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4年2月28日,拉迪斯勞斯終於等到了送錢的人,富格爾家族的使者達到維也納。
只是這位金主看上去相當狼狽,雖然穿著還算體體面面,精神狀態就很糟糕了,倉皇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大主教閣下,請您一定要救一救我們富格爾滿門老小和奧格斯堡帝國直轄市幾萬人的生命啊。」這位使者也是富格爾家族的一個旁支雖然只是旁支但是不惹麻煩沒有野心,混吃等死的日子也挺好過。
和幾個在外闖蕩的兄長不同,錦衣玉食的小公子這半個月裡吃了這輩子從來沒有想像到的苦。
雖然富格爾家族的護衛一路上把他保護的好好的,可是膽戰心驚地吃飯、膽寒心驚地睡覺、膽戰心驚地蹲坑的日子可不好過。
讓他慶幸的是,他一進維也納就得到了奧地利代理紅衣大主教的親切接見。
「請您放心,既然承蒙選帝侯選舉我們哈布斯堡家族為帝國皇族,我們是一定不會坐視暴民荼毒地方的,一定會救你們的。」早在奧地利的情報網向他通告南德意志黑森林地區發生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之前,拉迪斯勞斯就知道南德意志已經燃起了反抗舊秩序的燎原之火。
在李迪的那個世界裡,一位也算是點燃神火的偉大導師的助手稱其為「偉大的德國農民戰爭」。
所以拉迪斯勞斯很可能要做那「殘忍鎮壓正義農民起義的」那啥了。
不過無所謂了,拉迪斯勞斯對於歷史怎麼看待自己並不是很關心。他只關心自己的屁股。
有了堅定不移和永遠不會自我懷疑的屁股誰還需要軟弱猶豫並老是胡思亂想的大腦?
早在起義軍的首腦還沒有決定到底是賣身為農奴還是殺死那些乘著自己疾病吞併自己土地的小貴族之前,拉迪斯勞斯就以對付法蘭西王國的名義開始了戰爭準備。
雖然軍官文化考試暫時沒有成功進行。但是幾支聯隊都下發了布料修補衣服,對於武器進行了保養。
這都是在經費極端不足的情況下進行的,就連薩扎斯坦和馬基雅維裡也只當拉迪斯勞斯是要響應費迪南德陛下的大戰略從東面全力進攻法蘭西王國呢。
實際上,拉迪斯勞斯是瞄準了這場將重創南德意志原有秩序的農名起義,混亂將帶給皇室一個加強中央集權的良機。
拉迪斯勞斯對於自己的親信也保密的態度,讓費迪南德陛下也相信了自己的堂弟是要幫助自己,那批從西班牙王國得到的軍需物資讓奧地利軍有很強的作戰能力,那些寶貴的物資如果要讓如今正在建設貿易中心的奧地利來負擔是根本不可能的。
實際上農民起義從去年年底就開始了。不過一開始沒人能看出這次農民起義和幾百年來的其他的農民起義有什麼區別,失地農民在青黃不接的日子裡無法忍耐過去的生活,不顧一切地殺死糧食的擁有者,或者殺死奪取他們最後一點點自留地的地主。
無組織無紀律,無綱領無目標,這種起義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為,雖然受到壓迫的人很多。可是面對有組織的貴族鎮壓軍沒有任何機會,更何況一般情況下大貴族們還會互相支援。
哪怕有幾個不小心或者最殘暴的領主城堡被攻克,起義軍依然會被從各個方向湧來的敵人所吞沒。
可是這一次,農民們地攻克了幾個主教和伯爵的城堡後意外地發現大量的騎士和市民也加入了起義活動。
至此,這場起義的性質改變了是德意志小領主對大諸侯侵蝕的反抗戰爭也是市民和農民要求最基本生存權力的起義,不過偉大導師的助手確實將這場起義的最重要的因素給說了出來農民是核心。是比市民和騎士更堅定的起義者。
他們要求在神聖羅馬帝國境內執行古代羅馬法,廢除農奴制,廢除領主對農民的人身限制和實際司法權。
騎士和市民的要求是在農民起義挑戰了諸侯和主教們的統治後才開始壯大的。
騎士的專業軍事技能和懷有野心的富裕市民的加入,讓這次起義與歷史上的大多數起義不再相同,真正威脅到了諸侯們的統治。
班恩和西瑞克的較量也是這場起義的一大原因。相對世襲貴族領地,暗日主教、大主教領地上的居民受到的壓迫更大。雖然這些高級神職也都控制在大貴族的手中,但是畢竟不是世襲,各個貴族家庭輪流偶爾確實也有農夫出生的勵志故事,所以每一任得到職位的宗教領主都拼了命地要盡快收回自己付出的努力。
至於其中有沒有特別體惜人民的「好」主教,拉迪斯勞斯不抱任何希望。
慈悲軟弱的人怎麼收集到打敗冷酷無情的敵人的資源呢?
