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瀰漫著頂級香料的燒製成迷霧,各種膚色的美人正在翩翩起舞,餐叉和酒器統統是來自遠東的精美瓷器。
雖然夏洛克在威尼斯城度過了自己大半人生,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機會進入者代表了沃金女神神恩的聖殿。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窮奢極欲紙醉金迷。
這是威尼斯共和國接待奧地利特使的盛宴,整個人類文明最高級的禮遇之一。
夏洛克曾經在夢裡多少幻象自己成為這種盛宴的一部分啊,雖然不是主人,但是最為尊貴的特使同樣讓他非常滿足。
不過夏洛克的滿足隨著宴會的進行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一開始覺得是得到後的失落,可是仔細回味了之後他意識到這是因為他見識過了更好的東西。
這一切奢華根本比不上拉迪斯勞斯的那個陰沉壓抑的書房,每次進入那個哈布斯堡家族歷代首領使用過的書房都讓夏洛克感到如山如岳的壓力和如癡如醉的快感。
權力是比金錢更好的東西,威尼斯共和國也許在金錢中匯聚出了權力,但是相比哈布斯堡家族歷代先君凝聚的氣場,依然要差上不少。
所以哥裡提執政官對於手中珍寶的介紹也有點索然無味了:「如青色的天空如皎潔的玉石,如夏蟬的羽翼如天上的稀星,這是來自東方帝國名為『你的窯洞』裡產出的瓷器,據說在其中摻雜了瑪瑙的粉末。當然了這都是猜測,雖然任何燒製瓷器的方法都是東方人對我們拚命保守的秘密,但是這種工藝據說在東方人內部也已經失傳了,任何一件類似的瓷器哪怕出現在東方都會引起最光明的皇帝的關注。」
汝窯不愧是北宋五大名窯之首。藝術是沒有疆界的,不同文化不同背景的藝術鑒賞家門都拜倒在汝窯的魅力之下。
這件汝窯珍寶確實更勝過西班牙公主的那件瓷器,畢竟西班牙王國控制大海的時間還太短暫,暫時還是掌握貿易的威尼斯共和國擁有最深厚的財富。
只是夏洛克卻從這件珍寶中看到了威尼斯的危機,對比拉迪斯勞斯簡樸書房,這裡處處顯示著危機和衰落。
「維也納的宮廷裡,我從沒見過如此珍寶,能夠撫摸這件寶物真是,真是我的榮幸。」夏洛克小心地接過很淺的碟子喝了一口酒。
當然了雖然不同文化的背景也能意識到這件東西的珍貴。但是沒見過毛筆的歐羅巴人。還是用筆洗喝酒了。
「請您一定原諒我的冒昧,這件珍寶到底值多少錢?」夏洛克知道這雖然確實無禮,但就是威尼斯人最喜歡的無禮。
「千萬別談錢,談錢真俗。」哥裡提執政官欲迎還拒。
「請您一定,一定告訴我。」當然夏洛克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表現。
「我們姑且說,大約值一艘主力艦吧,哈哈哈。」哥裡提執政官心情大好。
「您可千萬不能把這件事告訴那些為了籌措幾艘內河戰艦的建造費用快要發瘋的奧地利官員,畢竟那些農夫和士兵都很仇視我們商人啊。」夏洛克知道談判的秘密,就是如如何把「他們」變成「我們」。
「哈哈哈,您也最好不要當著農夫和士兵的面這麼說。現在您可是打入了敵人內部啊。」哥裡提執政官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也在參加宴會的奧地利常駐威尼斯的大使,最近這位大使同樣正在四處奔走想要確保威尼斯不會再次同法蘭西結成同盟。
「哈哈,當然當然,不過哈布斯堡殿下和那些人可不一樣。自從哈布斯堡殿下接管奧地利大公國以來,對於威尼斯共和國採取了非常友好的態度。」夏洛克的說辭表明了他當然不是打入敵人內部的商人。
「哈布斯堡殿下對於威尼斯共和國的善意,我當然銘記在心,只是很多威尼斯共和國的議員對於失去給奧地利的弗留利和失去給匈牙利的伊斯利亞感到難以忘懷。」哥裡提執政官終於結束了試探,威尼斯共和國確實對亞得裡亞海東岸的失土念念不忘。「特別是在匈牙利王國已經決定歸還伊斯利亞的情況下,更讓奧地利佔領弗留利的狀態變得難以忍受了。」
「匈牙利王國決定把伊斯利亞還給威尼斯共和國?」夏洛克大驚。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是的,匈牙利國王已經決定同法蘭西王國結盟。」哥裡提執政官的話讓夏洛克不僅驚訝而且恐懼。
「針對奧地利的軍事同盟?!這和匈牙利歸還威尼斯共和國伊斯利亞地區有什麼關係?難道威尼斯也要加入這個同盟?」奧地利的常駐大使此時也加入了談話,他被這個消息給完全嚇破了膽。這個前景不僅僅將對奧地利的大公國的生存產生巨大危
