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無聊,乏味,枯燥,鬱悶,這是諾亞方舟號上所有人對於穿越游離子星河帶時最多出現在腦子中的詞語。電子靜默讓這群生活在現代社會人類,體驗了一把近乎摩登原始人一般的遠古生活方式。
每天除了戰備時,必須坐在位置上的枯燥守望後,就是吃飯,喝水,上洗手間,睡覺這種毫無生活目的的循環中度過的。如果你硬要找出一種比這還要悲慘的生活方式,那麼應該就是機械維修組的那幫科技死宅了。
這些傢伙,可不是5025戰備狀態,而是每天必須工作超過18個小時,才能回去休息。吃飯,睡覺,上廁所全部按照鬧鐘標定的方式來。這些傢伙幹的活,也超乎一般人類想像。他們不斷的從安妮淘回來的寶貝裡翻出新的東西來,然後按照清單迅速改裝這地球的機甲。
最要命的是,在進去游離子星河帶以前,他們還能使用比較大型的搬運機械,甚至機械人助理幫忙完成一些瑣碎的工作。等到進入游離子星河帶後,好嘛,安妮直接讓他們將工作場地搬到了密封的電子靜默倉庫中。這裡沒有空調,連通風系統都功率極小,害得整個倉庫的氣溫隨時保持才30度的高溫。一些功率過大的裝置開始停止使用,他們必須用手拿,有肩扛,用背托的方式進行工作。如果你第一次來到這倉庫,不告訴你這是在改裝機甲,你還會以為自己來到了奴隸主的莊園,看著一群汗流浹背的奴隸正在幹這苦力的活。
可憐維修組的這些人,從前一個兩個都是技術宅,標準的理工生,別說像士兵一樣強壯了,就連上螺絲都是用的電動扳手。這下好,算是讓他們體會到了什麼叫真爺們的戰場。
一些平時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在這一輪狂虐之後,硬是膀子上長出了肌肉來,從前病怏怏的傢伙也出現了倒三角的體格。不過必須忽略掉一群累到口吐白沫的可憐蟲才行。
安妮搶著讓維修班慘無人道的加班原因很簡單,她要給所有的機甲都換上最先進的半神經元操作系統,這是一種能迅速提升機甲師實力的有效方式,至少地球人手數過慢的這個缺點可以得到很大一定程度上的彌補。
其實安妮已經知道宇宙間很多地方都開始試驗全神經元操作系統了。這種注定將讓宇宙機甲操作習慣再次更新的新科技,在梵天盛典的拍賣會上也有過一兩台試驗機銷售。不過這東西的缺點就跟它的優點一樣突出,那就是全神經元操作系統對生物精神力要求過高,一般生物使用精神力不夠完全,跟容易變成癡呆,或者大腦損害,而且這種傷害幾乎是無法治療的。
安妮雖然沒什麼人性可言,但還不至於拿自己的機甲師當白老鼠玩,所以也就放棄了躍過二代直接換三代操作系統的想法。
半神經元操作系統需要將人腦的一部分神經元連接到機甲輔助系統上,通過思維迅速完成一些微量休整甚至飛行控制等,大大減少了手動操作對機甲師的過重負擔,增加了機甲師連續戰鬥的能力,在從前,一個手動機甲師連續戰鬥100個小時堪稱奇跡,但在現在,打上80個小時不下火線,也不至於透支機甲師的生命。
當然,要改造的不光是有機甲,連機甲師也要通過手術安裝連接器。所謂的連接器不過是脖子後面貼著頸椎開了4個大約35毫米的小孔,成四方形排列。再駕駛時,需要先插上連接電纜,進行神經元同步,才能啟動機甲。
而手術後,兔子先生小隊的成員外加高奧,都被安妮丟進了模擬駕駛艙中,進行著熟練操作的訓練。這可比從前開手動檔車的司機,改開自動檔要難多了,因為機甲師正難改得就是操作習慣,越是資深機甲師這種改變就越麻煩,例如明明一個加速動作,哪怕機甲師已經明明知道可以用想的去解決,但當他想的時候,手卻不自覺的伸了過去。
為了幫助這些思想僵化的機甲師早日完成習慣用想的去戰鬥,安妮在模擬駕駛艙裡安裝了一點小玩意,那就是當他們可以用思維完成的步驟,結果用手去按鍵調節的時候,通過那連接大腦的電纜就會釋放電擊,加深機甲師的印象。
結果就是,安妮雙手環抱於胸前的站在5太鵝卵狀的模擬駕駛艙前,聽著此起彼伏的慘叫不絕入耳。終於在一聲慘叫後,2號機停止了轉動,吳能客串急救人員的上前,打開了機艙,將裡面已經休克的米勒給背了出來。這曾經迅雷機甲學院的優等生,硬是被電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快點打強心針!」吳能將米勒丟到了一旁的病床上,急救護士和醫生開始了治療。