起義的要求之一,就是要建立德意志民族的教會,恢復神聖羅馬帝國議會的主教敘任權。
費迪南德陛下在西班牙王國轄區可以用外交恐嚇做到的事,在四分五裂的德意志就不可能了。
這一地區是西瑞克勢力最大的地區,真選教皇絕對不可能做出讓步。
這個要求的影響很複雜,但是不夠決定性,本來就沒有多少意大利人出任德意志的宗教諸侯,再加上主教敘任權歸於帝國議會而非歸於哈布斯堡家族,所以哈布斯堡家族也沒有利用這股危險力量的決心。
「那就太感謝您了,我逃出來的時候,萊茵-普法爾茲選帝侯的軍隊已經被那些的暴民打敗了,如今他們正在團團包圍奧格斯堡啊。」對於貴族軍隊的毀滅,城市貴族家庭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維特斯巴赫家族各個分支一直對於施瓦本地區的獨立市鎮懷有很大的野心。實際上萊茵-普法爾茲選帝侯和巴伐利亞公爵一直威脅著奧格斯堡帝國直轄市的獨立,也是富格爾家族和中樞的哈布斯堡家族越走越近的原因。
可是失去了貴族常備軍作為鎮壓起義的核心。城市貴族組織的僱傭兵就沒有了野戰的決心,各個城市都只想保護自己的城牆,對於同商業上的競爭對手合作全無熱情。
「可是討伐叛逆是皇帝陛下的權力,我必須要等馬德里的命令才好行動啊。」拉迪斯勞斯剛剛故意把他一心想擺脫的枷鎖拿出來說事,什麼「皇帝陛下在奧地利的代理人」自然不是為了宣揚費迪南德陛下的權威,而是要挖他的牆角。
一定去救你們,不是說立刻去救你們啊。
「什麼,維也納和馬德里那麼遙遠、危險等馬德里的命令來了。說不定一切都完了啊。」小富格爾先生一嚇唬就完全慌神了,他本以為好不容易逃到維也納事情就要好轉了呢。
「可是皇帝就是皇帝,只有皇帝有權懲罰叛賊。」拉迪斯勞斯繼續堅持自己的鬼話然後送走了幾乎要跳腳的富格爾公子。
這位公子沒有讓拉迪斯勞斯久等就第二次求見,雖然他比較糊塗,但是老富格爾當然也派出了可靠的人選來幫助自己的侄子翻譯神秘的政治語言。
「殿下,請您務必迅速出兵啊,族長大人讓我帶來十萬塔勒金券作為軍費。」富格爾家族當然不會立刻說出「維也納才是神聖羅馬帝國的中心」這種不知死活的話。
拉迪斯勞斯也沒有指望一個商業家族。即使他們實際上是奧格斯堡的主人,來幫助自己對抗西班牙。
他只是悄悄地,小心地散佈「皇帝在遙遠馬德里也不一定是好事。」的種子,灌溉施肥期待有朝一日這顆種子會長成參天大樹,拉迪斯勞斯好借助它爬上雲端。
當然這是非常遠景的事情,就目前來看拉迪斯勞斯只是要通過這場戰爭盡可能地為自己謀取實利罷了。
接下來拉迪斯勞斯又派出了馬基雅維裡去繼續壓搾這位使者。把富格爾家族的真實出價給搾出來。
實際上這場混亂不僅僅在中德意志存在,拉迪斯勞斯的領地蒂羅爾地區和符騰堡地區也是農民起義的重災區。
薩扎斯坦已經帶著兩千部隊去討伐了。
雖然拉迪斯勞斯感情上並不支持農奴制,但是他還沒有可以吸收大量失地農民的城市手工業,更不能因為武裝起義而做出改革,這會讓敵人、盟友和部下懷疑他的能力。
最終馬基雅維裡得到了三十萬塔勒的匯票。其實老富格爾在讓自己的侄子帶上這些錢的時候就不指望他能節約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一旦拿到了這些匯票。拉迪斯勞斯勢必要救援奧格斯堡,而且會首先要救援奧格斯堡。
如今萊茵-普法爾茲、巴伐利亞、黑森這幾個諸侯領地及其周邊所屬的小領地都陷入了一片混戰之中,不過這些封建領主的常備武力畢竟還是要比商業城市強上一點。
幾座繁榮的帝國直轄市烏爾姆、紐倫堡、奧格斯堡都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其中紐倫堡是帝國皇冠的保存地,具有很重大的政治意義。
老富格爾不確定拉迪斯勞斯到底是怎麼樣的君主,也許這位大主教認為王冠所在地是更重要的目標呢,他寧可出一點血確保安全。
更何況據說北方的薩克森選侯國和勃蘭登堡選侯國也有起義發生了呢,雖然幾率不大,但是萬一奧地利的大軍去了北方怎麼辦。
現在拉迪斯勞斯得到了富格爾家族的匯票,勢必要首先救援富格爾家族的金庫以確保這些匯票不會成為廢紙。
無論如何,他的計劃應該算成功了,拉迪斯勞斯雖然從維也納的富格爾紡織協會裡強行提取出了幾萬塔勒,但是為了保住自己新獲得的財產,還是直接出兵奧格斯堡了。
理論上奧地利的軍隊在平叛和戰爭時可以直接通過神聖羅馬帝國領土,不過這勢必會讓那些諸侯懷疑拉迪斯勞斯的真實意圖,所以拉迪斯勞斯還是先期派出了使者要求借道希望多少能減低一點各個諸侯對自己的敵意,雖然他確實是打算壓制這些封建君主的沒錯。
不過這種結果是必然的,如果這些諸侯無力自己保護自己,那麼勢必就會被術士皇族所壓制。
只不過拉迪斯勞斯真心不希望拯救他們,寧願中小領主把這些大諸侯打翻在地,然後自己去收拾殘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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