險,也將徹底毀滅他的職業生涯。
「請不要急躁,大使閣下,如果執政官殿下打算這麼做的話,那麼這次談話也就不會發生了不是嗎?」夏洛克則表現地要鎮定得多。
「確實如此,對於哈布斯堡紅衣大主教最近採取的鼓勵通商政策,我個人是極其歡迎的,對於奧地利和威尼斯長久的友誼。我也有很大的期待,雖然法蘭西和匈牙利的使者不斷敦促我加入反對奧地利的同盟,但是我並沒有答應他們,但是我在許多渴望收復失地的議員的壓力下不得不同意了支付給匈牙利王國兩百萬塔勒,作為匈牙利國王歸還伊斯利亞地區這一重大善舉的回報。」哥裡提執政官顯然依然在考慮加入法蘭西和匈牙利的同盟。「考慮到法蘭西王國已經佔領了米蘭地區,奧地利肯定也需要經費來重整武力,把弗留利歸還給威尼斯共和國換取同樣兩百萬塔勒,難道這不是一個雙贏的選擇嗎?」
「我會立刻同維也納聯繫,盡快給您答覆的。」夏洛克知道自己權限是無法應對這種狀況的。必須讓拉迪斯勞斯決斷。
「那我就期待著好消息了。」常駐大使已經匆匆地先走一步離開了,哥裡提執政官獨自送夏洛克離開,他有一些私密的話。「如果您能夠促成贖回弗留利,我向您保證個人也將得到交易額百分之十的佣金。」
二十萬塔勒的巨賄,哪怕夏洛克也曾經是一個巨賈他也沒有想到可以一筆生意就掙這麼的多。
夏洛克沒有讓信使帶著他在威尼斯得到的消息去維也納,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要。
而是在結束了宴會之後,立刻帶著幾個護衛兼程趕回了維也納,他甚至於沒有洗漱就把法蘭西同匈牙利結成同盟,而威尼斯威脅要加入這個同盟除非能夠收回弗留利。
拉迪斯勞斯和馬基雅維裡看著夏洛克。知道要讓這位威尼斯商人如此緊張的信息一定是相當糟糕。
在聽完了夏洛克的報告後。拉迪斯勞斯說到:「辛苦了,請您先去洗個澡然後睡上一覺,我會再次召見您的。」
夏洛克告退時,對拉迪斯勞斯的鎮定相當敬佩。
拉迪斯勞斯其實並沒有這麼鎮定。
「法蘭西-威尼斯-匈牙利同盟?」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實際上這個消息還是讓拉迪斯勞斯感到很大的壓力,他只是沒有在夏洛克面前表現出來而已,在馬基雅維裡這樣的洞察者和最資深的親信面前,這種隱藏就既不可能也無必要了。
「威尼斯共和國,特別是哥裡提執政官,並不想和我們打仗。」馬基雅維裡和夏洛克基於同樣的理由這麼認為。「這場會談就說明了他們沒有多少戰鬥意志,他們只是想用錢買回弗留利。」
「一旦匈牙利和威尼斯參戰,我們能夠期待波蘭王國或者巴伐利亞公國的支援嗎?」拉迪斯勞斯立刻表明了他對哥裡提執政官提議的態度。
他對於割讓領土深惡痛絕,更何況奪取弗留利是他最重要的聲望來源,是他能夠輕易壓制維也納國務會議裡大貴族的深層原因。
剛剛失去了米蘭地區,如果立刻再放棄弗留利會極大地損害他的聲望。
土地是權力的源泉,是比金錢更寶貴的資源。
「我想這不大可能,波蘭王國同條頓騎士團和勃蘭登堡選帝候的較量已經進入關鍵階段,而巴伐利亞公爵的意大利僱傭兵已經出發去了萊茵-普法爾茲選帝侯所在的海德堡。」奧地利能夠期待的盟友不僅僅不可靠。實際上還在威脅著哈布斯堡家族的權威。
「在外強權壓迫,在內諸侯混戰,而我。皇帝在帝國的代理人卻無能為力,真是愧對列祖列宗。」拉迪斯勞斯原本做好了經歷長期圍城後失去米蘭的準備,但是米蘭的迅速陷落和匈牙利的異動讓他相當沮喪。
「殿下,我瞭解您的感情,但是智者知所捨棄,匈牙利王國已經是很大的麻煩了,我們承受不了威尼斯共和國也加入反對我們的戰爭,我認為最上策的辦法還是交還弗留利。這樣西班牙對法蘭西,我們來對付匈牙利的局面就好應付的多了。」馬基雅維裡也需要資金來重組武力和推進城市建設。「更何況兩百萬塔勒是一個公平的報價了,這個數字是弗留利省每年稅收的二十倍不止。」
「如此情況,我還能怎麼辦,可是匈牙利國王難道不明白嗎,他如今非常需要我和波蘭國王的支持啊,難道她看不出來東方的敵人正在磨刀霍霍一旦準備完畢就會發起最猛烈的進攻,奧斯曼帝國才是他的心腹大患。」拉迪斯勞斯一邊說一邊搖頭。
「您不能指望對手都是明智並總是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馬基雅維裡說出了生活的無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