那天雲璞等人在長安第一樓遇見的拂晴姑娘。
她為何出現在這裡,那和她說話的那個男人又是誰?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人?但至少可以知道一點,他們不單單知道斷龍墓的鑰匙,更知道這些鑰匙的來龍去脈,重要的是,他們知道,鑰匙曾經在傲拜手上過。
一定能解開斷龍墓的人,除了斷天齊就是雲璞了,那這個拂晴姑娘想要接近誰?以達到不為人知的目的。
這些謎團越來越多,這個江湖越來越亂,僅僅是因為斷龍墓的出現而已。
斷龍墓裡究竟有什麼東西。
或許只有無望老人自己知道。
————————————————————
斷天齊率領著斷龍山莊數百人,這個時候已經來到了拭幫總堂的地頭。
雖然艾幫主是拭幫的幫主,但是這個幫主卻並不怎麼得人心,平常事務大多由他的副幫主來執行。
但是當斷天齊他們趕到的時候,那個拭幫的副幫主早已經卷席遁逃了,留下一個乾淨清溜的拭幫。
拭幫人數並不太多,畢竟他們只是一個不大的勢力,原本攻打青刃堂就已經是傾幫而出了,現在留守的人很快就被斷天齊手下的人制服了。
斷天齊把之前俘虜到的拭幫眾徒,還有留守的人集中在一起,他走到被手下人抓回來的艾幫主面前說道:「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動青刃堂,我想不單單是林虎的原因。」
林嵐在旁冷哼道:「林虎跟你們勾搭有多久了,你到底在我們青刃堂安插了多少奸細,都給我說出來!」
艾幫主看了一眼斷天齊,又看著林嵐冷笑:「雖然我艾浦易雖然不是什麼偉人,雖然我做事喜歡猶猶豫豫。但是我艾某人也是堂堂江湖漢子,要我做出賣兄弟的事。呸!」
斷天齊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想做惡人,但是為了青刃堂,為了同盟,他只好舉起了手中的破刀。
沒有人反應過來,他便一刀砍下了艾幫主身邊那個矮胖子。
矮胖子那圓滾滾的頭顱掉在了地上,還彈了幾下便又滾遠了。從斷開的脖子裡噴射出來的鮮血澆了艾幫主一身。
艾幫主始料未及,斷天齊一聲不吭把自己兄弟砍了,並且還很囂張地在他身邊砍的。若是那個刀鋒稍微一偏,自己的頭顱還能在頸上嗎?
他抖了抖,差一點腳又軟了。
但畢竟他還是江湖中人,看慣了生死,最後也只能怒視斷天齊,指著他說:「斷天齊,你,你別欺人太甚了!」
斷天齊抬起滿臉是血的頭來,冷笑道:「我欺人太甚?那你欺人就不甚了嗎?好好的做你拭幫幫主,我沒動你,反倒是你們動起手來了。難道我們就等著把頭伸過來給你砍嗎?」
說完,斷天齊掃視了周圍一圈。
雲璞、辜老大、四哥等等,所有的人,都被斷天齊那利落的刀法震驚,這樣冷血的人,他究竟有什麼樣的故事。
但是,雲璞心裡卻很不是滋味,這一聲不吭就把一個人的生命給結束了,未免太殘忍了。雲璞忍不住想開口指責斷天齊。
海上抗倭,奪回斷龍山莊,這樁樁件件,斷天齊已經瞭解雲璞的脾性,知道他定是看不慣自己的行事作風。
但斷天齊並不在乎這些,對於他來說,成大事者必須要保護自己,成大事者必須冷血,成大事者,寧可我負天下人。
斷天齊望向林嵐,林嵐的眼神也充滿了不解,他便說道:「這人,我親眼看見他砍死老六的,你說該殺不該殺?」
聽完這句,林嵐原本深邃的眼睛突然像是冒起了熊熊大火,兄弟,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死了。死在這些人的手中,斷天齊卻問自己,該不該殺?
那麼,該不該殺?
林嵐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對於她來說。從來就在青刃堂長大,從小就愛武裝,不愛紅妝。從小就是和這幫兄弟馳騁江湖,打鬥,紛爭,決鬥。
林嵐從沒作女子姿態地流過淚,但是卻因為聽完這句話,紅了眼眶。
該殺之人,該不該殺?
辜老大愣愣地看著斷天齊,這個問題縈繞了辜老大許多年,仇恨,眼裡的對方一定是該殺之人,那殺了便是報仇雪恨。
但是,那個該殺之人,卻在旁人眼裡,他不該殺。因為他的罪或許就不是罪,也許還有可能是善。
辜老大想不明白,雲璞同樣也想不明白。
原本就純真無暇的雲璞,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道道。
斷天齊知道所有人因為他這個問題而陷入了沉思,他把破刀舉了起來,向眾人說道:「如此簡單的問題,就把你們這些成名的、將成名的俠客們難倒了嗎?都已說了是該殺之人,那麼他就該殺。
如果是他殺了你們的兄弟,你們會恨他嗎?你們會認為他該殺嗎?從你們口中說出這個該殺之人這話,那麼你們就已經認定了他該殺了。何以去糾結所謂的禮法,讓所謂的仁義道德束縛著自己的信念。
仁義不是用說出來的,我斷某行事辛辣,手段殘忍。但有一句肺腑之言,我從沒殺過一個不該殺的人,若這個人他不該殺,我斷某願以自己抵命。如果我斷某殺過一個不該殺的人,那我也甘願抵命。」
斷天齊這番話,讓眾人對斷天齊又有了更深層的認知。斷天齊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心計重重,那麼深謀遠慮,那麼正人君子。
他心中的仁義,是實際的行事,而不是虛表的偽善。
這個世上沒有正人君子,這個世上沒有不為自己著想的人,那些願為他人犧牲的人,他們不是無私,而是他們遵循了自己的信念。
辜老大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斷天齊呀斷天齊,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心中的鬱結給解開了。一直以來,我以為江湖必須團結,江湖必須風平浪靜,江湖必須平息紛爭。但是,江湖永遠不可能做到這些。因為每個人都在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所以才成了江湖。」
該殺之人,取決於你的信念,一念生,一念死。
雲璞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想起了師父無望老人說過:「我的斷龍墓其實不是我的,是江湖的。」他一直沒有明白這話的意思,但是今日他明白了。
斷龍墓,是江湖的,紛爭的開端,紛爭的結束,無限循環,生生不息。江湖的紛爭不可能斷,打開了這個斷龍墓,就會有下一個斷龍墓。
誰是該殺之人,當你踏進江湖,你便會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