「你也太狠了,慢慢來嘛,這樣拔苗助長,他們會被玩死的。」吳能抱怨地走回到了安妮的身旁。
「不是我殘忍,是這宇宙太殘忍,不能趁著現在的空檔適應新的半神經元操作系統,他們甚至都不再具備戰鬥的能力。我們沒有時間循序漸進了。哪怕是填鴨式訓練法,也要在出去游離子星河帶前,必須能達到操作機甲師的水平。」看著醫生拿起了鎮定劑,安妮立刻出聲制止道,「你幹什麼?打了那玩意他就沒辦法操作機甲了,給他一點葡萄糖輸液,休息半個小時後把他叫起來,繼續訓練。」
安妮簡直比最殘忍的斯巴達還要斯巴達,為了最大限度的訓練他們的適應力,安妮不過給了他們30個小時熟悉半神經元操作系統的使用方法,然後就直接設置成了大規模對抗戰役的模擬戰,越是激烈的戰場越是能讓機甲師按照本能的去操作,可越是本能的操作,就會被電得「啊!啊!啊!啊!」的亂叫。而正是在大伙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時,卻有另外一個機甲師過得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恐怖的生活,那就是凝傑。
他所駕駛的炎魂鬥神一直保持在諾亞方舟號的身前,這種「一直」已經持續了100多個小時,凝傑沒有反艦補給,也沒有休息。完全電子靜默下的他就像一具屍體般漂浮在游離子星河帶的航道上。
凝傑帶出來的壓縮食品與水最多足夠維持5天的,但他卻每天除了喝最少量的水意外食品都吃的很少。所以他最少能靠這些東西撐過10天,或者更久……
他可以完全的不說話,不休息,不返航,不動,也不鬆懈的持續駕駛。又時當你透過艦橋的玻璃,看著那在前面飛行的凝傑,你會覺得他就是一個凶殘的怪物,不光對那些被他視為敵人的角色凶殘,對待自己也是一樣的殘忍無比。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感情與大腦是由什麼構成的,所以你並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辦到那麼多並非人類可以辦到的事情。在那種狹小的環境中,持續上百小時面對著白茫茫的航道,足夠讓任何一個人陷入瘋狂,但是他卻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除非發現異樣,才會開啟頻道通知艦橋一聲,然後關閉,繼續飛行。
艦隊與凝傑的巡航速度都已經接近了光速的兩倍,這是黑翼推進器理論最大巡航速度了,要達到這種速度必須保持持續不斷的平行加速大約10個小時後才能達到,而期間如果機體發生距離震動都會導致速度降低。所以設計者相信黑翼能達到的巡航速度應該1倍光速。可是設計者沒有想到這推進器會落到凝傑的手中,也沒想到黑翼可以連接上鬥神的能源供給系統。
鬥神的驅動引擎是整個機體上最神秘的部位之一,這是完全無法維修和改造的部位,因為鬥神的引擎所提供的能量,足夠一台鬥神機甲使用上10年。而當能源低下時,採用普通的宇宙任何一款戰艦級能源系統都能給他重新填充能源。所以也有人稱鬥神為永動機,也唯有在這種能源供給下,才能保持黑翼推進器2倍光速巡航的實力。
奇妙的是,雖然諾亞方舟號和凝傑都達到了2倍光速巡航的速度,但四週一望無垠的游離子星河帶,卻讓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緩慢,就像遊蕩在河水中的小舟,輕飄飄的向前推進一般。
這種無聊的航行一直持續著,直到第345個小時的到來,凝傑的屏幕上出現蛇的身影。「喂,我們到了。」蛇平緩的語句,卻讓凝傑的眉頭微微跳動了一下,「再向前走就要脫離游離子星河帶了,我們很幸運,在其中航行了14375天,並沒有遇上游離子星河帶的異動。這條路不錯,比從前的既定航線要快上了十幾倍,可惜不能保持30倍邦蘇巡航,否則我們一定更快就出來了。」
「艦橋,聽到我說話了嗎?立刻進行減速慣性航行,發佈一級戰備警報。我們可能有場大仗要打。」凝傑已經8個多小時沒喝水了,聲音都有些沙啞的接通通訊道。
「這裡是艦橋,已經進入減速模式,你發現不對了嗎?」x回話道。
「不用發現,用腦子想也知道我們將會面對什麼,哈姆特的獨特性只讓他第一時間就已經知道我們要幹什麼。或許他們無法追逐我們進去游離子星河帶,但他們絕對不會錯過開歡迎會的時間的。」凝傑乾裂的嘴唇露出了一個滄桑的笑容。